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2013年08月01日訊】「阿叔你是不是最愛壯丁啊?」我看他又在後走廊,把午飯時間偷留下的雞骨頭偷塞給壯丁,我蹲到他身邊很刻意地問。
「最愛啊!最愛啊!」他又露出招牌傻笑,很認真地摸著壯丁的頭。
「是喔?那你不愛另外四隻囉?牠們會難過。」
「我都愛啊!」他收起笑容,神情開始透露慌張,雙手不知所措地不停搓著褲管,即刻站了起來,開始到處找尋其他四隻狗,只要一找到就用雙手捧緊牠們的臉,像承諾一樣認真地說:「我最愛你喔!」
等到他好不容易找到四隻狗,兜了一圈說完以後,看到剛從外面進門的阿公,也死瞪著雙眼,抓緊他的肩膀:「我最愛阿公喔!」
「你麥教伊那些五四三啦!」聽阿公似乎有點難為情的從客廳傳來搞不清楚狀況的哀號,我開心捧著肚子大笑在床上打滾。接著我聽到他穿起木屐,叩叩叩地走到外頭,用盡吃奶的力氣對著空闊的傍晚天空大喊:「阿嬤!我最愛妳喔!」
我瞬間停下了笑聲,阿公前兩天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我隱約聽見阿公複念著「病危通知」這四個字,那已經是這星期以來的第二次了,每次接完電話阿公的臉色密布著黯淡,然後他就會快速吩咐我跟阿叔不要亂跑,不管多晚都會騎著腳踏車衝出門去。
第二天早晨,阿公到送報的時間都還沒回來(本來阿公都會把報紙放在為了方便阿叔送報而特別綁在後座的竹籃裡面,讓他牽著腳踏車去送。)阿叔一個人拿不動那麼多報紙,我索性把報紙裝到菜籃裡,和他一人提一邊,走路一家一家送。
我和他走在響徹蟬鳴和清晨稀薄微光的鄉間路上,兩雙木屐交錯踏響的回音顯得特別清晰。「麥近倚水田,靠正牆行,遇著巷仔口要叮鈴!叮鈴!」
他邊走邊低聲在口裡碎念著,那是阿公教他的送報口訣。「叮鈴!叮鈴!」走到第一個拐彎,他用嘴模仿腳踏車的警鈴聲,就算沒有腳踏車,他也謹記阿公教他的,彎出巷子口之前,要在視線不良的清晨按鈴警示。
「二段75巷17號,李博源。」阿叔派報時會一戶一戶確認門牌,是完全吻合他已經完整收編進腦袋裡的名單。我站在李伯的家門前,看著他信箱塞滿的成堆報紙、信件和廣告單。有些已經不堪擁擠的掉在地上,門口貼著顏色醒目的「租」字紅紙,半覆蓋在已經斑駁成淡白色的春聯上。室內寂寥無聲,院子裡的茶花開得繽紛馨香,枝節卻如同被遺棄似的隨意叢長。
剛放暑假時,有碰過李伯來報社親自送上欠了三個月沒繳的報費,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笑起來時,臉頰的弧度很深,總是彎駝著背。在他們言談間,我探到李伯的妻子,一年多前因為老年癡呆症日漸嚴重而住進療養院,他說後期她每天晚上都會不斷起身,說要等因為車禍而去世好幾年的長子回家,桌上也一定會多擺一副碗筷,把他已成遺物的皮鞋拿出來擦亮。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