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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漫谈

【醉梦话丹青】(18)艺术的形与意(六)

明 朱耷《荷凫图》。(维基百科公共领域)

续前文

洛杉矶的一位美国人看到我的一幅冰雪画《秋果红红暗河淙淙》流泪许久,说严寒中涌动的暗河和生命力旺盛的小鸟都在传达出一种博大的能量,能看到冰雪后面潜在的能量、新生命的勃发。

曹醉梦《秋果红红 暗河淙淙》。(曹醉梦 提供)

森林里曾让鸟儿们快活的秋天,留下来成熟、且不曾脱落的红红果实,给了他们那么多的希望和生机;但是冬天毕竟来了,厚厚的雪、冰冷的霜,将这些一一覆盖,鸟儿们的世界沉寂了。有的鸟儿经受不住严冬的折磨,萎靡、颓废,因为找不到食物而体弱消瘦;有的飞到南方,成为候鸟儿。而这些叫不出名字的留鸟们,在厚厚的积雪下,寻找、分享仅有的一点点食物,相互搀扶、鼓励,盼望着春天、秋天的到来……

当凛冽的寒风刮不起来的时候,鸟儿们知道春天要回来了,是来自南方的暖意,一丝丝的春风将厚厚的积雪慢慢吹融,涌动的冰河水汽使万物开始复甦,这看似慢慢涌动的暗河,将曾覆盖食物和让鸟儿们不快活的冰雪一一收纳!并成为河水的一部分,一起汇成浩瀚的江河,驱赶、收复着曾是鸟儿们欢快的世界!

在这冬残春近的短暂时光,冰河在白雪皑皑的银色世界下面一点点地侵蚀着、蔓延着、涌动着;看到了吧,那些曾被冰雪压倒的红果绿叶,正从冰雪桎梏中挺起,顽强的生命力和弹性的腰躯正在抖落掉身上的冰雪,将红果绿叶重新呈现。

画中顽强站起来的小鸟儿张开嘴,似乎在呼唤着曾倒下、曾逃向南方的同伴儿;众多的鸟儿已经看到了冰雪消融,感到了春意,自上而下的冰河由暗中涌动慢慢成为摧枯拉朽之势的明河,将污泥浊水荡尽。试想,不远的某天在鸟儿们的呼唤下,草木会生出新芽、开出鲜花、长出果实;那时的大森林必是一个繁荣、祥和、吉瑞、勃勃生机的世界!

有艺术修养的人们会看出这里的小鸟、野果、冰雪、绿叶等画面元素都是一种符号,这是不分国界和种族的。当然一些附庸风雅的人看到的只能是具象的鸟、树、雪……就如少有文学修养的人会说“飞流直下三千尺”这个悬崖近1000米高啊,这么高的瀑布在哪里呀?黄果树大瀑布才74米高,李白在撒谎吧?

这是能使人产生联想的中国画符号化、抽象化的强大功能,一旦看画的人和画家有了某种心理互动和交流,那么艺术作品的价值就会显现出来,否则,读者看到的就是一片冰雪,几只呆鸟儿……那就是笔法、墨法的娴熟和构图的美妙而已,只能说是中国画创作和欣赏的初始阶段。让人激动流泪的画一定是画家的画儿和读者有了心灵互动和共鸣,这种价值是不能用价钱估算的。

为什么简约到极致,都是形不准的“呆鸟、傻鱼”,甚至有些孩子稚拙气的八大山人的花鸟画,会有那么大的艺术价值?当然中国画与摄影、西方写实等绘画艺术有着质的不同追求,主观的创作因素在绘画平台上,以画意以期达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是中国画家追求的核心。

明朝 八大山人的鸟和鱼。(公有领域)

中国画讲究笔墨效果,更要体现“意”,这位美国人应该不会太懂这种根植于中国人骨子里、能接收到中国画的“神韵”和“画意”的是什么,但是他还是被画打动了,说明中国画除了基本功的笔墨效果外,画面造型后面的信息,这种画面表面形象“言”不透的造型,仍会让外族人看懂,因为人性中最本质的东西是不分种族的,谁能抓住这个根谁就能和欣赏者沟通。

当然,任何艺术样式都是作者主观思想和客观物象的结合物,对物象的“像与不像”有着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理解;历代中西方画家们为了把物象画得更“像”,历经磨难和艰辛,西方的丢勒用光孔投影创立了透视法则;达芬奇经过无数次试验总结出线的三大透视;维萨里常到绞刑架和墓地割死人的肌肉和骨骼……目的都是要将物象如数学一样地画精确。

丢勒用光孔投影创立了透视法则。(公有领域)
维萨里人体解剖研究。(公有领域)

南宋写意画大师梁楷的《泼墨仙人像》用简笔法,大胆概括与夸张,将人物面部五官表情精细提炼,不再关注五官的肌肉与骨骼,甚至比例,之后我们看到的,是这个脱离世俗的洒脱仙骨道人,有着一双莫测高深的眼睛,嘴角神秘的微笑似乎让人想到可以放弃人世间任何诱惑的超脱……相对这些,衣着饰物等已经不是人们最为关注的,画家追求和读者沟通的内线是中国画的“意”。梁楷以简洁的笔墨准确地抓取事物的本质特征,把真实的自然形态转化为艺术画面,从而把写意画推上了一个新的高度。

南宋 梁楷《泼墨仙人像》。(公有领域)

有位西方的艺术大家面对二十世纪初,到欧洲学习油画的中国留学生们说:“我最不懂的,是你们中国人为什么跑到巴黎来学艺术,在这个世界上,谈到艺术,第一是你们中国人的艺术;其次是日本,日本的浮世绘又是源自你们中国;第三是非洲人的艺术。 除此之外,白种人根本无艺术,也不懂艺术。”今天觉得这段话有些极端,西方尤其文艺复兴后严谨的艺术思想和技法,尤其是达芬奇说的绘画的两大舵轮——解剖和透视理论的出现,让写实绘画上升到了一定的高度,成为世界艺术史不可或缺的部分。但是从另一个侧面,我们至少可以说,中国艺术重要的价值是令西方艺术界惊叹和赞赏的,东西方绘画艺术在物体造型方面都有着各自的探索,无论唯形而形还是唯形而意,中国画和西方绘画的不可兼容性,共同构成了世界艺术史的两大支柱,这已经是客观存在了。@#

(点阅【醉梦话丹青】系列文章。)

责任编辑: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