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魯人(1)為長府(2)。閔子騫(3)曰:「仍舊貫(4),如之何?何必改作?」子曰:「夫人(5)不言,言必有中(6)。」 (《論語·先進第十一》)
【註釋】
(1)魯人:指魯公族季孫氏等三家。魯昭公曾居長府,藉財貨結士心,攻季孫氏,三家共同驅逐昭公,被齊打敗,事見《左傳》。三家想要改建長府,應在昭公死後,定公、哀公之際。因為魯國百姓看到長府,就如同見到昭公,想起往事,因此三家想要改建,以抹除當年的事跡記憶。
(2)為長府:為,音「危」,建造,指改建、改作。長府,儲藏財貨的國庫。
(3)閔子騫:名損,字子騫,春秋魯人。孔子弟子,少孔子十五歲,以孝友聞,和顏淵以德行並稱。
(4)仍舊貫:即「一仍舊貫」。貫,通「慣」。舊貫,舊制、舊例。意思是完全按照舊例行事。閔子騫當時認為「長府的舊貫應當沿襲」,不難聽出微言大義,諫諷的是三家應當守君臣的舊貫,孔子讚賞他可能意在所言得體且識大體中大義。
(5)夫人:夫,音「福」,發語詞。夫人,指這個人。
(6)言必有中:中,音「眾」。形容說話得體且切中要點。
【語譯】
魯國當政者要改建儲藏財貨的國庫。閔子騫說:「完全按照舊例行事,好不好?何必改建呢?」孔子說:「這個人平常不太說話,一開口就得體且切中要點。」
【研析】
言必有中和花言巧語的用心是一正一反。如果我們的心態和思想是純正的,我們就會考慮周到,就能以得體的方式講出大義,真誠善意地說到實處,可以起到糾偏、鎮邪的作用。而花言巧語則是藉著精美的包裝,以偏執邪狂的心態和思想,無形中使人被污染、敗德,將人領向逸樂和慾海中沉淪。君子當謹言慎行。
「孔子成《春秋》,而亂臣賊子懼」、「世衰道微,邪說暴行有作,臣弒其君者有之,子弒其父者有之,孔子懼,作《春秋》。」 (《孟子·滕文公下》)世道人心日益衰微下去如何是好?孔子認為該有人來說該說的話,所以義不容辭做《春秋》,《春秋》常以一字一語的褒貶來寄托微言大義,言必有中,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延伸思考】
1、人們常常誤解口才好就是會說話、說話得體,其實真正會說話的人應該是心態和思想純正的人,他們說該說的話,都是能對人起到正面作用的,讓人受益良多的,而且主次輕重緩急分明,不會有言不及義、顯示自己、自以為是、居心不良的情形。想想看:既然有修養、富有道德良知的人才是很會說話的人,為什麼很多人總是喜歡和健談的、口若懸河的、東家長西家短的人聊呢?不覺得浪費時間嗎?
2、正直的人說話如果委婉相勸,能起到更好的效果;而怕得罪人、該說而不敢說的人,其實反映的是自己的心性修養不足,不夠正直,太在意交情、虛榮、面子等。想想自己和週遭的人,誰是能仗義執言、好言相勸的人?誰又是好好先生、執著於情面而該說不說的人?哪一種比較可敬而有益朋友呢?
【閱讀資料】
巧言亂德
孔子說:「巧言亂德。小不忍則亂大謀」 (《論語‧衛靈公》),認為花言巧語會敗壞人的道德,孔子反對巧言狡辯。「恂恂」、「便便」、「侃侃」、「誾誾」(《論語‧鄉黨》)是孔子說話的準則,意思是孔子在本鄉說話時,謙遜謹慎而恭敬有禮(恂恂);在宗廟或朝廷說話時,明白流暢(便便);在與下大夫說話時,剛直而從容不迫(侃侃);在與上大夫說話時,則是和悅而直言勸告(誾誾,音「銀」)。
子張問如何能暢行無阻,孔子回答說:「言忠信,行篤敬。」 (《論語‧衛靈公》)意思是說:說話忠實誠信,行為篤厚敬慎。子張非常信服,就將這句話寫在腰帶上,以便能常常看到它。
孔子還說:「君子恥其言而過其行」 (《論語‧憲問》),是說:君子認為說得多而做得少是可恥的。子貢問怎樣做才是君子,孔子說:「先行其言而後從之。」 (《論語‧為政》)意思是:對於你要說的話,先實行了,再說出來。孔子還說:「古者言之不出,恥躬之不逮也。」 (《論語‧裡仁》) 意思是:古人不輕易把話說出口,因為他們以自己做不到為可恥啊!
有德行的人,與人交談時掌握適當的分寸,信守誠實的原則,表達出自己的思想就夠了,不必刻意顯示自己。所以孔子說:「辭達而已矣。」 (《論語‧衛靈公》)說話比較少的人,看起來好像遲鈍些,事實上言語謹慎的人,在孔子看來才真正具有君子的特質。
孔子還說:「非禮勿言」 (《論語‧顏淵》),不合禮節的話不要說。還說:「焉用佞?御人以口給,屢憎於人,不知其仁。焉用佞?」 (《論語‧公冶長》)意思是:仁人何必要能言善辯呢?能言善辯的人會和人家爭辯,逞口舌之快,常常引起別人的厭惡不滿。
《詩經‧大雅‧抑》:「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為也。」意思是:白玉上的斑點還可以磨掉,人說錯的話,是收不回來了。這是在告誡人們要謹慎說話。過去修道的人知道言語不當會失德、造業,所以很重視修口,常常閉口不言。
--轉載自正見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