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在庄家背后(2)
貓有几條命?
2002年4月,大盤半死不活,靠已經打的和“醫生”許諾還要打的強心劑維持著,所有的人都昏昏欲睡。
忽然間,渾渾噩噩的大盤中殺出一條神气活現的“貓”來。其連拉四個漲停板的气勢,頗有啟動一輪行情的樣子。這讓所有的看客都惊詫莫名。
此“貓”何來?滬上著名的虧損股PT雙鹿是也。下場休息了一陣,換了個“白貓”的名頭,卷土重來了。
大概是受夠了從前一周只能露臉一次的委屈,這一次重出江湖,果然狠狠風光了一把。不僅連續漲停,而且還創出歷史新高,這很難讓人們聯想到它還有“丑陋和苦難”的昨天。什么是“厚積薄發”?白貓股份傲視大盤,獨步天下的走勢,讓我們這些凡夫俗子找到了最精到的解釋。
不過,吃水不忘挖井人,PT雙鹿能有今天的風光,与所有幕后的“無名英雄”的努力是分不開的。
在一連串的恩人中,雙鹿首先要感謝地方政府。在雙鹿最艱難的日子里,上海市相關部門不僅多方協調,還為雙鹿的一批同病相怜的難兄難弟專門成立了重組班子,可以說居功之偉。所以,雙鹿首先要感謝政府的父親般的關怀,沒有這种無微不至的“父”愛,雙鹿恐怕早就像它那個堂兄弟PT水仙一樣玩完了。但想想也不奇怪,雙鹿畢竟是國有企業,与地方政府是直系親屬關系,自然是近水樓台先得月。誰叫PT水仙是集體企業呢,PT水仙不先死,誰先死?雖然PT水仙的資產質量、負債情況都要比它的這位堂兄弟PT雙鹿好得多,但畢竟出身寒微,孤苦無告。所以上海證券交易所還是斬釘截鐵地認定是PT水仙而不是PT雙鹿“寬限期內不能盈利”。一紙公告,PT水仙成了冤死鬼,成了昔日難兄難弟們的替罪羊。不過,我們還是可以從上交所在選擇首家退市公司時表現出來的財務“弱智”上看出,地方政府与上交所之間的某种默契。這种默契的取舍讓雙鹿走了運,讓水仙倒了霉,更讓市場哭笑不得,惊詫不已。
PT雙鹿第二個要感謝的是資產管理公司。据說,為四大國有銀行到處討爛帳的資產管理公司,在絕望之余,一舉免掉了PT雙鹿近6億元的債務。僅華融資產管理公司一家就免掉了2.5億元,象征性的收回5000万元了事。一位資產管理公司的負責人無奈地說,收回一點總比一點都收不回好。那意思,整個一個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的架勢。但真要算起來,資產管理公司的錢是銀行的,銀行的錢又是存款人的。因而,雙鹿真正應該感謝的,還是“存款人”這個冤大頭。但冤大頭既然不知道自己是冤大頭,也沒有辦法不做冤大頭,PT雙鹿自然樂得省了這份孝心。
PT雙鹿要感謝的人還有很多,比如證券監管部門,比如那些一不留神失身于它最后不得已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投資者。當然,雙鹿最應該感謝的,還是“不畏風險”在雙鹿落魄時勇敢建倉的庄家。沒有這些庄家的“遠見”,又哪有雙鹿的今天?這才叫:患難見真情。一句話,雙鹿應該感謝這個養它育它的特殊“國情”——一個讓像雙鹿這樣的小混混愜意無比的“國情”。不過我猜想,雙鹿一定會理直气壯的說:哼,我是混混,誰不是混混?
有人考證過,貓步是在貓們在最悠閑的時候擺出的姿態,如果遇到狗們甚至比狗們更凶猛的動物時,貓就會步伐大亂,惊慌失措,再也沒有了款款風姿。模特們的貓步則更有講究,因為她們(他們)知道,這是要做給別人看的。PT白貓最近在K線上臨空蹈出的优美貓步,看來屬于后者。
一位記者在談到PT一族為什么總能夠浴火重生的時候,發出了一個疑問,究竟誰來買單?對于這么幼稚的問題,PT白貓們一定會笑出聲來:重要的不是誰來買單,而是誰能夠從我們的“苦難”中獲利。哈哈,關鍵的時候還是要打住,反正我們是新生了。
庄家,拓展中的疆域——解讀“519”
“519行情”是中國證券市場的一個重要分水岭。
在“519”之前,中央政府是作為地方政府和庄家的博弈對手而出現在中國證券市場中的。在這一時期,地方政府及一些權力資本是中國證券市場的主要受益者,而中央政府卻是最主要甚至是唯一的風險承擔者。這种權利与義務的不對稱,使中央政府在證券市場上一直扮演著壓抑投机、防范風險的角色。當然,中央政府的這种謹慎立場与主管經濟的中央領導人的個人偏好也有著非常密切的聯系。如果我們對中國證券市場的歷史有足夠的了解,我們就會知道,作為中國金融問題最后決策人的朱鎔基先生,就一直對證券市場的發展抱著非常謹慎的態度。在這樣一种態勢下,中央政府在股市博弈中的地位能夠保持較高的獨立性。因為它的對手除了地方政府之外,就是基本上還沒有什么合法性的權力資本——庄家。所以,我們看到,在此之前中央政府對股市出手最重的一次干預是向下的干預。那就是1996年12月《人民日報》以大批判口吻對中國股市所進行的抨擊。許多經歷過那場暴跌的投資者肯定還對當時的凄慘情景記憶猶新:人們根本無法拋出自己手中的股票,因為很多股票几乎天天都有大單封死跌停板。雖然這一次干預并不像某些人在亞洲金融風暴之后吹噓的那樣,避免了中國的金融危机,但卻暴露了中央政府在處理經濟問題時的那种不可遏制的行政沖動。92年之后,中國人在一片市場經濟的狂歡中,正在逐漸忘記政府本身的改革。1996年年底這一次對市場的大規模干預,使一個古老政府的形象又一次以戲劇性的形式暴露在人們面前。人們猛然發現,在我們這個國家中,行政力量(尤其是中央政府的行政力量)依然是最強大、最值得畏懼的力量。而這种效果,恐怕正是中央政府急切想達到的。在經過1990年代中期与地方政府在各個領域的痛苦的博弈之后,中央政府急需這种權威資源。就這次干預對股市投資者所產生的心理沖擊而言,中央政府的确取得某种預期的效果。但我們必須記住的是,這与其說是強化了中央政府的權威,倒不如說是強化了某种不受監督的行政力量的權威。這种重新集中并被強化了的中央權威,為“519”特大人造牛市埋下了伏筆。因為,重要的不在于向哪個方向干預,而在于中央政府有沒有干預的能力,有沒有干預的合理借口。顯然,在“519”行情之前中央政府已經在這個問題上取得了相當的成功。我們將會看到,這個“權威資源”馬上將會在中國的證券市場上結出碩果。
不知是出于亞洲金融危机之后的經濟形勢所迫,還是真的意識到了證券市場的“偉大功能”,1999年5月前后,中央政府對證券市場的態度發生了戲劇性的變化。這造就了延續兩年之久的最大一輪牛市。1999年5 月,為了配合宏觀經濟政策,政府又一次大規模干預股市。在股市短線飆升400余點之后,《人民日報》發表社論,鼓勵投資者入市,并為這次行情起了一個荒誕的稱呼:恢复性行情。自此之后,疑難雜症纏身的中國證券市場開始了一場虛脫式的大躍進。
“519”行情的發生,肯定讓許多一直跟蹤中國經濟政策的觀察家大吃一惊。如果說積極的財政政策還是可以理解的話,那么,“積極”的股市政策則實在有點超出人們的想象力。不過,再突然的事情也還是有跡象可尋的。人們注意到,在“519”前后一段時間,主管經濟事務并一直對證券市場抱謹慎態度的朱鎔基總理似乎在其位而不謀其政。在這段時間,這位一直主管中國金融的總理,几乎在所有重大經濟決策會議上缺席。他的講話更多是出現在那些与他不太相關的領域,比如科技、教育、環保。對中國政治有了解的人,都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很明顯,他正在有意或者無奈地回避一些重大的經濟決策。雖然我們很難搞清楚這种局面出現的具體原因。但可以肯定的是,人事上的某种微妙調整是引發“519”行情的一個重要原因。
作為金融政策的一個重大轉變,“519行情”還有一些重要的經濟原因。雖然“519”行情仍然是剛剛發生的“歷史”,但這并不妨礙我們現在就作出一些基本的判斷。在我們看來,導致“519”大轉彎的政策理由無非以下几條。
一是所謂“財富效應”,即股市高漲可以使人們感到財富增加,從而加大消費動机,刺激消費需求。“財富效應”是近几年才流行起來的說法(實際上并不流行,只不過在中國證市場被有心人人為地突出了),据稱,其靈感來自對美國經濟長期高增長的研究。因為有人認為,美國股市的大牛市是美國經濟長期低通脹,高增長的主要原因之一。雖然這個觀點極其值得商榷,但對于深受經濟低迷困擾的中國領導人來說,這仍然是可以一試的藥方。在這里,政府病急亂投醫的窘迫表現得一覽無余。當然,在政府領導人那里,增加全社會的財富效應,不僅是一個刺激消費的辦法,也同樣是一個營造社會安定气氛的辦法。
導致“519”行情的另外一個經濟原因是,國有企業尤其是國有大型企業越來越緊迫和越來越龐大的融資需求。在“519”前后,國有企業對資金的需求与日俱增,這一方面是由于國有企業的确處于日益困難的局面。另一方面則是由于當局在國有企業問題上提出了許多不切實際的短期目標,對于當局來說,國有企業在短期“脫困”已經成為了一項壓倒性的政治任務。這使領導人在信譽上背上沉重的個人包袱。我們很難知道,這個因素究竟在多大程度上促成了中央政府對證券市場的鼓勵和放任態度,但這肯定是一個重要的理由。企圖在國有企業問題畢其功于一役,固然表現了領導人對中國經濟的強烈進取心,但急功近利的色彩也同樣明顯。更進一步說,將一個涉及數千万人的复雜的系統問題,單純看成一個經濟問題,并試圖用簡單的行政手段加以解決,實在是過于浪漫。不了解這一點,中國領導人將會繼續犯同樣的錯誤。
導致“519”行情的第三個經濟原因可能是出于社會保障基金的壓力。但我們發現,政府的這個企圖在發動“519”行情的時候并不明顯,或者說并不清晰。很有可能,后來演變成證券市場巨型利空消息的“國有股減持”方案,是在“519”行情之后才成型的。或者說中央政府在空前的牛市中,“發現”并完善了這個方案。至少,在最早進行“國有股減持”試點的几家股票中,充實社會保障基金并不是第一位的目標。我們看到,在1999年年底黔輪胎的減持公告中,第一位的目標是“支持地方經濟發展,建立貴陽市國有資產經營基金”,而充實社會保障基金則是放在第二條中。所以,有理由推斷,龐大的“國有股減持”以充實社會保障基金的方案,是中央政府在牛市中逐步發現出來的,是一個過程中所產生的“動机”。在牛市后期,“國有股減持”變成了一個動机非常复雜的行動,是一個“一箭多雕”的方案,既可以解決一股獨大,又可以補充社會保障基金,還可以借机抑制股市過熱。當然,最拿得上台面的還是社保基金問題。不過在這個問題上,主管經濟的領導人還是過于自負了。
如果上述人事和經濟上的原因,因為浮在水面而容易被觀察到的話,那么中國證券市場參与主體的結构性變化卻是一場靜悄悄的“革命”,并不容易為人發覺。而這個被忽略了的“革命”卻可能是導致“519”行情至關重要的動力源泉。
經過90年代的發展,到“519”前后,中國證券市場的博弈格局正在發生不為人知的深刻變化。標志這一變化的一個重要指標就是:越來越多与中央政府有密切關聯的上市公司開始進入證券市場。我們觀察到,在“519”前后,几乎所有的中央部委都有了自己的上市公司,在上市即權力的中國股市中,甚至連計划生育委員會這樣与企業經營毫無聯系的行政部門都有了自己的上市公司。与此同時,一批直屬中央的大型金融和企業集團也開始對證券市場發生濃厚興趣,他們開始通過各种方式進入證券市場從事融資及投机活動。這里面既包括那些境內的大型企業,也包括那些海外的中資和紅籌股公司。換句話說,除了地方政府及早期進入市場的權力資本之外,越來越多的中央級企業和公司開始在證券市場看到并擁有了自己的利益。由于人脈和工作上更加緊密的關系,這批公司對中央政府決策具有一般地方政府無法企及的影響力。在這些公司中,許多就是直接歸屬于中央金工委和大型企業工委的,這樣的背景顯然要比一般的地方政府牛气得多。這批公司的到來,對那些在以往的股市博弈中勢單力薄的地方政府及權貴資本來說,無异于如虎添翼。通過股市,地方政府、中央政府及權貴資本找到了他們巨大的共同利益,一個藏在暗處但能量惊人的股市利益集團正在快速成型。中國股市對政策的高度敏感以及股市潛在的暴利使這個集團特別有動力去游說最高決策層。如果說,由于決策及利益的分散性使得其他領域不太容易形成有力的利益集團的話,那么利益和決策都特別集中的股市則是形成利益集團的溫床。可以判斷,在中國股市中所形成的利益集團,是中國改革開放以來,智力水平最高、資金實力最強大、集團意識最自覺的一個利益集團。他們上達天听,触角廣泛,网絡十分复雜。雖然利益集團乃是公民社會中的正常現象,但在中國目前的情況下,這個利益集團的封閉性和掠奪性則是顯而易見的。他們唯一的目的就是將股市外部的各种社會資源吸引進股市,然后占為集團之己有。就利益的自覺程度及活動的頻繁程度而言,中國股市中的庄家集團是當今中國最強大的利益集團。他們對政策的影響力,沒有任何其他集團可以与之比肩而行。這雖然是一個不易察覺的事實,也是許多人不愿意承認的事實,但它卻仍然是一個事實。
股市博弈格局這种微妙但卻實質性的變化,侵蝕了中央政府在股市政策制定過程中的獨立性。在這個意義上說,即便沒有亞洲金融危机及國內經濟的壓力,“519”行情也是在所難免之事,絕不是個別領導人腦子發熱所作出的倉促決策。因為在現存的制度背景下,只有發動牛市才是最符合這個利益集團的最大利益的。反過來,“519”牛市的發生及發展,不僅大大拓展這個利益集團的邊界,也強化了這個集團在行動上的一致性。一句話,在“519”之后,中國股市中的庄家集團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成熟,更加難以對付。很清楚,在地方政府及庄家之外,中央政府開始面對著一個更加強勁的對手,那就是它自己。在中國庄家風卷殘云般的打劫活動中,中央軍終于落草為寇,并牢牢占据第一把交椅,成為這個綠林集團的無可爭議的龍頭老大。而中央軍的加入,也使庄家獲得了不容置疑的合法性。在這种合法性的掩護下,庄家大大方方地轉正了。雖然在中國正式的行政序列中,他們還沒有獲得正式的編制。這也是為什么在“519”之后,庄家行為完全無須遮掩的根本原因。
坐庄,是一种明确的證券違法行為,在任何證券市場都被明令禁止。雖然,自證券市場誕生伊始,庄家便与之如影相隨,但達到像中國股市這這樣“無股不庄,無庄不股”的地步,恐怕還前無古人。一句“股不在好,有庄則靈”的股諺,真實地反映了中國股市對庄家的万千寵愛。在中國證券市場中,最賣座的就是有關庄家的消息。翻開大大小小的證券媒體,你就會發現,几乎所有的股評家都成了“庄評家”,而諸如基本面之類的情況則統統淪為點綴。不管你如何聰明,如何熟悉各類投資知識,沒有庄家的消息,你就沒得混。置身其中,你甚至會怀疑,是不是哪一天睡覺的時候,中國的《證券法》改了:庄家合法了!是的,庄家的确合法了,因為制定政策的人也在坐庄。這种身體力行的垂范比任何成文的法律都更加有效。然而,庄家真的有利于眾多投資者的福利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否則,在證券市場近200年的發展歷史中,各國證券監管當局就不會為如何限制內幕交易而絞盡腦汁了。很顯然,證券市場再有中國特色,也不至于离譜得讓庄家合法。可是,在相當長一段時間里,這卻是中國證券市場的殘酷事實。庄家的全面合法化,是中央政府失去獨立性的一個重要的顯性指標。
在“519”之后,顯示中國證券市場博弈結构變化的另外一個跡象是,庄家集團的實力和雄心發生了質的變化。他們甚至試圖操縱大盤。
許多人都注意到,2000年的中國股市行情,有非常明顯的操縱痕跡。這個判斷可以從市場的走勢中得到部分印證。
以K線為例。2000年3月10日台灣大選結束,陳水扁當選,大盤短線下跌,接著為神秘資金托起;陳水扁“520”講話前后,大盤又有一輪短線下跌,神秘力量又一次力挽狂瀾,再次將大盤導入小幅盤升的上升通道。這与1999年的市場特征形成了鮮明對比。1999年是利好不斷,但每一次利好兌現拉出一根大陽線后,便是漫漫不盡的下跌走勢。而2000年則不同,利好不多,但大盤卻后勁十足,升勢綿綿不絕。要想維持這种走勢,沒有雄厚的資金以及周密的策划是難以想象的。畢竟,中國股票市場的流通市值已經足夠大,任何單一的机构或集團資金都不可能帶著大盤畫圖。与1999年不同,2000年的大盤有几個明顯的特點。第一是資金入市的計划性。如我們在K線中所看到的,每當大盤搖搖欲墜之時,便有一批新資金拍馬赶到,挽大盤于既倒。如果說這些資金是99年被准許入市的(實際上,2000年拓寬資金供給的政策并不多),那么,它們為什么不在99年指數較低時入市,而每每要選在大盤十分微妙的時候入市呢?這其中我們不難看到某种周密策划的影子。眾多投資者看到的所謂戲劇性的大盤走勢,其實早以在大資金的計划之中。2000年大盤的第二個特點是增量資金具有比較明顯的非盈利性。從盤面上看,增量資金大多是在大盤累計漲幅巨大,市盈率風險高企的時候入市。我想任何一個稍有理性的資金管理者都不會這樣做。剩下的答案便只有一個,這些資金入市的第一目的不是盈利,而是護盤。与以往的過江龍資金不同,2000年入市的資金好像一夜間都變成了長期投資者、戰略投資者,買進去就不動了。如果這些資金大多是利好兌現就扯腿的短線熱錢,市道恐怕就不是慢牛盤升,而早就開始上竄下跳了。這大概可以算做2000年市場的第三個特點。如果說以往的“政策市”還僅限于證券管理机构發布政策的話,那么2000年的“政策市”看上去就別有玄机。雖然沒有直接的證据,但細察大盤走勢,我們完全有理由相信:有人在操縱巨額資金順序入市。一股神秘的力量左右了市場,其資金之雄厚,操盤之老道,入市信心之堅定,板塊調度之游刃有余,皆為中國證券市場創立以來之僅見。种种跡象表明,中國證券市場上已經出現了協同行動的超級主力机构。雖然我們不能說,有人策划于密室,手握千億級的資金,直接操縱大盤,但如此周密的資金入市計划,沒有對最高決策動向的掌握以及政策的默許是難以想象的。最為重要的是,在這种不同尋常的大盤走勢中,我們看到了中國庄家集團在計划和行動上的默契与協調。實際上,現在逐漸披露的信息也表明,一些著名的庄家兵團并不是孤軍奮戰。這個系那個系之間的聯系遠比我們想象得緊密得多。他們通過股權、互相擔保、以及一些更不為人知紐帶被連接在一起。一個協調行動的庄家集團的清晰形象正在逐漸浮現出來。對2000年到2001年期間大盤這种被明顯操縱的跡象,人大副委員長成思危先生也曾明确提到過。到今天為止,中國仍然是一個政策主導型國家。政策風一刮,政策便成為衡量行為是否合法的唯一標准。許多人一直都有一种隱隱的擔心,一個資金及信息(尤其政策信息)嚴重不對稱,充滿內部人(不僅僅是企業內部人)控制的證券市場,會不會成為某些特殊利益集團的提款机。如果事情真的發展成這樣,一旦政策轉向或市場崩盤,股票市場暫時的共贏假象破滅,廣大中小投資者跟風喝的“湯”,恐怕就會第一個變成“藥”。現在看來,這种擔心早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事實,只不過我們不知情而已。“519”牛市還沒有完全落幕,其中的絕大多數操縱細節我們現在還不得而知,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絕對是一部精彩的大片題材,許多情節將遠遠超出我們的想象。
中國證券市場博弈格局的重大變化,不僅使中央政府發動“519”行情的目標全面落空,也使其獨立制定證券市場政策的能力受到了極大的削弱。原本是想通過發動全民行情,自己開個老鼠倉來達到自己的短期政策目標。但沒有想到的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自己反而被全面套牢。
牛市的結果与中央政府以前的估計相差懸殊。這首先體現在國有企業的融資問題上。雖然,在牛市初期,股票市場的直接融資有較大幅度的增加,但与解決國有企業問題所需要的巨量資金相比,這仍然是杯水車薪。更何況,國有企業問題遠遠不是資金問題這么簡單。資料顯示,在經過了几年牛市之后,間接融資仍然占据絕對优勢的份額。而這种不切實際的希望,隨著股票市場泡沫的破滅,已經變得越來越渺茫。最新的數据更表明,在投資人遭到市場崩潰的殘酷打擊后,中國股票市場的融資功能正在大幅度萎縮并處于半癱瘓狀態。2002年1至4月,證券市場共計籌資288.40億元,同比下降56.55%。股票市場是何等聰明的所在,該拿走的錢早就被人拿走了,而爛攤子自然只能自己看著。最近中央政府開始重新將融資的目光投向債券市場,就是這個政策目標完全落空的最強烈暗示。而那邊廂,中國國有企業在經過了一陣神奇的“行政性增長”后,虧損額又開始重新擴大。看來,敞開股市大門讓國有企業無度圈錢,不過是引狼入室而已。
在另一方面,用“國有股減持”以充實社保基金的美妙設想,顯然也變成了政府決策者的單相思。兩次國有股減持試點的失敗,不僅出夠了洋相,而且激起極大的民意反彈。實在是得不償失。如果政府想在這個問題上投机,投資者會比政府反應更快。在中國股市上訓練出來的投資者,投机的智慧絕對是一流的。實際上,在10月22日證監會被迫宣布“國有股減持方案”暫停之后,政府推動牛市的第二個政策目標已告失敗。
至于最似是而非的財富效應,北京大學經濟學院李振民先生的一項實證研究得出如下几個基本結論:
“1、實證分析表明,包括股票在內的資產的消費效應是存在的,但由于中國股市的流通市值較小,參与股票投資的居民的數量有限,而且中國居民從股市獲得的收益主要用于股市再投資或投机,很少用于大規模消費,因此,股市的財富效應對刺激消費只具有很小的影響。
2、另外,根据弗里德曼的持久收入假說,股市作為一种風險性資產,其可能的收益具有較大的不确定性,居民從股票上漲所獲得的未預期到的收益,只能是一种暫時性收入,因此,對即期消費不會產生大的影響,否則,可能就是消費過度敏感了。
3、財富效應的理論基礎在于,為平滑一生的消費路徑,理性的、前瞻的消費者利用其一生資源所做的跨時最优化。而中國經濟轉型期的居民資產存量尚小,人力資本收入仍是其收入的主要來源,這必然會弱化消費者進行跨時最优化的可能,降低了財富效應(在我們的估計中,考慮全部資產,其邊際消費傾向a也不過0.02567,遠小于安多和莫迪利亞尼對美國的估計值0.06)。
4、股市的升溫、財富效應的產生,本身應當是宏觀經濟越好的結果,是實體經濟帶起了股市之后,后者再反過來發生作用。這里經濟發展是因,股市升溫是果,因果不能倒置。寄望于啟動股市以拉動消費、內需的說法,是根本站不住腳的。人為地吹漲股市泡沫,到頭來只會對實體經濟造成損害。刺激消費,最根本的還應從提高居民收入、改善居民預期、优化消費環境、調整經濟結构、增加有效供給等措施入手,切不可緣木求魚。”
這是我們迄今為止看到的第一項關于中國股市“519”行情”財富效應的實證分析。其結論明确否定了通過股市拉動內需的臆測。值得關注的是,這項研究成果發表于去年10月底,其數据收集的時間應該更早。考慮到2001年9月份之后,中國股市仍有相當大的跌幅,中國股市給中國宏觀經濟多帶來的財富效應應該是負的。這与當初宏觀決策者的期望完全南轅北轍。
熊市顯然還在延續,市場的現實离政府當初的政策目標越來越遠。与此同時,政府坐“庄”的負面效果卻正在日益凸現。雖然熊市還遠未閉幕,其災難性的后果還難以評估,但至少有兩點,我們現在就已經看得很清楚。第一點是,此輪人造牛市套牢了大量的公共資源。這兩年進入股市的資金有絕大部分是國字號資金,無論是國有商業銀行、國有保險公司,還是各類國有企業的資金,通通都可以歸為社會公共財富。有統計表明,這部分資金已經成為中國證券市場上的絕對主力。近期,中國人民銀行對國有獨資商業銀行違規辦理銀行承兌匯票業務的分行進行嚴肅查處,涉及金額1100多億元。眾所周知,承兌匯票是銀行資金進入證券市場的一個主要渠道。但顯然,現在已經披露的資金只是進入股市資金的冰山一角。連時任央行行長戴相龍本人也坦承:很難計算有多少錢違規進入大陸股市。而根据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最新研究報告的數据,“到2000年底,進入股市的銀行信貸資金存量高達4500億至6000億,占流通市值的28%到37%、金融机构貸款總額的4.5%到6%”。
一輪煽人的牛市之后,毀滅的將不僅僅是虛擬的市值,而是實實在在的公共財富。原本想依靠證券市場減少坏帳的中國國有銀行,非但沒有轉嫁包袱,反而進一步增加了坏帳。真正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可以肯定的是,自“519”牛市以來所形成的證券坏帳將遠遠超過90年代初南方的地產狂潮時期。
資產的損失還可以計算,但政府信用的喪失卻很難挽回。正是在這里,政府為此輪牛市付出了最為昂貴的代价。不可否認,許多現在正在承受巨大痛苦的投資者正是在政策的強力動員下入市的。《人民日報》的几篇社論在這方面“居功之偉”。什么“恢复性行情”了,什么“風物長宜放眼量”了,在投資者眼中,這些明顯帶有鼓動色彩的言論在充滿政府崇拜的中國不啻為政府所做的書面擔保。但這一次,政府和投資者兩方面都打錯了算盤。“市場先生”終于開口說話了。隨著行情無可挽回的跌落,利好政策每失效一次,政府的信用就多喪失一次。作為弱勢的中小投資者或許只能以用腳投票的方式來表達他們的不滿,但他們肯定會在心里徹底清算政府的信用。雖然,這對于中國證券市場的成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但對于一個領導轉型因而急需信用支持的政府來說,這完全是不必要的喪失。
畢竟,從長期來看,市場是會自動出清的,今天所付出的隱性成本,并不會自動的消化掉,它可能會以另外一种形式在未來出現(往往是以更加猙獰的面目出現)。所謂不是不報,時間未到。“519”行情雖然因行政力量而起,但卻在市場規模急劇擴大的同時壯大了市場的力量,這可能是“519”行情一個令人意外的結果。現在,市場正在用自己的方式展開它冷峻的邏輯。面對這种力量,政府在證券市場的政策目標只得漸次調低,從最初的投机性圈錢到后來的不得已救市,再降低到現在的救券商,保銀行。依目前的行情看,政府在股票市場上的政策期望恐怕還得進一步降低才行。一些冷靜旁觀者的擔心,以出人意料的速度得到應驗,這究竟是悲劇還是笑話?
現在看來,除了洗錢成功的權力資本之外,“519””行情對無論對哪一方來說,都像是一個“局”,一個體制的“故意”失誤。
從“519”到現在,短短兩三年時間,政府以“無知者無畏”的勇气做了一個最讓人瞠目結舌的“庄”,但這是最后的一個嗎?
左手与右手的戰爭
銀河系崛起
“519”行情實際上是中國政府第一次主動利用股市為其政策目標服務的一次倉促的決策。在此之前,中國股市發揮的主要功能是為地方政府融資,以及替以庄家為代表的權力資本洗錢。而“519”行情則使這种洗錢活動進一步擴展至全社會。從本質上講,“519”行情實際上是中國改革開放以來最集中的一次強盜私有化過程。其規模之大、手法之隱蔽應為中國改革以來之僅見。与中央政府的意愿相反,這一次牛市的全部成果几乎被權貴資本盡收囊中。而問題的致命之處在于,在牛市中超常規發展起來的權力資本,正在日益成為中央政府決策過程中的主要鉗制者。無論從什么角度看,在今后相當長一個時期內,中央政府的政策都將与權貴資本的利益發生劇烈的沖突。所以,鉗制与反鉗制的斗爭將不斷上演。然而,我們會看到,這將是一場左手与右手的戰爭。
就像我們在上文中已經提到的那樣,我們一直有一個巨大的疑問:在2000年不斷進入證券市場的資金究竟是什么樣的資金?我們之所以有這樣的疑問是因為,這批資金不僅規模龐大,而且具有明顯的操縱大盤的企圖。更為重要的是,這批資金具有某种統一調度的痕跡。如果這個判斷正确,接下來的結論就是,一個准組織化的利益集團已經在牛市中誕生并企圖操縱中國股市。股市正在出現性質完全不同的超級主力。這雖然是中國改革的一個必然結果,但卻是中國股市性質發生畸變的一個迄今為止最明确的信號。這意味著,資源正在通過各种方式向寡頭手上重新集中,中國在20年漸進改革中發展起來的民間社會正在受到不可抗拒的蚕食。如果說這与計划經濟時期有什么不同的話,它的唯一不同之處僅僅在于,過去是向行政權力集中,而現在是向以資本面目出現的行政權力的集中。顯然,后一种官商勾結的形式并不比前一种更好。
隨著牛市的不斷崩落,這個懸念開始逐漸有水落石出的跡象。
在中國證券市場中,判斷一個主力“實力”的標准就是看它能否抵抗住市場崩潰和監管運動。從任何角度講,2001年夏天之后的中國證券市場都屬于“艱難時世”,不僅兩年多的牛市成果開始獲利回吐,而且監管風暴也是歷年來最為猛烈的。但滄海橫流,方顯出英雄本色。正當其它的各路庄家紛紛落荒而逃的時候,一些新型主力開始顯露“崢嶸”。他們既不是傳統的基金,也不是地方性證券公司,更不是那些名不正言不順的所謂“私募基金”。在這些新型的主力身上,我們已經看到了具有強大政治背景的金融寡頭的雛形。他們,可能才是在暗中主宰中國證券市場今天和明天的真正主人。
在2001年6月之后開始的這一輪熊市中,有一只股票尤其值得讓我們關注:東風汽車(600006)。這只行業屬性及業績情況都非常一般的股票,不僅沒有在熊市中折損半分,反而逆市飆升,被譽為熊市中最牛的股票之一。這种情況在2001年6月之后的市場中是相當罕見的。正是在這個“罕見”的走勢中,我們發現了一個新型主力的身影——銀河證券。
銀河證券,注冊資本45億,直屬中央金融工委,由四大國有商業銀行分布在全國的證券營業部合并而來。無論從其資本還是其權力背景來看,其它證券公司都難望其項背。
東風汽車2001的年報顯示,銀河證券持有東風汽車16.63%的流通股,位列流通股股東之首。而位次緊緊排在銀河證券之后的,是中國移動和融證投資。前者直屬中央大型企業工委,后者全稱為中國銀河融證投資顧問有限公司,很明顯,這是一家与銀河證券有密切關聯關系的公司,就像我們以前看到的南方證券与淮海投資之間的關系一樣。
結合東風汽車在熊市中气勢如虹的經典庄股走勢,僅憑常識,我們就可以判斷銀河證券及其關聯公司就是東風汽車的庄家。無論如何,銀河證券都有操縱股票价格的嫌疑。但令人費解的是,在一浪高過一浪的監管聲中,銀河證券卻能“不管風吹浪打,胜似閑庭信步”,這不能不讓人怀疑監管當局的誠意和能力。不過,我們仔細回想一下這些關聯公司的背景,我們就能夠輕易對這种反常現象作出解讀:一家是金工委的,一家是大型企業工委的,而兩家的資本實力在業內也絕對是巨頭級的。金融巨頭+實業巨頭+權力背景,就是這個新型庄家組合的本質,而這种實力正是這些新型庄家天馬行空,如入無人之境的底气所在。
必須關注的是,在一系列銀河證券介入的股票中,都有以自然人面目出現的合謀者。比如,姚振華這個名字就曾經在銀河多家重倉持有的股票中反复出現過。而在銀河系股票中,交替出現的其他法人和自然人股東正在為我們描繪一個龐大的庄家體系。在操縱合謀中出現自然人股東并不是什么新鮮事,它經常是庄家為了操縱股票使用的分倉手法,但這种明顯不規范的操作卻經常為洗錢提供了巨大的方便。
如果說中科系這樣的庄家還是崛起于民間,并逐步贖買政治權力的話,那么銀河這樣的庄家則完全具備了不同的特色。它一開始就是官辦的,它直接來源于最高的政治權力。与中國證券市場以前的庄家相比,類似銀河這樣的庄家對最高決策具有完全“合法”的巨大影響力。這才是這批新庄家的“新”之所在。從某种意義上說,他們已經不是游說者,他們本身就是決策者。
絕對不能算是巧合的是,在另外一家熊市中巍然屹立的庄股——宁滬高速(600377)中,我們也發現了銀河證券的名字。截止2002年3月31日 ,銀河證券持有宁滬高速流通股18,492,990股,為該股第一大流通股東,無疑是該股的主要控盤者。特別值得注意的是,該股上市的時間2001年元月,大盤正處于牛市轉折時期,中國股市的系統風險也處于頂點。由于該股特殊的杠杆效應,該股一上市就被庄家控盤,其調控指數的企圖一目了然。在這家完全不理會大盤的庄股中,我們同樣看到了作為銀河證券“戰略伙伴”的融證投資的身影。
宁滬高速不愧是超級主力控盤的股票,在2002年1-5月大盤最缺乏方向的時候,這只股票卻極具象征性地創出了新高。不用問,這是在為市場參与者指示方向。但這种明顯背离基本面的走勢只說明了一個問題,那就是,銀河系還深深陷在牛市為它布下的陷阱中,以圖自拔。這大概并不僅僅是銀河系一家的遭遇。
東風汽車、宁滬高速在熊市中的眼球表演,實際上象征著中國股市新一代庄家的崛起。中央軍已經在中國股市上全面接防。
作為一個庄家集團,銀河系所涉及的股票并不止于這些著名的庄股。
据“贏多利”网站所做的統計,截止2002年3月24日,銀河證券及其主要關聯人所持有的股票及數量是:
“銀河證券”目前最新持有的股票及持股數量:
600006東風汽車 持股數量 49901746 股
600037歌華有線 持股數量 1486439 股
600115東方航空 持股數量 6462245 股
600187黑龍股份 持股數量 6854568 股
600210紫江企業 持股數量 5932344 股
600296蘭州鋁業 持股數量 1050000 股
600297美羅藥業 持股數量 429817 股
600356恒丰紙業 持股數量 310300 股
600376天鴻寶業 持股數量 770647 股
600386北京巴士 持股數量 1407600 股
600393東華實業 持股數量 209253 股
600518康美藥業 持股數量 595586 股
000735羅 牛 山 持股數量 200000 股
000806銀河科技 持股數量 6522000 股(發起人國有)
000825太鋼不鏽 持股數量 20083597 股
400002沈陽長白 持股數量 742221 股
“融證投資”目前最新持有的股票及持股數量:
600006東風汽車 持股數量 13659812股
600007中國國貿 持股數量 7512589 股
600115東方航空 持股數量 3333590 股
600187黑龍股份 持股數量 1187702 股
600210紫江企業 持股數量 7515213 股
000563陝國投A 持股數量 2860200 股
000825太鋼不鏽 持股數量 18628167 股
“中國移動”目前最新持有的股票及持股數量:
600006東風汽車 持股數量 16585105 股
600007中國國貿 持股數量 2800014股
600210紫江企業 持股數量 1773694股
600310桂東電力 持股數量 335000 股
000402金 融 街 持股數量 348870 股
000620圣方科技 持股數量 1933240 股
000825太鋼不鏽 持股數量 26281350 股
000898鞍鋼新軋 持股數量 5018619 股
“太鋼不鏽”目前最新持有的股票及持股數量:
600006東風汽車 持股數量 4421564股
000898鞍鋼新軋 持股數量 7944300股
“蘭德投資”目前最新持有的股票及持股數量:
600187黑龍股份 持股數量 3662285 股
000825太鋼不鏽 持股數量 7729138 股
000898鞍鋼新軋 持股數量 15425772 股
“中國農業銀行江蘇省分行勞動服務公司”目前最新持有的股票及持股數量:
000825太鋼不鏽 持股數量 6279053 股
000898鞍鋼新軋 持股數量 7116964 股
“鄭州迅通計算机系統工程有限公司”目前最新持有的股票及持股數量:
000563陝國投A 持股數量 2465525股
000898鞍鋼新軋 持股數量 6509357股
“東方貿易”目前最新持有的股票及持股數量:
600006東風汽車 持股數量 8791772股
600010鋼聯股份 持股數量 4956500股
600187黑龍股份 持股數量 3142999股
“五礦東方貿易進出口有限責任公司”目前最新持有的股票及持股數量:
000825太鋼不鏽 持股數量 7655383股
000898鞍鋼新軋 持股數量 7809000股
“大顯股份”目前最新持有的股票及持股數量:
600006東風汽車 持股數量 7350023股
000825太鋼不鏽 持股數量 10924872股
000898鞍鋼新軋 持股數量 8815560股
“姚振華”目前最新持有的股票及持股數量:
600007中國國貿 持股數量 543493股
600010鋼聯股份 持股數量 2382100股
“天好電子”目前最新持有的股票及持股數量:
600006東風汽車 持股數量 3548624股
600010鋼聯股份 持股數量 8655500股
“王建國”目前最新持有的股票及持股數量:
600010鋼聯股份 持股數量 5130080股
000825太鋼不鏽 持股數量 5524270股
“傅炳詞”目前最新持有的股票及持股數量:
600010鋼聯股份 持股數量 4497773股
“陳義光”目前最新持有的股票及持股數量:
600187黑龍股份 持股數量 2252628股
“樊綱”目前最新持有的股票及持股數量:
600210紫江企業 持股數量 1090300股
對任何一個熟練的中國證券市場的投資者而言,這是不是一個庄家集團并不需要論證,需要論證的是,這個庄家集團究竟与以往的庄家集團有什么區別。在這個表格中,我們看到的是一個以中央級的寡頭集團領軍的,由上市公司、及各類地方投資公司(當然還有眾多精明人的老鼠倉)所构成的复雜网絡。這些庄家集團由股權、資金、人脈等關系聯結起來,其中彼此協同的組織化輪廓已經基本呈現出來。雖然我們很難知道這种協調行動的具體過程,但其層次及規模已遠非昔日庄家可比。如果猜測更大膽一點的話,我們甚至怀疑,在新一代中央軍的號召下,以前各自占山為王的中國庄家群落,正在進行某种有秩序的重組。即便這個猜測現在仍然是虛构,但在對強勢利益集團完全缺乏正常制約的中國,這個“故事”遲早會變成現實。
在上面的數据中,我們看到的另外一個有趣的事實是,銀河系股票大多是市場中的次新股,其建倉時間大多在2000年之后,這個事實應該可以部分解答我們對2000年股票市場怪异走勢的疑惑。而銀河系股票中大量的指數股也從另一方面,讓我們恍然大悟。可以判定,銀河系就是2000年后一直在市場起重要作用的主力之一,是一個在牛市中成長起來的庄家集團。
當然,銀河只是這些“519”之后成長起來的新型庄家集團的代表,其它的還遠遠沒有浮出水面。(或許永遠不會浮出水面),而銀河之所以敢浮出水面或者說愿意浮出水面,乃是因為他的特殊身份。這里面的潛台詞可能是:既沒有人敢拿它怎么樣,也可以挺身而出以實際行動護盤。按照坐庄的一般邏輯,像東風汽車及宁滬高速這樣放在明處的股票,應該是銀河系的旗艦或者招牌。銀河系所涉及的股票應該遠不止我們通過公開披露所看到的那么多。
作為一家剛剛成立不久大型券商,銀河一上場就打出了如此惹眼的庄股招牌,雖然展示了其与眾不同的气魄,但其傳統的“操縱思路”也昭然其中。在精神傳承上,銀河所代表的新一代庄家集團与德隆、中科這樣的老牌庄家實在是一脈相承。
銀河證券的网站域名是chinastock,翻譯過來應該是,中國證券。這的确是一個非常恰切的意譯,既反映了銀河的霸气与雄心,也反映了中國證券市場讓人悲嘆的現狀。銀河的高層們一直在倡導中國證券市場的所謂“陽光利潤”,但銀河的所作所為卻在無情地告訴我們:銀河以及銀河們依然是陽光照不到的地方。
左手与右手的戰爭
自2000年新一屆證監會領導上任以來,中國證券監管層提得最響亮的一個口號就是:市場化。所謂市場化,簡單的詮釋就是,政府要遠离市場,市場的事情市場辦。在另外一些場合,這句話被詮釋為:不以大盤指數為管理目標。
這個口號一直被作為中國證券市場新舊時代分野的標志,也一度使許多人看到了中國證券市場風凰涅盤的希望。但好景不長,2001年下半年牛市崩潰之后,中國證券市場卻走向了歷史上救市政策出台最密集的時期。這似乎應驗了極少數人對市場化前景所一直持有的悲觀預言。
在2001年10月之后,監管當局至少出台了五項重大政策以挽救市場。
繼2001年10月暫停國有股減持之后,監管層又連續推出降息、降低印花稅、降低佣金以及市值配售。
這還不包括管理層發明的符合中國國情的獨家救市方法,比如出席各种有明顯傾向的座談會。利好一個接一個,力度一個比一個強。只可惜,市場的反應令管理層大失所望。
如果大家注意到,每一項利好政策都是選擇在市場走勢惡劣,大盤瀕臨技術破位的時候發布,我們就能夠體會管理當局救市心情之急切。這种無微不至的愛護,甚至被投資者譏諷為“看盤式監管”。意思是說,管理當局的政策已經完全被市場走勢所左右,其角色轉化為了一個市場操作者。只不過,管理層操作的品种不是股票而是大盤。這种作為,与監管當局言之鑿鑿的市場化精神,相距又何止以道里計。
無疑,中國資本市場的市場化實驗已經失敗,中國監管當局正在市場化的道路上急速退卻。同樣沒有疑問的是,這种退卻并不是由于新一代領導層對市場化的缺乏足夠的決心及誠意。那么,究竟是什么導致了這种悲劇呢?
前面我們已經反复提到,作為“519”行情的一個副產品,中國股市中出現了一個新型的利益集團。考慮到他們主要的盈利模式,我們將它稱為庄家集團恐怕更為合适。在銀河系的身上,我們已經看到了這個庄家集團的一些新特點。除了准組織化、游說能力直達最高決策層之外,這個庄家集團還具備另外一個新特點:其挾持的公共資金之巨已經足以影響宏觀的金融穩定。這個跡象在市場崩潰時期表現得如此明顯,以至于有人口無遮攔地喊出:救市就是救券商。然而,這個龐大的利益集團已經遠遠不是券商這個概念所能涵蓋。這一點,最高決策層比誰都更清楚。券商那點資本金,虧完了不過6-700億,何至于讓決策層如此出爾反爾,自己掌自己的嘴巴。很顯然,這個龐大的利益集團通過上市公司、國有大型企業、尤其是國有銀行輸入到股市的資金,已經是一個足夠讓最高金融決策者手足無措的數字。這個金額已經足以或者接近引發一場內生性的金融危机。這可能才是“救市”的要害所在。在市場無情的崩潰面前,袖手旁觀就等于放任這樣一种前景:一連串的金融机构破產,并進而影響整體的金融穩定。而這种不詳的后果,在宏觀經濟增長乏力的背景下,發生的概率更高。而2001年下半年之后的中國經濟形式恰好提供了這樣一個可怕的背景。這完全是一場左手与右手的搏斗。如此,最高決策者只有屈服一條路。注意,在這個時候,作為中國證券市場日常管理者的中國證監會已經只是這個決策過程的一個參与者而已。即便它据理力爭,以維護自己的市場化路線的完整和連續,它也只能投下自己的那一票(當然,這种情況僅僅是我們猜想中最好的一种可能)。而与此同時,股市龐大的利益集團在這個決策中卻已經擁有更多的發言權和表決權。這個集團的成員起碼包括那些已經深深涉入股市的特大型企業(象我們前面已經提到的中國移動),特大型金融机构(象我們已經提到銀河一樣的券商、以及有巨額信貸資金進入股市的國有商業銀行等)。當然,它也必然包括那些手眼通天的權貴,它甚至包括證監會本身。在這樣的決策程序中和實力對比中,某個和某些領導人良好的個人意愿實在是無足輕重的。
雖然這种決策過程中的實力消長完全是在暗中進行的,但我們仍然能夠通過公開的資料來透視其中的迭宕起伏。這种起伏,可以在朱鎔基先生關于國有股減持的兩個講話的前后矛盾中看得非常清楚。
第一次是2001年12月18日。在一篇題為“朱鎔基指出應繼續進行國有股減持”的路透社報道中,記者寫到:“中國國家總理朱鎔基指出,中國證監會應拿出新的措施來繼續進行國有股減持”。
報道引述他在北京出席一會議時的講話稱,“中國將不會停止減持和出售(國有股),因為這是中央政府充實社會保障資金的籌資渠道。朱鎔基表示,證監會應考慮采取詳細措施。但他未提及有關時間表。中國證監會于10月下旬宣布暫停執行國有股減持的有關規定,并表示具體操作辦法還待進一步研究。”
顯然,朱很不滿意當時“國有股減持”暫停的現狀,他在催促證監會拿出新的國有股減持方案。在朱眼中,國有股減持并獲得寶貴的社保資金,要比股市的漲跌重要得多。看得出,朱在這個時候仍然急切地要啟動國有股減持。
然而,不到半年,朱的口風已經大變。
在2002年5月16日,朱在接見香港訪京團談到國有股減持問題時則說:“……這個問題對股市敏感,我不想多說,但有二點我可以告訴你: 第一,國有股減持的方式、方法很多,不是只有通過證券市場一條路可走;第二,因眾所周知的原因,本屆政府的任期已不足10個月,期間有重大的政治事件發生,因此本屆政府任內不再通過國內證券市場實施國有股減持了。”
除非自己的能力已不能左右局勢,否則,依朱的堅強個性,他在認定的問題上是不會輕易做出讓步的。很清楚,在國有股減持的問題的決策上,朱的能力和決心都已經無濟于事。否則,我們就很難解釋朱在這個問題上的突然退卻。由此我們可以看出,國有股減持所帶來的股市穩定問題已經上升到了什么樣的決策層級,而股市利益集團對經濟決策的影響力已經達到了什么樣的程度。
有些人將這一次暫停國有股減持無知地歸結為所謂“市場力量的胜利”,并由此將此拔高為“中國經濟決策的民主化”的一個開端。這顯然是對事實的誤讀。市場的力量是什么?在這里,這個詞語的精确解釋應該是:強大的庄家集團。它根本就不可能包括中小投資者。起碼就影響決策的絕對權重而言是這樣的。
如果暫停國有股減持真的像某些媒體愚蠢或陰險地標榜的那樣,是市場的胜利的話,那么在1996年的時候,“市場力量”為什么沒有取得同樣的胜利呢?答案非常清楚,股市中的庄家集團已經隨著股市日長夜大,從決策的被動接受者變成了決策的積極參与者和制定者。他們已經成為中國經濟決策程序中不能缺少的重要一環。這才是事實的真相。套用資本市場的一個術語就是:股市利益集團与最高決策之間的“防火牆”實際上已經蕩然無存。也正是有了這樣的決策“話語權”及足以震撼金融穩定的實力,如銀河系這樣的新型庄家集團才能夠挾天子以令諸侯,才能夠視監管如無物。
只要這個潛在的邏輯支配著中國股市,中國證券市場就將繼續是并且越來越是強勢利益集團的天下。在左手与右手的戰爭中,被犧牲掉的只能是中小投資者。除了离開這個市場,他們在這個市場中的唯一命運將是:在各种各樣神圣利益的名義下,被吃掉。也正是在這樣的邏輯指引下,我們以為,只要條件許可,類似“519”這樣的“做局”行情仍然可能重演。
小結:中國庄家譜系
現在,我們終于可以為庄家做一個小小的總結了。
在我們已經談到的庄家概念中,它包括證券公司、上市公司,各种中介机构,也包括了各類國有大中型企業,它甚至包括了地方政府及中央政府,几乎囊括了所有与證券市場相關的經濟和政治主體。這些處于社會各個領域、各個層面的主體結成了一個巨大的网絡,并寄生于體制內的合法性資源之中。在紛紛將噬血之管插入股市的同時,這個利益集團還以驅赶、鼓動、誘導等各式各樣的方式將社會公共資源推入股市,以供其自肥。就庄家分布的廣泛性及与現體制融合之緊密程度而言,庄家就是這個體制。或者反過來說,現體制就是庄家,它體現并成就了庄家身上一切令人不齒的特性。權力和欺騙是它的主要謀生手段。在這個意義上,庄家与現體制業已渾然一體。
在另外一方面,庄家作為一种文化精神,則是中國登峰造極的机會主義改革的一個必然結果。權力及精英階級爭先恐后的掠奪性示范,使中國證券市場上的市儈主義蔚為風尚。對于中小投資者而言,追隨庄家并參与掠奪是活下去的唯一方式,盡管他們知道這是一种風險極大的生存方式。這种市儈風气几乎滲透進了中國證券市場上的每一個個體。所以,我們看到,“与庄共舞”成了這個市場上的最高智慧和至理名言。在一個大量使用公共資金的市場上,股市不過是一個“全或無”的游戲。賭,是一個理性的選擇。
作為一种體制和文化,庄家就是一种中國病,一种中國式的改革綜合症。從這兩個方面看,盡管庄家可能改頭換面,但中國的庄家時代還遠沒有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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