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门威尼斯人赌场官网

血紀(169)

上集-第五章:流放鹽源農場
孔令平
font print 人氣: 3
【字號】    
   標籤: tags: , ,

第八節:參觀(4)

(一)劉順森(4)

耐著性子,我們一直等到十點鐘,依然沒有一個人來,彷彿這二十二名代表被人遺忘了似的。幾個年輕人早以按奈不住,扒在釬子門的鐵條上朝外面大喊「開門」,嘴裡咕嚕著牢騷和怪話,然而這都無濟於事,便相約著合著拍子,一齊合聲大喊!附近樓房裡的老百姓,驚奇的打開家門朝這裡張望。

看看掛在辦公室樓裡的時鐘已經十一點鐘了,人們在牆角找到了一些磚頭,不知誰還找來了一根鐵棍,不管三七二十一,怒氣沖沖的劉順森對準那釬子門上的鐵鎖砸去,門被砸得乒乓作響。

一個人影在大門外出現了,幾分鐘後,幾名全副武裝的民警趕到了鐵釬子門外,二十二張嘴開始向民警陳述事情的經過,說我們是到成都參觀的代表,昨晚把我們關在這裡,飯也沒吃,現在快到中午了,還不見帶隊的人來。還說:「如果我們趁大樓裡沒人,把所有辦公室偷個精光,你們上那兒去找人?」警察們正在商量怎麼辦,龐股長的吉普車在這個時候開到了。

大門外也圍了一大群人,人們七嘴八舌的議論開了。龐股長下車後,故作驚訝的問道:「昨晚我已經跟他們的隊長在電話上聯繫好了的,怎麼到這個時候還沒人來?」又問道:「昨晚開門的那個老頭呢?」圍觀人群中的一個老太太發話了:「他一清早就走了,我看見的。」

劉順森按不住喊道:「這些國家幹部,吃飽了肚子,平時什麼事都不幹,星期天只顧自己尋歡作樂,連自己的辦公室和正事都不幹了,我們這二十二個人可是餓著肚子被關到這個時候。」那龐管教立刻板起面孔,隔著釬子門呵責道:「你一個犯人罵誰呢?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吵鬧撬門」?

圍觀的老百姓又一陣亂哄哄的議論,聽得出他們對這個官僚的橫蠻態度頗不以為然。磚瓦廠的隊長終於出現了,他提著一大串鑰匙,從老百姓圍觀的人群中擠了過來,費了好一陣勁才把門打開,看樣子那鎖也不知道被那塊磚頭砸中,鎖心變形了。

鐵門打開了,龐玉篤立即把二十二名「代表」從新叫到昨晚過宿的房子裡,關上了門,一迭聲吼著,要劉順森明確自己的身份,並且承認今天帶頭喧鬧砸鎖是一種嚴重犯罪行為,而劉順森據理力爭說,這明明是龐股長一手造成的,大家無憑白故餓著肚子被關了半天,如發生更大的事故,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兩個人唇槍舌戰地在屋子裡干開了。

所有同行的二十二個人都瞪大了眼睛,靜靜地聽他們吵架,他們中也許多數人還沒有看到這備受打罵的犯人,敢同管教幹事們如此頂嘴。

誰不耐煩地吼道:「我們都整整餓了一夜加半天了,到現在還粒米未沾,先把飯給我們吃了好不好?」大家便一哄響應,爭吵才得停止。我們被叫到磚瓦廠的犯人食堂裡吃了飯,這一頓與鹽源農場一樣,吃的是罐罐飯。

下午,龐玉篤從整力量,由五個組長壓堂子,正式的召開了對劉順森的批判鬥爭會。會上龐玉篤重申這次參觀的「紀律」,強調大家不要以為出來參觀,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在他眼裡,任何時候只有他們騎在我們頭上拉屎拉尿的份,絕對禁止我們的反抗。

不由分說,當場就以「聚眾鬧監」的名義,給劉順森帶上了手銬。還說因為念及劉順森年輕,考慮到參觀期間從輕發落。

這可是當年我們看到戰犯們參觀所絕對看不到的場面,大家親眼看到這件事的始末,內心再次受到了震動,就連朱國驥都一言不發了,我在臨出發前的一翻話,果然的言中了。

我們在磚瓦廠就這樣多滯留了一天,這天晚上那磚瓦廠的隊長總算出於「人道主義」考慮,派人送來了二十二床被蓋,西昌三月底確實相當冷,前一天晚上可以說是凍了一晚上,先前還在唱讚美歌的同行者,也一齊的罵起娘來。

這天晚上我和劉順森搬了兩張長凳拼在一起,背靠在椅背上,一邊聊著三元宮搶饅頭的那晚故事,大家都圍攏來津津有味的聽著,忽然,劉順森理了理手上的手銬,從長椅上站起來用那手銬敲擊著凳子的靠背,潤潤喉嚨引亢高歌起來,仿葉挺「黑牢詩」自編歌辭唱道:

「帶銬長街行,告別眾鄉親。男兒從此去,壯士不回頭。長夜盼天明,拂曉待雞鳴。」唱罷,聲音裡帶著哽咽,滿屋子裡的人都鴉雀無聲,也許觸井生情了!。其實這麼多年來,我們何嘗不是帶著沉重的枷鎖,行進在這漫漫流放地的長夜之中?到了這個時候,參觀的人中幾乎沒有一個是開心的。(待續)

如果您有新聞線索或資料給大紀元,請進入
related article
  • 新年過了沒幾天,一個早上,我被一個身披風衣、身材修長、年紀大約三十歲,比其它獄吏來,外表顯得文靜的中年人喚出了農一隊。帶上我的破爛行李,跟著他來到了隔著二道溝,僅一溝相望的農業六中隊。
  • 像農六隊這種剛剛新成立的隊,保管室裡沒有積存的菜,所吃的那點「老梭邊」,還是靠臨近的農業中隊調劑來的,當年甘洛農場的飢餓頑症好像盯著我們。
  • 風季到來時,我們就仰仗這些老天賜給我們的洞穴,在下午狂風大作時,用以躲避狂風對我們的摧殘,那時,在「爭生存」這一點上,各組的成員保持著空前的一致,連組長們也在內。
  • 榮老頭拄著枴杖一步一跛的走了出去,屋裡就剩下了我和徐伯威兩人。徐伯威走到監舍門口,向外望了望,確認門外的過道上已經沒有人時,才把監門輕輕掩上,走到我的旁邊
  • 逃工抗工的人越來越多,為了遏制這種現象的「蔓延」,榮老頭將中隊所屬的八名幹事全部分攤給每一組,上下班都由分攤到組的幹事領隊,並且負責守在工地上進行監督。
  • 果然,學習從開頭到結束,就是以兩種根本對立的立場的唇槍舌戰而進行著。第一天的上午,就按李培連的佈置由周學祝宣讀共產黨宣言。一個小時的誦讀,大家倒也聚精會神,我看了看徐伯威,他肯定在想李培連葫蘆裡裝的什麼藥?
  • 有一次爭議達到高峰時,雙方都不能說服對方,陳力提出了一個方法,他說:「我看我們這種小組討論得不出什麼結果,除非我們大家都遵守一個規則,也是我們這許多年來實際的法則:『強權便是真理』,否則我們誰都不會相信,中國發生災難是社會主義過渡時期中不可避免的。」
  • 正當我們的學習剛進入辯論高潮,1966年3月下旬,農場接到四川省公安廳勞改局的通知,要所屬的所有勞改單位按照規定的比例,挑選代表,去成都參觀由公安廳所組織的「形勢教育」專題活動。
  • 龐玉篤拿出點名冊,點過名以後便叫大家坐談對這次參觀學習的體會,參觀還沒有開始,「體會」又從何說起?自己被管教科相中,在農場近萬人之中,中了這難得的頭采,明擺著要大家對場部進行一翻感激零涕的吹拍
  • 我們這二十二個鹽源來的囚犯,排好了隊,由那接收我們的幹事帶領著鑽進了黑洞洞的鐵門,來到兩間顯然是早已為我們準備好的監房裡,那裡面撲來一股臭味,定睛一看,原來是一桶盛滿尿的罐子敞開放在屋角落裡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