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12月3日訊】 朱鎔基視察《焦點訪談》贈言被更改
幾年前我訪問台灣,和一位國民黨老兵聊天,他說:「國民黨敗給共產黨的原因,主要不是兵力,不是武器,我們是敗在了共產黨的宣傳。共產黨太會做宣傳了。」他還說:「要是蔣介石也像毛澤東這樣會宣傳,或者毛澤東一直做我們國民黨的宣傳部長,說不定今天逃到台灣來的就不是我們國民黨了。」我聽後愕然。可有一年我在美國看臺灣出版的一部國民黨黨史,作者居然不提毛澤東曾任國民黨宣傳部代理部長這一史實——某段時間內,兩岸為了宣傳,都不顧事實。
在共產黨執政的各國領袖中,像這樣有過新聞學求學經歷,辦過報紙刊物,當過宣傳部長,在敵對兩黨都有過豐富宣傳經驗,且在主政後親自掌控宣傳大權達四十餘年之久的人,也許毛澤東是唯一的一位。毛對中國宣傳體制的建立、中國宣傳理念的形成有過很多創造發明。他在軍事上打敗過國民黨的幾百萬大軍,在宣傳上也影響過國內外千百萬人。
但此後我們的宣傳媒介變得越來越標語化、口號化,越來越不講事實,越來越不講道理。連最需要以形象和情感來打動人的文學藝術,也充斥著標語和口號,有時甚至變成了粗鄙的宣傳。在我們的文學藝術中,有幾個品種是世界各國少有的,那就是「宣傳畫」、「樣板戲」和「革命歌曲」,它們至今並未完全在中國絕跡,尚有變種存在。這些政治標準第一的作品,其實只是塗上油彩的口號,譜上旋律的標語,穿上戲裝的宣傳品。把文學藝術納入宣傳網絡中,使得籠罩在這個網絡中的人,讀的報紙是宣傳,看的電視是宣傳,聽的廣播也是宣傳;在這網絡中的宣傳媒體,唱的、畫的、表演的也都是宣傳。人們耳目所及,無一不是宣傳。
1998年10月7日,朱鎔基總理前往中央電視台視察,特意為《焦點訪談》贈言:「群眾喉舌,輿論監督,政府鏡鑒,改革尖兵。」陪同視察的某位部長連忙修正朱鎔基的贈言,把「群眾喉舌」改為「黨的喉舌」。這是一個非常著名的事件。事後這位部長還辯解:「群眾喉舌和黨的喉舌是一致的。」既然一致,何必更改?
林彪的「真話」「不說假話辦不成大事」
歷史上的事情且不去說,建國後一段時間內也是謊言多多。最為人熟知的是1958年「大躍進」期間《人民日報》刊載的湖北麻城早稻畝產36900多斤的神話。為了證明這種「真實」,《人民日報》在同年8月15日還刊出一幅新聞照片,畫面是4個小孩站在茂密的稻穗上歡呼。此事已成為報業史上經常被列舉的新聞謊言之最。再如「文革」,明明是浩劫,當時就是不承認,還拼命說瞎話,都已經民不聊生,面臨崩潰,還說鶯歌燕舞,流水潺潺,甚至還編了一首曲子,歌詞僅一句:「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就是好!」曲調像爭吵,旋律像嚎叫,「就是好,就是好!」翻來覆去,不厭其煩。
即便平常歲月,為了宣傳,媒體也像是灶王爺,上天言好事,下地保平安。所以報道中「多報好事,不報壞事,無所事事,保證沒事」,通訊裏「成績講夠,經驗講透,好事盡湊,高帽盡扣」,以致「新聞八股」充斥媒體:「會議沒有不隆重的,閉幕沒有不勝利的;講話沒有不重要的,鼓掌沒有不熱烈的;決議沒有不通過的,人心沒有不振奮的;接見沒有不親自的,看望沒有不親切的;班子沒有不團結的,群眾沒有不滿意的;效率沒有不顯著的,成就沒有不巨大的;抗洪沒有不英勇的,搶救沒有不及時的。美國人民沒有不友好的,前總統沒有不是老朋友的……」這些八股有多少真實性?
1971年林彪墜機身亡之後,在其居處查出林手寫的一句話:「不說假話辦不成大事。」當時像發現什麼重大機密一樣揭出示眾,當作林彪個人的「處世格言」加以批判。其實這是林彪從政經驗的總結,是他的一大法寶。
如果事事說謊,反倒沒什麼欺騙性。大事、重要的事往往說謊,小事、次要的事則可披露一些真情,甚至是不好的事情也可適當披露。從整體上說,某些媒體的這種「部份的真實」比全部謊言更具欺騙性。
媒體如果說謊,人們面對媒體時也會以謊言相對。媒體製造謊言,也同時製造說謊者。在電視台的街頭採訪中,只要記者問的是比較敏感的或者正在大力宣傳的問題,幾乎所有被訪者在回答時都是「標準答案」,都好像是剛從黨校畢業出來的,不但觀點一致,連所用詞語也大致相同。當然也有說真話的,但難有播出機會。
能把這麼多人的頭腦和嘴巴管理得如此規規矩矩、整齊劃一,除了強制性的輿論導向、老百姓的從眾心理等原因外,最主要還是因為恐懼。某市召開人大會議,市委書記事先要求人大代表在開會時都說真話。為保證這一點,他甚至建議電視台記者不要錄像,他說:「一錄像大家就不敢說真話了。」為什麼不敢?也是因為恐懼,只得說假話。連人大代表都如此,何況平頭百姓?所以「天下相率為偽」。
正因為「天下相率為偽」,每個說謊者都會毫不臉紅,毫不愧疚。說謊者在說謊之前還常常特別鄭重地重復這樣一句話:「我可以很負責地說。」毛澤東在批判胡風時曾說:「他們不但要欺騙別人,他們也還需要欺騙他們自己。」這句話轉贈給如今的一些官員非常合適。
「謊言重復一千次便成了真理」。其實何須千次,謊言僅須一次的堅定,也會成為「真理」。因為謊言說的都是「官話」,這種「權力話語」體現了官方的主流意志,足以炫耀自己語言上的政治時髦,久而久之,說謊也就會從一種大眾的社會風尚逐漸變成一種集體的行為準則。一旦「謊言成為準則」,就如索爾仁尼琴所說:「謊言自身也被欺騙了。」當大多數人都不以說謊為恥,不為之臉紅,以至說謊成為本性、欺騙成為準則,那麼一個毫無誠信的謊言社會也就此形成。這就太可怕了。到了這種地步,不論再怎麼悠久、再怎麼輝煌的民族,也有危險。這是真正的民族悲劇。
封鎖與遮罩的後果是什麼
製造謊言和拒絕批評的結果之一,便是對能夠招惹批評的資訊進行封鎖。封鎖的資訊主要是兩類。
第一類是重大事故和重大災難資訊。
事故和災害發生之後,某些地方政府所採取的最重要的緊急措施,就是立即封鎖消息。如果實在難以隱瞞,便盡量縮小對損失的報道。
最令人不可思議的是災難過後,都迫不及待地召開慶功大會,把喪事當喜事辦:一是表彰英雄模範,二是感謝各級領導,三是再次表明中國人民是不可戰勝的。於是鑼鼓喧天,皆大歡喜,至於教訓、責任以及日後的防範就變得不重要了。到了下次再有同樣的事故和災難發生時,中國人民仍然是不可戰勝的。可悲的是,悲痛並未因此化為力量,而是化為麻木;犧牲也並未因此成為教訓,而是成為慶祝。
須知,你可以一時欺騙部份人,也可以一直欺騙一個人,但是,你不可能一直欺騙所有的人。毛澤東這句話說得對:「隱瞞是不能持久的。」
第二類是敏感的社會資訊和「負面」的批評。
為了封鎖消息,以致有的地方宣傳部門有時成了「不宣傳部」。某市市委宣傳部曾在一天內下達十二道金牌,急急如律令,這個不能登,那個不能報,使得媒體高度緊張,生怕觸犯禁令。從球迷騷亂到明星髮型,從學生自殺到民房拆遷,從銀行被搶到交通事故,從酒店失火到烤鴨店被告等等,皆禁止報道。有的禁令還具體到人,比如不要炒作影星某某某的案件,不要報道學者某某某的活動和觀點……確實盯得緊、管得寬。
對國內媒體主要是杜絕負面的社會新聞,對國外媒體主要是杜絕負面的政治批評。過去曾有相當長一段時間,中國公民不能收聽短波,購買短波收音機需要公安局證明,各無線電修理店鋪也必須向公安機關登記。那時收聽短波就是「收聽敵台」,有敵特之嫌,也確實有人因「收聽敵台」而遭受牢獄之災。如今看來,太難想像,連聽也有罪!
後來有了電視,開始時國外的電視看不到,香港的電視也不讓看。1980年代以來,珠江三角洲的居民先是偷偷地、後是半公開地架設魚骨天線收看香港電視,深圳、廣州、珠海的居民更是近水樓台,大都收看香港電視,因為香港電視比較真實和有趣,少有呆板的說教。但每當香港的一些電視台的熒屏上出現所謂「不良資訊」和「敏感畫面」時,立即會被刪剪和遮罩,使得民眾嘖有煩言。某段時間內,為平息民怨,據說一旦出現刪剪時,便立即在電視熒屏上打出一行字:「根據上級指示,本地有線電視節目統一由省管理,不便之處,敬希諒解!」(現在的遮罩辦法似乎又「聰明」了些:插入「黃山迎客松」等風景畫面,或者插播香港電視公益廣告)這種有苦說不出的無奈,也說明當地電視台是奉命行事,不得已而為之。
再後來有了電腦,有了互聯網,資訊更加豐富快捷了,這是上個世紀的偉大成就,是最引人注目的文化上的先進,可我們偏要設置一道道防火牆,禁止資訊全球共用,禁止資訊自由傳輸,封殺「不聽話」的網站,甚至連Google這樣的查詢工具也幾次遭到封殺。
封鎖消息的直接結果就是小道消息不脛而走。比如林彪出逃事件,上頭要求「要把事件保密得盡可能長一些」,所以很多人只能道聽途說,小道傳播,而且越傳越離奇,越傳越荒唐。有些地方甚至傳為:「林彪和另一個(林立果)老婆都摔死了。摔的地方溫度熱得出汗(溫都爾汗),林彪後面還跟著一群(葉群)人,死了好多……」
封鎖消息還有一個更為尷尬的後果,便是政治笑話的蓬勃。在中國凡是稍微有點文化知識的,誰沒聽過和說過政治笑話?這是客廳裏的餘興節目,是飯局上的最後一道菜。當一個國家在政治笑話裏成為主角時,其形象就可想而知了。
新華社有沒有「把地球管起來」?
改革開放之前的幾十年,中國社會是一個封閉系統,宣傳上的保守、僵化、浮誇、虛假還能在一定程度上維持局面,但從長遠看,阻礙了中國社會的進步和發展。改革開放後,中國歷經曲折,終於逐步融入國際大家庭,尤其是加入了WTO,中國的發展已成不可逆轉之勢,如果宣傳工作延續以往的路線,不進行脫胎換骨的改造,將阻礙國家的繁榮和發展,也將難以維持國家的穩定。中共十六大以來,多位領導人多次提出要建設社會主義政治文明,要進行政治改革——宣傳的改革應該是政治文明、政治改革的題中應有之義。
早在1955年,毛澤東就發出豪邁的指令:「新華社要把地球管起來。」到目前為止新華社已在世界100多個國家和地區設立了分社、總分社,擁有駐外記者、編輯數百人,但有沒有真正「把地球管起來」呢?有沒有真正躋身於世界著名的主流通訊社的行列呢?江澤民接受美國記者華萊士採訪時說:「我們的對外宣傳部門擠滿了沒有腦子的翻譯機器,但我毫無辦法。」(2000年,江澤民接受美國哥倫比亞廣播公司節目主持人華萊士的採訪)
近幾年,由於中國改革開放的幅度加大,更由於網絡的迅猛發展,人們獲取真實資訊的管道已逐漸從傳統媒體走向網絡媒體。信息再也難以封鎖,隱瞞再也難以奏效。一些清醒的宣傳家,早就知道很多國人如今是什麼都不相信了,至少是不再相信宣傳。老資格的中宣部部長陸定一在晚年反省說:「我當了十多年的中宣部長,只幹了一件事:整人。整完了這一批,再整另一批。」
知情權曾是非常敏感的問題,數十年來我們從不承認。編造謊言和封鎖消息是對人民知情權的剝奪。如今提倡知情權,意義不小,但新聞自由、資訊共用、輿論開放,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現在已經是資訊時代,不再是宣傳時代。市場上有個規律,叫賣得越響的東西,就越有可能是假貨。只有假的,才要宣傳。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即便有宣傳的必要,也要在一個資訊共用、媒體真正成為社會公器的條件下宣傳。允許你宣傳,也要允許我宣傳,允許他宣傳,允許大家都能宣傳。要眾聲喧嘩,不要一家獨唱。那樣的宣傳才是公平的、公正的,才有可能鑒別,才有可能判斷,才有可能接近真實,才有可能避免欺騙,才有可能真正起到啟迪民智、凝聚民心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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