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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家政工牵藤(14)

作者:宋唯唯

家乡,艳阳天,油菜花铺天盖地。(伊罗逊/大澳门威尼斯人赌场官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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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藤面对这一桌子馊了变质了的饭和菜,方才喝过的那一口变质了木瓜奶茶的味道还留在她嘴巴里。她擦了四五家的地板,洗了四五家的衣衫,此时,汗淋淋地站在桌前,突然,就撑不下去了,陡然地决堤了,崩溃了。她魔魔怔怔地转身,满屋子乱走,推开玫瑰的衣帽间的门,地板上扔着无数件衣服。她揭开枕头开始铺床,霍霍然抖开床单,洁白地将一切都覆盖。然而,心里就是崩盘了、决堤了!她在这房子里,那房子里,烧了多少顿无人理会的饭,整理了多少回,情欲涤荡后的床铺,手洗了多少腥气的龌龊的内衣。洗女人内衣,在乡下人眼里是多么晦气的一件事!染指了要背时一辈子的,尤其是这些,不正经做女人的小婊子们,在乡下人的传统伦理里,要装在笼子里沉塘!洗她们的内衣,老的小的搁在家里,进城来给她们擦地板,熨衣服,烧那顿没人领情的饭!她伺候了这些小婊子们这么多年!一身不干不净的晦气。所以她这么倒楣!这个城市还了个瘸子给她,余生的苦就在脚底下铺着呢,漫漫地延续到路尽头。

她的长兴,一个能干的男将,心灵手巧,会做木工、瓦工,在这城市走过多少工地,盖了多少的楼厦,装修了多少房子,伺候了多少木料、油漆、砖石,如今断了一条腿。她的男人,当年十乡八里之间,上哪里挑比他更俊美、更热情、更讨人喜欢的青年?他会在月光下吹笛子,那样的笛声是夏夜水边的蝴蝶,蹁跹在她的青春里。过年的时候,一台人家都是他写春联,毛笔蘸墨水,落墨在朱红长笺上。他还是个通情达理的男人,当年她脾气可大了,耍横撒泼的时候,一伸爪子照着他的脸就抓起来挠起来,还要跳到视窗,伸长了脖颈去骂老不死的公公和婆婆,长兴总是握了她的手拉到床头坐下,一双好看的眼睛,忧心忡忡地求她息怒,他好声好气地给她讲道理,逐条儿逐条儿地将道理捋平坦了,解给她听,说到她决定重新贤慧起来。来到这城市,蓝布衣一套上,人就没了身形没了名字,就成一枚民工了。她的多情的俊美的男人,百里挑一的男人,在城市里这么多年,过着何其不恰当,不符合他的一种生活—–牵藤想着他年轻时,宁静的眉眼,唇红齿白的笑容,心尖尖都是痛的。

她油然地,恶狠狠地朝手边的床单啐了一口,朝镜子、地毯、内衣、床头柜,这间放荡的、淫邪的屋子,啐了又啐。她心里烧着火,熊旺旺的大火。这城市将她榨干了。她哭不出来,一滴泪都没有,也从没有过要流泪的冲动。眼泪是她唯一的纯情,她的私房钱,是她自故乡的麦田、花朵、荷叶上露珠,采集,凝结,随身携带的那一点晶莹、清凉。她宁愿啐这城市,啐得口干舌燥,也不流一滴泪,糟蹋她的泪,糟蹋在这么无情无义的地方。(待续)

责任编辑: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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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林荫道两端的公寓楼,静静地泊在晨光里。牵藤笑咪咪地和楼门保安道过早安,就上了电梯。这是她一天里的第一个笑容,那种带点羞涩、拘谨,脸红红的笑容。一个得体的家政工的笑容。
  • 窗外的大风吹拂着椰子树,树荫婆娑,牵藤爱惜这午后舒适的,略略倦怠的时光。远方的风正在吹拂她家乡的原野,热热的风,辽阔的麦浪。
  • 待车开了,牵藤缩回贴在窗玻璃上殷勤应承的笑脸,一看荷荷,满脸的泪水,正扭过头,眼睛紧紧地看着父母,轮胎驰过泥土路面,扬起的灰尘弥漫,爹娘就措着手,肩并肩,矮小地站在黄尘里,尽力地望着随车而去的女儿……
  • 是六月的平原,还乡路上全是郁郁莽莽苍翠的颜色,空气里充满了油菜成熟的香味。沿途的大南风烈烈地吹着
  • 牵藤在下午的满室西晒里,擦玻璃,拖地,她出着大力气,做得挥汗如雨的,荷荷站在她身边,她热乎乎的肉气,铺面而来,中年妇人,熟透了的肉气,带着汗水发酵了一日的味道,令荷荷觉得亲,还有种,近乎沮丧的难过,她心疼她的劳苦,陀螺似的一天运转。
  • 牵藤呢,她的殷勤、活泼、本分的笑容张罗了一天,此时也累了,笑不动了。平着一张脸,平着手脚,也没心劲再收敛动静了,她打开水,哗啦哗啦地淘洗拖把,擦过地板,家俱擦擦,碗洗一洗。写字楼小姐盘腿坐在沙发上,膝头搁着一只笔记本电脑,上网打发着时间。她火眼金睛地监督着牵藤。
  • 夜晚的车辆从光带里撒着欢儿驰过,身姿是放任的肆意,对于寻欢作乐的欢快奔赴。这城市的夜,从来如此风情。牵藤的身影,在橙色光照的街道下走,如一只老实巴交的小蚂蚁。
  • 和玫瑰们的缘分,无一例外的,一户人家做个二年三年,那一份浓墨重彩,已经覆盖了所有寡素。而后,玫瑰们就不做玫瑰了,牵藤忠实地记着她们的去处,无非是远走高飞,或者嫁入富豪门下。
  • “银老狠”是我们乡银老道的绰号。他为人阴险,心狠手毒,凡是和他一起共过事的人都知道他的厉害。
  • 但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当我想凭借自己的能力和业绩,通过正规渠道去争取高级教师职称时,却被无情的现实碰得头破血流;当我托人找关系去评职称时,却能如愿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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