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卡特沒有理會這些話,只是把燈掛在一隻釘子上。在一片漆黑中,他往我藏身的地方走過來,一邊招呼比爾也過來。我趕緊拚命往後爬,往後縮了兩碼。可是輪船船身傾斜得太厲害,我一時間爬不多遠。為了不致被他們踩在身上,給逮住,我爬進了上艙一間官艙裡,巴卡特在黑暗裡用手摸著走,摸到了我在的那間官艙。他說:「這裡——到這裡來。」
他進來了,比爾也隨著進來了。不過啊,在他們進來以前,我爬到了上舖,已無退身的餘地。這時我真後悔,我真不該爬上了這條船啊。接著,他們站在那裡,手扶住了上舖的邊上,說起了話來。我看不到他們,不過憑了他們一直在喝的威士忌的氣味,能知道他們在哪裡。我幸虧沒有喝威士忌,這是該高興的事。不過話說回來,喝不喝也無所謂,因為我多半時間裡,連氣也不敢喘,他們不會逮住我。再說,一個人要這樣聽人家說話,自己就不能喘氣的。他們說話的時候,說得聲音很低,可說得十分認真。比爾想要把透納給殺了。他說:「他說過他要告發,那就是說,他是會告發的,我們這樣跟他吵了一架,又這麼狠狠整了他一通,如今即便把我們的那兩份都給了他,也起不了什麼作用。他會到官府去作證,把我們給招出來。現在你還是聽信我的話吧。我主張來個斬草除根,一了百了。」
「我也是這麼個主意」巴卡特說,說得十分鎮靜。
「他媽的,我還以為你不是這麼想的呢。那好,就這麼定了。讓我們動手吧。」
「等一會兒,我還沒有把我的話說出來呢。你聽我說。槍斃是個好方法。不過,如果事情勢在必行的話,還有更加靜悄悄的一條路呢。我要說的是這樣:如果事過以後,得上法庭,把脖子往絞索上套,那可不是個好主意。如果你要辦到的事,用別的方法,一樣能辦到,辦得結局一模一樣,同時又不會給你帶來什麼風險,不是更好麼?你看是不是這樣?」
「那當然。不過事到如今,你又有什麼樣一個辦法呢?」
「嗯,我的路子是這樣:我們趕緊動手,到各間艙房去把我們忘了的東西都收拾好,搬到岸上,給藏起來。然後靜等著。我說啊,要不了兩小時,這條破船便會裂開來,沉入河底。懂了吧?他就會給淹死,還誰都怨不得,只能怨他自己。依我看,這比殺他好得多。只要有一點法子可想,殺人,我是不贊成的。這不是個好主意,也不道德。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對——我看你說得對。不過,萬一船不裂開,不沉呢?」
「那,我們不妨等它兩小時啊,等著看著啊,不是麼?」
「那好吧,來吧。」
他們就動身了,我也溜了出來,一身冷汗。我往前爬過去。眼前是一片漆黑。不過我啞著嗓子輕聲地喊,「傑姆!」他應了聲,活像有病在哼哼。原來他就在我的身旁呢。我說:「快,傑姆,這可不是磨磨蹭蹭、哼哼唧唧的時刻了。那裡是一幫殺人犯。要是我們不能把他們的小船找到,放掉,隨它在大河上潮流往下漂走,好阻止這些傢伙從破船上逃掉的話,那麼,他們中只有一個人會遭殃。可是如果我們能找到他們那條小船,把它放走,那就能叫他們全體都遭殃——聽候警察來抓他們。快——趕快!我由左舷找,你由右舷找。你從木筏子那兒找起——」
「哦,天啊,天啊!木筏子?木筏子不見啦!它散開了,被沖走了!——把我們給扔在這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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