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南、河北两省的边界,有一条河名叫漳河。漳河南岸有个绿树环抱的小村庄,人们叫它紫庄。
清代乾隆年间,紫庄出了一位侠士李越寻。李越寻少年时读过书是县里秀才,他很想继续考取功名,无奈家境贫寒,所以到了壮年,他不得不放弃科举应试,留在乡里做工为生。他经常参与乡村的大小事情,以仗义执言、锄强扶弱的侠义行为,受到乡里百姓的信赖,连县里也知道他的大名。
李越寻平时无事喜欢在村内四处转转,看谁家有什么活干、有什么要帮忙、有什么危难,他总是很热情地出力出主意。他常常穿一件齐到腰骨的短袄,佩着两把短刀,再加上长得壮实,看上去煞是威风,别人都不敢惹他。
紫庄有个寡妇独自抚养一个孩子,一直不肯改嫁。她小叔贪图她的两间草房和几分薄地,就和内黄县人侯六偷偷串通,把她卖给了侯六。
侯六是个老光棍,迫不急待地派轿子来紫庄迎接寡妇,寡妇此时还被蒙在鼓里。她小叔叫侯六的人蔵在屋旁的古祠堂中,自己去哄骗寡嫂出来。寡妇不知是计便出了家门,刚走几步十几个大汉突然从祠堂里窜出,直奔她而来。
寡妇猛吃一惊,转身就往回跑,可是家门已被小叔关上了。眨眼间,十几个大汉不由分说架着她硬塞进轿子,抬起来就跑了。
寡妇的儿子听到外面吵嚷中夹着母亲的呼叫声,赶紧出来相救,但已经晚了。他哭哭啼啼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情急之下,突然想起壮士李越寻,就一路小跑到他家。
那天,李越寻刚好在家中做点杂事。猛然,家里跌跌撞撞进了个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李越寻睁大眼睛一看,是村头寡妇家的孩子,满脸焦急之色一个劲地恳求:“李大哥,快去救救我娘吧!她被几个男人抢走了!”
李越寻向小孩问清事情原委后有点为难,认为侯六是胆大妄为的无赖,匆忙间恐怕不容易将寡妇夺回。寡妇的儿子得不到李越寻应允,硬是跪在地上不起来,哭得越来越伤心。李越寻终于被打动,站起来把桌子一拍慷慨地说:“救你母亲是我的责任!我马上就去!不将你母亲夺回来,我就不活着回乡!”
说完叫小孩起来,自己马上去找一些朋友和徒弟们。很快,家门口聚集了二十多个人,李越寻站在台阶上,大声对他们说:“我李越寻向来以行侠仗义闻名乡村,而今有人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抢走我们村里的妇女,我要是不能救回她,还讲什么侠义!”
徒弟中有人说:“这事先报告官府不行吗?”李越寻斩钉截铁地说:“那不行!那些官吏都是些卑劣小人,只知道收受贿赂,根本不管天理良心!再说,这事又隔着省份,以公文引渡也要个把月时间。如果侯六被逼急抢先举行婚礼就糟了,不如趁早把她抢回来。万一夺不回寡妇就把侯六绑来,这样也可保全妇人的名节。”
徒弟们听了都说:“好,我们就听你的,快动手吧!”于是,李越寻当即挑选了二十七个精壮后生,个个带着兵器,一路追逐那伙抢寡妇的人。
侯六住在内黄县北的甘固村,离紫庄有二十里路,李越寻他们赶到那里天色已晚,侯六家中灯火通明,人来人往,似乎正大摆酒席迎亲。
李越寻看了怒不可遏,他带着几个徒弟手执刀棍之类,推开院门径直闯到厅堂上。厅堂内挤满了贺客,正有说有笑地互相敬酒。突然看见李越寻等人带刀闯了进来,都大吃一惊。胆小的动也不敢动,胆大的想要抵抗,却因事出意外,身边连一把短刀都没有。
李越寻怒目圆睁,大声呵叱着。客人们吓得纷纷退避,你推我挤,乱作一团。那些想寻找武器抵抗的,匆忙间又无处可寻,急得哇哇大叫。
可是,主人侯六却不在这堆人中。李越寻不理会众人的慌乱,抓住时机快步直奔新房。到了新房,侯六和寡妇都杳无踪影。原来,侯六已经趁乱将寡妇藏进一间草屋,这会儿正在后厅呼喊众人合力迎敌。
李越寻听到他的喊声迅速转到后厅,没等侯六聚众反抗,李越寻已经用左手牢牢地扣住他手腕,右手抽出腰际的佩刀搁在他脖子上,厉声喝道:“你这大胆狂徒,难道没听说过紫庄有个李越寻吗?你怎么敢跑到我们村里去抢夺妇女?现在寡妇在哪?”
侯六抵赖说:“已经逃跑了。”李越寻知道他撒谎不禁大怒,叫徒弟们把他捆起来反绑双手。刚把侯六捆好就听见外面有一阵呐喊声,紧接着甘固村里的一伙青少年,拿着刀枪棍棒冲进来,说要与“暴徒”决一死战。
李越寻毫无惧色,立即叫二十七个徒弟围成圆圈,各自手执兵器面向外站立,自己站在圈中央。他把刀架在侯六的脖子上,大声呼喊道:“我李越寻这次来救人就没想活着回去,有不怕死的就上来!侯六先给你们做个榜样。”
说着他举起佩刀,作势就要砍侯六的脑袋。那伙少年见了,个个害怕得冷汗直冒谁也不敢上前,推搡了半天一个个溜走了。
李越寻冷笑两声又喝问侯六:“寡妇在哪?快说!”
侯六白眼一翻,支支吾吾半天,就是不肯说实话。李越寻愤怒至极,拖着侯六就往外走,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隐隐传来妇人的哭声。李越寻即刻叫几个徒弟在院子里四下搜寻,不一会儿,把寡妇从草房中找出来。寡妇一天内经过几次惊吓,脸色难看、手脚哆嗦,连路也走不稳了。
几个徒弟在村里找了头驴,让寡妇骑着。李越寻叫二十七个徒弟走在前面,保护着寡妇回紫庄,自己提着刀押着侯六跟随在后面,侯六村里的人没人敢追上来。
走了一里半路,李越寻估计没什么危险了,就提刀割断侯六手上的捆索对他说:“侯六,今天我就饶了你。我知道你素来以胆大闻名,可我李越寻是个不怕死的人,如果要找我报仇,明天我等着你,以后你再胆敢干坏事,我决不客气!现在你滚吧!”
侯六连声称是,不敢有半点嚣张,灰溜溜地跑了。李越寻朝他离去的方向啐了一口,徒弟们爆出一片笑声。
将近半夜,一行人才回到紫庄。紫庄人听到壮士们凯旋,纷纷过来看他们。寡妇的儿子见母亲安然无恙,当众又给李越寻磕了个头。李越寻连忙扶起他,叫他们母子回家去。
寡妇的小叔,事先听说寡妇的儿子把事情告诉李越寻,料想李越寻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就连夜收拾东西偷偷逃走了。@*
资料来源:清.崔述《崔东壁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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