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澳门威尼斯人赌场官网2014年03月12日讯】(BBC 傅东飞发自日本福岛)福岛核灾难过去已经三年,围绕其后遗症,仍然有许多大问号。首先,核辐射对健康的威胁是否被媒体、反核人士等严重夸大?其次,辐射恐惧症是否比辐射本身更致命?带着这些问题,BBC记者傅东飞前往灾难遗留下的“鬼城”。
这个星期,我又重返日本小镇浪江町(Namie)。浪江町位于福岛核电站以北五公里。
电站高高的白色烟囱从小山丘的另一边探出头来。我来过浪江,不过,每次来好像都是第一次,眼前的景色触目惊心。
三年过去了,时间好像静止不动。地震中倒塌的一座老木屋仍然横躺在马路中间;透过一间面馆的碎玻璃窗,我看到桌子上仍然摆着用过的碗筷。
我来到一家老人院,从窗户往里一瞧,看到床上被缛凌乱,衣服晾在架子上。就好像这里住的人出去吃早饭了、随时都有可能回来。
事实上,不会有人回来了。核电站爆炸后,辐射阴云横扫小镇。浪江町仍然是一座鬼城,原来的居民疏散到各地。
他们生活在永远的恐惧和焦虑中。害怕辐射给孩子造成什么影响、担心永远不能再像从前一样正常生活。
“担心”
我来到距离核电站60公里的一所私立医院中采访荒川美幸(Myuki Arakawa)和她的两个儿子:五岁的良太、三岁的晴人。
孩子一边换穿病服、一边和护士嬉笑打闹。他们早就习惯了,一点儿也不害怕。但是,妈妈却仍然很害怕。
在一间狭长的检查室内,良太爬进一座好像浴缸的蓝色大仪器内。“浴缸”是世界上第一台、也是仅有的一台婴幼儿全身辐射扫描仪。
躺进“浴缸”,良太还是不安心。附近一台电脑屏幕上开始显现数据。荒川美幸说,“切尔诺贝利之后许多年,有些孩子才被确诊。我的孩子现在没事,不过,如果有危险的话,我希望越早查出来越好。”
最近政府公布数字显示,2011年以来,日本检测了26万名福岛儿童,已经确诊甲状腺癌33例,疑似42例。这无疑让荒川美幸更加焦虑。
她说,“政府给我们的信息很少。我希望100%确信孩子健康。我明年、后年、大后年……还会带孩子回来复查。”
“无关”
上网去搜一搜“福岛甲状腺癌”,你就能发现一大堆恐怖故事、预测大批福岛儿童会罹患癌症。包括荒川美幸在内的父母忧心忡忡完全可以理解。但是,他们有必要担心吗?
福岛大学医学院教授铃木伸一(Shinichi Suzuki)是福岛儿童研究小组的负责人。他一张圆圆脸、留着灰色的小胡子,看上去非常和蔼。
人们没完没了地拿福岛和切尔诺贝利相提并论,让铃木教授非常沮丧。他说,“必须理解的第一点是,福岛泄露的放射物远远低于切尔诺贝利。第二,受到的辐射超过50毫西弗的福岛儿童数目非常非常小,也许几乎是零。”
换句话说,福岛儿童受到辐射的最高值只相当于切尔诺贝利儿童的最低点。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铃木教授又怎样解释他的研究小组已经确诊的30例甲状腺癌呢?他说,“在日本,从来没有搞过这样规模的检测。一旦开始用非常敏感的设备检查大批儿童,不可避免,查出的病例就会增多。这就是我们看到病例增加的原因。这些病例与核灾难无关。”
铃木教授说,他们将在今后许多年之内继续研究、以便确信福岛儿童健康确实未受威胁。但是,铃木教授和其他专家现在都表示,他们认为,核事故导致的儿童癌症发病案例将非常非常少、甚至完全没有。
“绝望”
这并不意味着福岛核事故没有夺走生命。根据日本政府的数字,过去三年之内,超过1,600名被疏散的福岛灾民死因“与核灾难有关”。
几天前,一个寒冷的清晨,我跟随今年56岁的武田秀子(Hideko Takeda)来到距离浪江町只有几公里的一处墓地。
她来给父亲上香。黑色的大理石墓碑看上去仍然很新。武田秀子带着一张父亲的照片。作为日本农民,他个子算是很高,80岁了,仍然很健康,每天都去为奶牛挤奶、下田干活。
突然间,大难临头。父亲被迫离开家园,奶牛在牛棚里活活饿死。武田秀子说,父亲绝望了,健康一天不如一天,不到两年就去世了。
武田说,“我认为东京电力公司应该为我父亲的死负责。他们夺走了父亲的一切,他的梦想,他的希望,他的土地,家人分散在各地。谁也不能把这一切还给父亲。”
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福岛灾民的自杀案例也有所上升。武田说,她知道,老家原来农场附近的村子里就有好几个人自杀。
武田秀子说,“我认识的一个人,说要回去看看老宅子。一去就没回来,家里人去找他。看到他的车停在外面,他上吊自杀了。我想,他可能是彻底放弃了,根本看不到将来。”
迄今为止,没有人死于核辐射。但是,无法返回故里,流落在疏散中心,孤独、抑郁,越来越多的灾民死于焦虑、或是自杀—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责任编辑:林琮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