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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11月6日訊】 “憲政論衡”網站原名“憲政探討在線”,由“憲政文本”網站和王怡個人網站“秋天的烏托邦”合作開辦。旨在聚集和推動對憲政理論與中國憲政轉型的研究及關注。並部分的出自對學院體制的官僚化、商業化和意識形態控制等問題的藐視,尤其希望推動來自民間和網絡的學術與思想力量。論壇長期舉辦“憲政徵文活動”,以會天下學子。不求一劍光寒,但願座上客滿。
論壇自2002年4月開辦,短短不過半年,先後寄身於讀書網站、莽崑崙論壇和中外法學評論等處,先後流離失所,可謂惶惶乎如喪家之犬。蒙草庵居士大力襄助,現在終於開通了獨立的“憲政論衡”網站和論壇區,及永久性的域名www.xzlh.com。
孔子曰危邦弗居,我們既選擇從流浪到定居,顯示出對網絡世界和真實世界依然抱有適可而止的信心。所謂千年暗室,一燈即明。有一明的信念,就當有千年的恆心。易經說,“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這是典型的中國傳統的宇宙觀與歷史觀,一種非目的論的根植於先驗背景下的經驗主義。我願意將這句話看作現代憲政的根本精神。亦將中國近代以來一種目的論的先驗主義的統治和對於社會的粗暴建構,看作是對這一傳統的徹底背叛。
一位朋友說,“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不就是哈耶克的“自發演進秩序”嗎。此言誠然。易經的精神尚有一種“天行健”的先驗主義背景。但易經的經驗主義性質就在於“天行健”是相當虛泛的,它構成一種背景但並不構成一種教條。《易》的重點落在了“君子以自強不息”的生生不息上。這種生生不息是非目的論的。而中國近當代的政治哲學教訓是如果“天行健”一旦落實,君子就根本無法自強不息。
而哈耶克似乎是一種徹底的經驗主義。這種徹底性在“除魅”的世界之中站穩腳根,在我看來需要一種存在主義式的勇氣和一種文化保守主義者的矜持。但我們今天的問題是身在一種意識形態偽神學的治下,既沒有足夠的矜持,又缺乏適當的勇氣。
在上述分別上,我將憲政的政治哲學模式分成兩種,一種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的,我稱之為“虛天立憲”。一種是哈耶克配合韋伯的徹底經驗主義式的,我暫時找不到適當的命名,姑且稱之為“合約立憲”。也可以將之看作是契約論的兩種模式,一種契約是聖約的延續,是政治哲學和理念世界自上而下的演化。價值世界構成一種支撐,但被部分的虛去,為“生生不息”的自發演進秩序留下餘地。這種模式在當代世界的問題一個是還沒有可能?一個是還有沒有危險?
另一種契約則是民商契約的延續,是商業社會和經驗主義理性自下而上的推進。僅僅落實於商業交易倫理的世俗的正當性,就足以支撐一個非目的論的和合符道義的人類社會的組織方式。在“憲政論衡”之前的相關討論中,我記得馬克義先生就是持這種堅定的立場。這種模式的問題是在“天賦人權”根本不存在的前提下,守約為什麼是必須的?另外,將價值世界及其文化傳統視之為一個真實世界當中的經驗主義的事實,那麼這種憲政模式在技術上如何處理這個事實?如何在合約中處理這一部分標的?
憲政的困境其實是人類的永恆命運,是亞當吃了智慧果之後的結果。吃了智慧果,世界就開始除魅。然而徹底的除魅既不可能,也是一種災難。是比被創造更加徹底的災難。因為除魅事實上就意味著被拋棄。因此憲政的本質就是互助式的自救。
憲政。事實上是吃了智慧果之後的人類在歷經千年磨難和無家可歸之後找到了的一根拐杖。當人類與神的立約無法繼續之後,人類以憲政的方式相互立約,在“天行健”的背景或廢墟上開始一個“君子以自強不息”的生生不息的自發秩序。拐杖的意思是經驗主義的,但承認拐杖說的前提卻是先驗論的。
憲政,是人類失去整體性救贖可能之後的一種群體生活的經驗主義道路。憲政建立在價值的廢墟之上,這一點對於中國的語境而言是一個極其尖銳的事實。憲政的立約對中國而言,不再可能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的“虛天立憲”。因為這種基礎已經被偽神學統治耗盡。在我看來這是意識形態統治帶來的最大的浩劫,和最大的生態破壞。即無意義的群體生活所依賴的僅有的文化價值的資源,為了一種偽神學統治的建立和在合法性危機時期的維持而被不間斷的挪用,不間斷的貪污。幾千年自發演進秩序的緩慢積累,被敗家子揮霍一空。
但中國的憲政轉型也不可能是徹底經驗主義式的 “合約立憲”。因為世俗理性無法撫慰和處理一個價值的廢墟。如范亞峰兄所言,百年悲情,無從排解。這種民族主義的悲情要求憲政必須在世俗商業理性的延伸之上,尋找非功利的支撐點。這樣的憲政秩序才可能撫平今天社會當中根深蒂固的戾氣,讓一個“當今世上慾望最多道德最少”(王力雄)的民族沉靜下來,開始心平氣和的掙錢。所以憲政對於中國不僅僅是一個簡單的合約問題,而具有巨大的民族心理治療的價值功用。在我的閱讀範圍內,這是范亞峰兄提出的憲政心理學的思考方向。
這也說明,憲政主義的道路,實質上就是民族主義的道路。
剩下來的道路就是一條,我稱之為“存在主義的憲政觀”。存在主義本質上也是經驗主義的,但不徹底。不徹底之處在於它承認一個價值世界的毀滅作為它“自強不息”的前提。這使存在主義的姿態就是一種“先驗主義背景下的經驗主義”。如果說一個徹底的經驗主義者抱著“菩提本無樹”的看法,一個存在主義者的姿態就是:“身如菩提樹,但已遭雷劈”。
我們的道路似乎只有一端,即義無反顧的反對偽神學,義無反顧的承認民族價值根基的毀滅。就如海難中的乘客一樣,他們達成契約在厄運中自強不息。這時候的合約不完全是商業合約的延續,而閃爍著存在主義的價值光輝。又如余英時所說,中國像一架飛機,共產黨則是劫機犯。那麼憲政的立約就是被劫持的乘客們所欲達成的契約。它不是商業性的,也不是神聖性的。它是存在主義的。
對中國的憲政轉型而言,真正的問題是如果“天行健”已經沒有了,如果偽神學也正式瓦解,這個民族到底還能不能自強不息?如果千年暗室是一個事實,還有沒有人願意為一燈即明而努力?像西西弗為巨石的命運而努力。
價值世界的重構和救贖的可能也許對於單獨的個體依然具有價值。但在公共領域,要重新營造“天行健”的基礎我的看法是不可能的。憲政主義的道路就是一條存在主義的道路。在世俗的和國際關係的意義上,憲政主義也可以說是這個民族唯一的“救贖”之路。只有敢於擔當民族命運的悲劇性,敢於承認近現代中國曆經了多次車禍之後,在價值世界中已經終身殘疾。憲政的立約才能超越商業性功利之上,以一個殘疾人的身份去追求最大可能的自強不息的幸福,去爭取一個經驗主義的拐杖。這種存在主義的勇氣通過對價值毀滅的正視而獲某種形而上的基礎,獲得價值的反光。
因為真正的勇氣和信仰,往往都來自真正的絕望,而不是來自盲目的信心。
2002-11-04於成都十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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