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嘉興人萬永元，生來力量過人，後來跟隨少林寺的孤雲和尚學習武藝，於是以拳勇聞名於江浙一帶。萬永元自號「萬人雄」，跟他學武藝的人數以百計。一天，萬永元在東塔寺教徒弟們練武，觀看的人圍得像牆壁一般。萬永元炫耀武藝，觀看的人都讚歎不已。

有一個老漢帶著一個十歲左右的孩子也在人群中觀看，兩人小聲議論道：「手段還是有些來歷，但破綻太多。」聽見的人無不感到驚駭。

萬永元知道了，喝斥老漢道：「你是什麼人？敢來議論我！」老漢趕快道歉，連稱沒有議論。孩子見萬永元聲色俱厲，不禁忿然說道：「你就這點武藝，還敢教人！我和老父不過是隨便議論了一下。你說話太傲慢無禮，你打算幹什麼？」老漢不斷用眼睛向孩子示意，但孩子卻不肯甘休。

萬永元說：「你敢與我較量嗎？」孩子馬上說：「有什麼不敢？只是這個地方太狹小了，施展不開。」當時已經是傍晚了，萬永元約明天到較場比武，然後問老漢的籍貫。

老漢回答：「姓莊，長興雉山人，因女兒即將出嫁，來這裏購買嫁妝，住在船上，晚上就返回。既然你要指教我們，只好推遲一天回去了。」於是雙方相約而去。

萬永元派人暗中跟蹤，見他們的船就停泊在宣公褸畔，船上還有二人同行。船上的人見老漢回來，正要取槳解纜，老漢讓他們不要動，告訴他們明天將與萬永元比武的事，並埋怨孩子多事，以致滯留。

然而，對於明天如何比武，卻根本不作商量，似乎並不當成一回事。探聽的人回來報告，萬永元嘴上說：「什麼東西敢與我較量？」但心裏卻有了戒備。

第二天萬永元來到較場，老漢與孩子已經在那裏了。老漢迎上前來說：「我想儘快返回，所以在這裏等了很久了。你打算比力量，還是比拳術、刀槍弓劍？都隨你選擇，我們父子遵命就是。」萬永元見老漢清瘦，小孩稚嫩，因此說道：「先比試力量。」

較場上有石墩，中間有一空洞，約重四百餘斤，是練兵時用來樹大旗的。萬永元雙手抱起石墩，走了十幾步，石墩就掉到地上了，圍觀的人都嘖嘖驚歎。老漢讓孩子試一下，由於石墩大，孩子小，僅可以使石墩離地，卻礙腳不能行走，孩子只好將石墩放下。

然而剛才抓握石墩的地方，手指已經嵌入石頭半寸左右，石屑紛紛落下。眾人都驚呆了。老漢笑道：「孩子如此不中用。」說罷，用手提起石墩向空中一拋，落下來陷入地面一尺多深，然後又提起石礅放回原處。

萬永元自認為拳術天下無雙，提出要與對方較量拳術。老漢說：「我的筋骨早已疲憊了，展動艱難，而且手重，恐怕不小心傷了你。現在我就站在這裏，任憑你撲打我，如何？」於是紋絲不動地站在演武廳的月臺上。

萬永元使出平生本事，想揮拳將老漢打倒。眼看拳腳就要擊中老漢。老漢並不舉手，只將身體微微搖動，萬永元頓時倒退二丈多遠。老漢說：「你不至於跌倒，可見平日功夫還是很深，現在打算比什麼武藝？」

萬永元要求改為比試棍術，老漢命孩子與他較量，並一再囑咐孩子不許傷人，孩子連連答應。只見兩棍飛舞，宛若遊龍，忽然「嘎」的一聲，一條棍子飛起，高數丈，落人飲馬池中。一看，萬永元則已是空手了。

萬永元大為慚愧，對老漢抱拳行禮，說：「我學武藝十餘年，自認為天下無敵，現在向你老認輸了。不過，我想請問你老的師父是什麼人？以致你的武藝如此精妙。」老漢不肯說，只是拱手道別。

恰好這時有兩隻斑鳩在樹枝上鳴叫，老漢對孩子說：「船上沒有下飯的菜，何不取它們做菜。」孩子從懷裏掏出二支小箭，在手指套上鐵環，將箭穿在鐵環中，依次將手指一彈，箭去如飛，轉眼間兩隻斑鳩就從樹上墜落下來。孩子拾起斑鳩，從容而去。

萬永元將老漢父子送到河邊，船上的二人已經持槳等待了。他們問老漢比武的輸贏如何，老漢說：「萬君身懷絕技，不是我們可以相比的。」於是與萬永元告別，互道珍重，然後和孩子一起上船。船快得如同奔馬，頃刻之間就消失在天邊了。好幾天之後，萬永元仍然恍惚不寧。

後來，萬永元見到他的師父孤雲和尚，講述遇見長興莊老漢的事情。孤雲和尚大驚，說：「這是我的師叔啊！他的武藝和力量絕非同輩可比，我的師父都不如他。幸虧他年輕時曾在神前發誓永不傷人，因此你才沒有吃虧，否則你早已完了。」從此，萬永元改行做生意，終身不再教人拳棍。@*

資料來源：《聽雨軒筆記》

責任編輯：王書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