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1月10日訊】人們常把好的文藝作品稱為「精神大餐」,既是「餐食」必得有滋有味方為上品,如味同嚼蠟,誰肯去「吃」?詩,當然更是如此,所以缺乏詩味的詩不但不是好詩,甚至根本不能叫詩了。
所謂「詩味」,是一種特殊的、感染人的魅力。使人讀後似有「餘音繞樑三日不絕」之感。其言雖止,其意無窮,叫你愛不忍釋,欲罷不能。而欲達此境界,往往又得在含蓄二字上下點功夫。所謂「含蓄」,那就是既要愛憎分明,又不鋒芒畢露;既不模棱兩可,又不和盤托出;既要立意鮮明,又不流於膚淺。情寄言從,而非直說。含而不露,卻不言自明。從而給讀者留下豐富的想像與思考的餘地。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注1 )
鮮明表達了對戰爭暴力殘酷的憎惡。但「醉臥」二字便是恰到好處的含蓄。本來美酒、夜光杯、琵琶一曲、縱情豪欲,都是人之樂事。然軍令如山,出征在即,一去更生死難卜,自然悲中來。但妙就妙在詩人並不言「悲」,反以「樂」言之,故作曠達之語云「醉臥」,且請「君莫笑」,為什麼莫「笑」呢?正如「毛偉人」所言「死人的事是經常發生的」,在殘酷的現實面前,作者來了個「以哀言樂,以樂言哀」,則愈見其哀樂。如果沒有這個「醉臥」的「含蓄」,詩味就得大打折扣了。
「寂寂花時閉院門,美人相併立瓊軒。含情欲說宮中事,鸚鵡前頭不敢言。」(注2 )
詩中說的是兩個宮女,看來是很知心相好的,本想在一起悄悄說說知心話,但卻「不敢言」。為什麼呢?那時皇宮中還不可能有微型竊聽器或錄像頭,就因為有隻鸚鵡離她倆很近,怕她們的「反動話」一旦被鸚鵡學舌,傳了出去,說不定就會招來「不滿現實」或「惡毒攻擊」英明聖上的大罪,所以只好不言了。在中國經歷過反右,文革,遭受過「言者有罪」的人,恐怕對此體會尤深。可詩中並沒說那裡如何的不許人說話。生存的空間如何缺乏自由,令人窒息。這樣深沉的含蓄,如此雋永的詩味,真堪稱「不著一字,盡得風流」了。同樣的例子如「滿園春色關不住,一枝紅杏出牆來」,則不言美而美自現,給你留下寬廣的想像空間。
唐代開科取士,不是寫八股論文,而是以詩取士,也就是誰的詩寫得好,誰就可金榜提名。上文提到的寫那兩個宮女之詩的作者朱慶餘,不消說是個很會寫詩的人,當然要去應試。而主考官也是一位很負盛名的詩人,時任水部侍郎的張藉。於是朱慶餘便於臨近考試的前幾天 ,把一首詩送給張藉看,詩的題目就是《近試上張水部》只有短短的四句:「洞房昨夜停紅燭,待曉堂前拜舅姑。妝罷輕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詩中說的是一對洞房花燭的小夫妻,妻子第一次要去拜見新郎的父母時,深恐自己梳妝打扮不得體,便輕聲探問丈夫「我的眉畫得深淺合時嗎」?紙面上小夫妻的兒女憨嬌情態呼之欲出,實則是問張藉主考官,我的詩合您的錄取標準嗎?張藉閱後也回贈一詩云:「越女新妝出鏡心,自知明豔更沉吟。齊紈未足時人貴,一曲菱歌敵萬金」。詩面上是稱讚越女之美,實則是說你的詩寫得太漂亮了。兩詩的含蓄可謂各有千秋,而據說從此朱慶餘的詩名便流於海內了。不過這事也招來一些人對朱慶餘的非議,認為朱有以詩「干祿」之嫌,用今天的話來說,就是利用詩去「開」考試的「後門」以便金榜高中,當官。對此論我是不同意的,人家一未送錢,二未送禮,就算去「干祿」,也是憑的自已的真才實學。不像今天有的官員,考試題是請秘書代做的,碩士論文是拿錢買「槍手」的作品。人家的詩是自己寫的,你有本事也可寫兩首拿給張水部看看呀,別吃不著葡萄就說葡萄酸。
以上說的都是古體舊詩,近代白話詩也同此理。請看:
陰森的牢房代替了溫馨的托兒所,
鐐銬聲代替了媽媽的兒歌
你還是個稚氣的孩子,
就成了小小的囚犯。
你應該哭啊!
卻在無知的傻笑,
這笑,鞭撻著每一顆
正直的良心!
寫的是一位女政冶犯在獄中生下了一個孩子,孩子無知傻笑的鏡頭被暗訪的記者抓拍了下來,照片披露於媒體後,觸動了一位詩人的靈感而成此詩。詩人沒有怒目金剛地譴責獨裁專制,踐踏人權,卻用「牢房」,「托兒所」,「鐐銬聲」,「兒歌」,」稚氣的孩子」,「小小的囚犯」 …… 這一連串對比, 這深沉的含蓄,句句都是對法西斯專政最有力的撻伐。
說了寫罪惡,再看寫美麗吧: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
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明月裝飾了你的窗,
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注3 )
良辰、美景、賞心、樂事已是人生難得的。但最美的應該是人,所以「看風景的人」,最愛看的還是「你」,而且你,又「裝飾了別人的夢」。 這個含蓄中的美,就請自由發揮你的想像空間吧!
當然,含蓄也並非寫詩的唯一技巧。也有直白而成好詩的,就不在此議了。但任何美的事物(當然包括詩),必須要以「真善」為前提,離開了真與善就無從言美。我看見有人在文中推崇毛澤東的「冷眼向洋望世界,熱風吹雨灑江天」。單就平仄對仗與堆砌詞藻而言,也許有可取處,但此詩成於廬山會議後,此時中國的大地上是大飢餓,大災難,餓殍遍地,哀鴻遍野,甚至出現了劉少奇說的「人相食」的悲慘情景了。這難道不是你蠻幹瞎指揮的大躍進的「熱風」造成的嗎?對此毫無反省自責,你在中南海,錦衣玉食,舞回金蓮步,歌囀玉堂春之餘,還得意洋洋說大話,這是十足的假惡醜,鬼話連篇,我看別說好詩,連「詩」的資格也是不夠的!
(注 1 ): 王翰《涼州詞》
(注 2 ): 朱慶餘《宮詞》
(注 3 ): 卞之琳《斷章》
2008年 1月 2日完稿
──轉自《自由聖火》(//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