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小一的女兒到公園享受台北難得的冬陽,抬頭看著好久不見的藍天,卻聽到女兒很驚奇的說:「媽媽,你看小寶耶!」原來她班上的同學跟著安親班的老師和同學們來到了公園。
小寶因為身心情況特殊,在學校是出了名的定時炸彈,所以安親班的老師得緊跟在身邊。只見他邊拍著球邊數數,一不小心,球滾出了矮牆。我還沒來得及站起來,女兒就已經從遠方的溜滑梯跑過去,快速地撿起了球送到小寶的面前。只見她一轉身又回到溜滑梯,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
我很驚訝女兒的反應,她把幫助別人的行為視為理所當然,不求回報,也不等道謝,更沒有用驕傲的口氣去指導別人。如此純善的心,回顧這些年來能輕鬆教養她,我真是要感謝一位美國人帶給我的影響。
20年前,我開著父親的老爺車到洛杉磯海邊拜訪一位研究所的同學。這位美國同學的夫婿是好萊塢的名導演。因此,路上跟我擦身而過的車輛,幾乎都是造價不菲的豪華房車。沒想到,在回程的高速公路上我的老爺車竟然開始冒煙了。
看著縷縷白煙往外冒出,腦海中飛快地閃過好萊塢電影中車子爆炸的情節,我的心也跟著跳升到喉嚨,這下如何是好?光天化日下的高速公路雖然塞滿了名牌車子,但卻沒有任何一輛車肯停下來協助我。
當我開始對人性感到失望時,一輛破舊的小貨車突然煞車,一位身穿褪色襯衫、高瘦的中年西方男子,下了車緩緩向我走來。我心想不妙,這下子除了要面對冒煙的車子,還得應付藉口幫忙而來的勒索。真有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無助感。
正在緊張的時候,那個男子竟然返身回到自己的車子旁,開門拿出一罐在當時並不多見的瓶裝水。他揮揮手示意我別下車,主動地打開了我的車蓋,幫我將水箱破洞做了簡單的修補,然後將瓶子裡的水一滴不剩地注入水箱中。他蓋上車蓋後對我說:「我不能讓妳單獨開車,因為妳還沒到家水可能就漏光了,我得跟著你的車,請妳帶路吧。」
老實說我還是害怕他會敲竹槓,因此,我決定開到家裡附近的華人超市停車場。仗著那裡人多,我準備拿一些錢給他並謝謝他的幫忙。我心底希望他能放過我。沒想到他十分堅持一定要見我安全進家門,無奈地我打電話回家,父親因為借不到車,無法前來營救。放下話筒,我只好乖乖地讓他尾隨車後。
當時家裡經營旅館生意,剛剛更新門面,看起來有些氣派,我擔心被他看到旅館,他可能會獅子大開口。也想起剛到美國時,老留學生對我的忠告:「別相信陌生人,接受他們的幫助後,或許是個大陷阱。」
進了旅館他仍然車隨在後,我下了車,到辦公室打開抽屜拿了幾十元的美金打算給他,心想:「我真是把人當小人了,雖然很不安、過意不去,但是,總比讓對方隨意敲詐要來得好吧!更何況幾十美金也不算少啊!」
他搖搖手拒絕,輕聲地說:「我曾經接受別人無私的幫助,今天只是回饋給恩人罷了,如果妳也願意的話,請將這行動延續下去,謝謝妳!」原來當個好人是這麼的容易,但相信別人卻是這麼困難。
我帶著慚愧與感恩交雜的心情問他原來要去哪裡。他回答:「聖地牙哥附近,跟顧客約好了去修冷氣機。」天啊!那個方向剛好與我家南轅北轍,聽見他為了幫助一個陌生人,不惜犧牲自己生意上的信用,我找不到任何語言來表達內心的震撼,我收回手上的現金,點了點頭。感謝他讓我找回對人性的信任,也堅定了我對無私行動的信念。
從此,我不再擔心沒有物質獎勵就無法使人做好工作或功課,因為體驗了真正的無私與善良,生命煥發出來的光與熱就是觸動人學習最好的動力。
女兒聽了我的故事,笑著說:「伯伯真是大好人!」是啊,要輕鬆的教育好孩子真得先學習做個無私的大好人,因為無私的身教永遠是學習純善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