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見到老子,便跟老子談起仁義。
老子說:「簸糠把糠搞到眼睛裡,眼被瞇住,看天地四方,都像變換了位置;蚊蟲嗡嗡叫著咬人,人就會通宵達旦得不到安眠。主義慘毒人心,擾亂思緒,沒有比它更厲害的。你如果想使天下人不喪失真樸,可以順應人們的風氣,把持無為的道德,為甚麼要急急忙忙地標榜自己光榮偉大,敲鑼打鼓地、就像尋找迷失的孩子似的呢?白鶴不必天天洗,它就白;烏鴉不必天天染,它就黑。黑和白本於自然,說誰是、誰不是?有甚麼值得爭辯的呢?沽名釣譽,自以為了不得,它能比得上心中無名、無譽的人嗎?泉水乾了,魚就被困在泥沼裡,相互間靠對方吐出的水沫,苟延殘喘。它們這時的相親相愛,互相稱道;光榮、偉大,能比得上它們在江湖中遨遊,而相互之間、誰也不認識誰更愉快嗎?」
孔子聽了老子的這一番話,回去三天沒講話,一直在沉思。弟子問:「先生見了老子,對他有甚麼規勸的嗎?」
孔子說:「我只是到今天,才真正見到了龍!龍,合起來成為一個整體,散開來盡是文章。乘雲駕霧,遨翔於陰陽之間。我聽老子講話,嘴張著就合不起來,舌頭抬起來便放不下去,還能有甚麼去規諫老聃的呢?」
子貢聽說後,便請孔子同意讓他打著孔子的招牌,去見老子。子貢去了,問老子說:「三皇五帝治理天下,方法雖有不同,但他們共有聖人的聲名,只有先生您,說他們的不是,為甚麼呢?」
老子說:「黃帝治理天下,民心淳一,人死了,親人不哭泣,別人並不非議;堯治理天下,使人人相親,為了親近親人,而減除禮節,別人並不非議;舜治理天下,使老百姓競爭,快進。孕婦本要十四個月生產,結果十個月,便把孩子生了下來;小孩子要兩歲才說話,結果生下才五個月,便說起話來。沒長多大,便能分你、我,於是人便有夭折的。禹治理天下,人心變化多端,人們各有各的心機,把兵革相加,看成是順理成章的事。認為殺戮盜賊、叛逆,不算是殺人。自認為天下惟我獨尊,奴役天下的人,是合情合理。所以天下震驚,儒家、墨家等紛紛興起。開始時,還有些條理秩序,到今天竟變成這個樣子!你說他們的治是治嗎?他們上違日月光明,下違山川靈氣,中壞四時運行,他們的心,毒如蠍子的尾刺,再小的生命都得不到安全,卻自認為是最最最偉大的人,要百姓喊他萬歲萬歲萬萬歲!這不是太可恥了嗎!」
子貢聽了,十分驚恐,站立不安。
(據清代《淵鑒內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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