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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傳統書法『字當腕行』、沈尹默(三)

上海滌塵居 沈純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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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沈尹默與傳統書法的關係

早在20世紀80年代,筆者到上海華東師範大學,歷史系蘇淵雷(已故)教授府上作客。看見客廳上掛著一幅沈尹默先生寫的橫披,內容是『缽水齋』三字,落款為『尹默書』,上面沒有年月,然而筆者馬上告訴蘇教授:『這字是沈尹老在解放前,國民黨的重慶時代所寫』,蘇教授掐指後予以肯定了。

為什麼筆者能根據沈氏用筆,並確定是該時期的作品?第一,筆者是搞過沈氏從藝分期、分類的分析,知道他何時在作何種資料研究,這且不算數;第二,『字當腕行』正是沈氏所宣導,要知道『默』字下面四點,就是運腕技法與否的分水嶺。正因為他在56歲時,僅屬次運腕技法,處於不完全運腕的用筆狀態,故在『得筆』現象中,把默字下面四點底寫得平板,缺少了運腕與得筆中,非常明顯的外露痕跡,所以在確認時容易多了,這是本質的。

那麼分類中的運腕應該怎樣來辨別呢?初學者只要知道使用毛筆時,是運用手腕自然地去寫的道理,懂得這個竅門也就不難理解了,因為是要運用手腕擺動來書寫,勢必呈現出縱、橫向的,所以,寫出來的三點水是不成垂直線,四點底也不成水平線的。然而不運手腕故意做作地去寫,這三點水容易成垂直線,四點底寫在平行水平線上。

正是基於這個基礎上,凡是應用手腕擺動的運動意識,來控制構成中的漢字,那麼也就能造就了這個筆勢,筆斷意連中有「劃空取勢」,習慣地運用大小弧度、圓圈的結體方法。在筆勢中運用強、弱勢能的調節下,必然會有偏側之勢的字體結構出現,故而產生的形式稱為偏側型。反之,沒有這樣字體構成中的形態,就稱為正局型的。

如米芾在自己的《吾友帖》(草書九帖之四)文中講:『若得大年千文,必能頓長。愛其偏側之勢,出二王之外。』這句話不難理解,前半句是他的想法:假若得到大年寫的千字文,必定能夠頓時有所長進,後半句是他的看法:講出自己喜愛大年寫千字文的偏側之勢,而且還加以斷言:超出『二王』(即王羲之、王獻之)之外。然後,文字外還有另層關係有待推斷,既然米芾喜愛他人字體中的偏側之勢,那麼自己也該懂得或擅長此道。此說也可以區分出兩種筆勢的不同。

再說,我們很容易從沈尹默著作、作品中輯出,與傳統書法最為相關的內容,最為直接的技法依據,從而找出他人對其持有偏激的原因,然後歸納出一個客觀、公正的,賦有歷史性意義的終極評價(請閱附表2)。

附表2:沈尹默先生,生於陝西省興安府漢陰縣(今陝西省安康),初名君默、字中,號秋明、匏瓜、聞湖遽廬生等,原籍浙江省吳興縣竹墩村人,享年88歲(1883—1971年)。下面是他從事書法藝術活動的分期、分類年表:

A、(早期)12歲至25歲:『不明用筆塗抹而已。』結果:『字俗在其骨。』
B、(中期)25歲、35歲至56歲:『雜臨漢魏六朝諸碑刻的拓本(間接資料)』。結果:『點畫略能均淨著實,但乏圓韻。』
C、(中晚期)56歲至60歲:『遍臨褚遂良傳世諸碑帖,旁通各家,收集了優秀真跡的影印本,又在故宮博覽所藏曆代法書名跡(直接資料)』。結果:觀受到米芾所講『下筆處』的『下』字而被啟迪,『然較其異同點才得窺前人一致用筆筆法的法度』。
D、(晚期)60歲至88歲:明白用筆法度,提倡『字當腕行』的方法,重視書法以『用筆為上』的理論研究。

最後,確信無疑地說:『我平生篤信米海嶽「石刻不可學」及「又無索靖真跡,看其下筆處」這兩句話。』(沈尹默《沈尹默論書叢稿》第136頁)

總結: 沈尹默先生12歲開始學習書法,前44年著力於碑刻,後32年專注於真跡,共76年。由於使用間接資料改為直接資料,開始懂得把研究重點,從結構間架轉移到用筆技法上來,特別是十分明確地提出了兩個條件:低執筆與腕部擺動的具體部位。

正因為他注重了運腕的作力與筆鋒的受力關係,那麼兩者之間,只有手腕當量的力度,卻好處在相對平衡條件下,所以產生了筆鋒動態變化的法則性規律,這樣就符合了物理中力學的基本原理,才能一舉成功。

在文字著作中,他主張三個要點構成了基礎理論:(1)重視直接資料(真跡及其印影本)研究;(2)提倡字當腕行;(3)從宋人著手研究,再回溯到唐及魏晉時代。

說明: 不瞭解傳統書法的真正內涵,也就是不懂『書法以用筆為上』者,甚至妄議沈尹默的字,以沒有個性來否定他的一切。而筆者觀察到的事實是:議論者自己連基本筆法的定義都弄不懂,就忘乎所以地妄加評論,真是個可笑至極的現象!因為評論者忘卻了書法的本質,這是需要以技法為先導的事實來支撐。

沈尹默的大字也是極其優秀的,更好笑的是:有位缺乏邏輯思維修養者,評議了沈氏書寫的小字後,又忘記了他作品中的大字,卻反過來有失公允地提出『沈尹默書法的局限』,因目力不濟而不足以書寫大字,與不擅長把握大幅佈局為由的觀點等。

筆者以為:沈先生在生理上雖然存在著缺陷,也是身不由己的事,但是,他有權選擇戰勝困難的能力,由此所下的功夫,你仍然不能理解之下,才使自己淪為睜眼瞎!世上豈有不知勤能補拙的道理?真是在象牙上挑瑕疵!這都歸咎於道德、學問的欠缺,阻礙了知識增長與專業提高,才會出言不遜!

值得我們注意的是:因為持有批評態度者,幾乎無一人可與沈尹默的書法相提並論,而予以肯定態度者,大多是為傳統書法學有所成者,所以筆者要仗義執言,並為前一類人下此定論:(1)最好不要有以貶低人家,來抬高自己的習慣。如果沒有像沈尹老那樣地下過工夫,最好先去下工夫,但這是要智行兩盡的!建立起一個自身的高度,然後再來評論他人。(2)說實在的:連一個大書家的評價,都做不到客觀公正的話,那麼,還有何能耐再來說三道四呢?又怎麼會有能力瞭解整個書法史呢?倒反而說明其本人毫無學養,才會大放厥詞!

1961年4月8日《新民晚報》為沈尹默發表了集句七律:上海市中國書法篆刻研究會成立,並開書法展覽會,觀畢因集宋人詩句,題記一時之盛。『家家圖畫有屏風(王安石句),每歲煙花一萬重(陳與義句),更拂烏絲寫新句(陸遊句),忽驚雲海戲群鴻(蘇軾句)』。現在我們看到是該集句後兩句的楹聯,饒有蘇東坡行書的韻味,看了這幅大字行書對聯後,殊不知那些傳統書法的外行者們閱後有何觀感?(請閱插圖1)

不僅如此,沈尹默先生還有二件代表作,(一)臨《懷素小草千字文》的作品,是以非一拓直過、用內擫的書寫技法。(二)上海市虹口區海倫路504號沈尹默故居二樓書房,在當時的西面牆上掛了幅他自寫的『可上九天攬月,可下五洋捉鱉』橫披,是以一拓直過、用外拓的書寫技法。很明顯,這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書寫技法,均收入《沈尹默法書集》內,從上述書作可以證實,他是位精湛於筆法的現代大書家。

他對自己的藝術從不張揚,曾經稱于右任為名家,自謙為法家。臺灣著名書家王靜芝,系沈尹老在國民黨重慶時代的學生,他向學者陳玉玲披露了一段不為人知的談話,一次在王的詢問下,『沈自許「米元章以下」,但只對我說,並不曾對外標榜。有一次,我對沈先生說「董其昌不錯!」沈先生筆不停輟,抬起戴著深度眼鏡的臉,說:「董其昌,還差一點!」然後繼續低頭寫著說:「米元章以下啊!」』。

臺灣私立淡江大學,中國文學研究所的碩士論文者,即研究生陳玉玲在撰寫《沈尹默文學及書法藝術之研究》時,譽其為『民國以來書家第一人』,其實何止於此!我們只要綜觀了歷代最優秀的真跡,並予研究之後,包括筆者在內都會贊同他實至名歸的自評,同時不要忽略鮮于伯機(鮮于樞字,或作伯幾),當時連知名度較高的趙孟頫,都得佩服他的用筆技法,何況他的實力也可與沈尹老抗衡。由此看來:沈尹默先生不論是現在或將來,仍然是我們所要學習與借鑒的例證。

由於沈尹默先生的書法,是現代人學習『二王』最成功的代表人物,因此,我們有必要對他進行全面的瞭解和總結其生平的得失。上面圖表中的文字與內容,均緝自於沈先生著作,從該表中可以直接歸納出:沈先生從事書法藝術有個漫長的經歷,但真正能夠進入到二王體系,則是從56歲開始,也就是客觀地說明他從56歲以後,努力方向是正確的,學習方法是成功的。

另外還要告訴大家:沈尹默也是從米芾體式進入『二王』的,這是極其成功的例證,足以說明學米可以兼得『二王』體式。所以筆者極其審慎,即概括其從事傳統書法的分期、分類活動與得失,又以切實、公正評論來肯定他的歷史地位,再取事實來駁斥那些不實之詞,更為直接資料的重要性作出佐證,論述傳統書法與沈尹默以饗同好,筆者甚感至幸之極矣。

綜上所述,沈尹默先生在傳統書法上的努力,雖然是他個人所取得的成功,確切地說,也是為我們民族在人類社會中,取得再一次創造非物質遺產的成功例證。

六、我們學習傳統書法時,應該具備的能力和所持態度

需要告知的是,學會甄別嚴、寬兩種書寫技法,僅僅是個開始,只有真正掌握上述內容後,我們才能理性地從筆法、筆勢中觀察,要是能看出別人寫字懂不懂筆法,也就能判斷他人的用筆方法,更能看出書寫人從傳統書法中,究竟是接受哪位書家體式的影響,以及所具備技術含量的程度等等,到這時候,不僅是真正懂得了傳統書法,還具備了條件可以做個名符其實的書家,及傳統書法的鑒賞專家。暮然想起唐人孫過庭在《書譜》中講:『通會之際,人書俱老』。
(插圖1)

筆者不禁也感慨系之,所走的道路過於漫長,直到頭髮花白才忽然感觸到人生的短暫,雖然不敢說『人書俱老』,但是,搞書法的要把問題真正弄清楚,這個成功的概率幾乎很渺茫,因為這是要站在書史的高度上看問題,成功的畢竟是個案而已,即便成功的話,當事人至少是『老冉冉其將至矣』,這都是歷代書家們共同經歷的不幸。所以沈尹默再也不願意後人,在學習傳統書法上多走彎路,經過他的努力培育了一代人的成長,以致後人再走彎路的老問題,現在看來可以解決了,也就是直接宣告:從今以後該現象已在歷史上不復存在了!快慰的是傳統書法到了今天,終於可以向後人有個交代。

當然,歷史只是給予筆者一次良機,來揭示傳統書法的內涵,而思維方式與方法論,才是真正讓筆者弄清楚歷史中的陳因。另方面,要不是仰仗先民們,尚存發奮努力的真實記錄,那麼就斷然沒有後來者的成果,很明顯,筆者是踩著成功者鋪設的階梯而上達,所以深切地感受到:個人作用存在於歷史的長河中是多麼微小呀!由而再次強調:我們要真正懂得學習傳統書法,就必須尊重前人所取得的成果。(全文完)

寫於海上滌塵居

2002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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