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由於教學之便,常依著畫畫的技法去談畫派與作者,寫意荷花教學行之有年,畫荷的表現,多數人對嶺南畫風、樣貌與形式,比較好奇也有著較深的喜愛,也許中國繪畫長久以來的文人筆墨形式較為人熟知,故而嶺南畫的氛圍比隨意點染的畫有更深的遐想空間,然而在文人一揮而就的筆墨下所呈現的情思,必竟與嶺南風貌有實質的差異,若能深入的學習與研究,從技法、形式與風格去歸納與分析,應能釐清其根源。面對畫荷的形式表現,在筆墨揮灑與渲染中,嶺南畫風將荷花的美潤飾到一種極致,文人畫筆墨的逸趣,字裡行間對荷的吟詠,兩者皆有其歷史脈絡可尋,心中暗地裡佩服,能形成一種派別而傳承實不容易,想藉由這樣的心境,談文人詩情與嶺南畫的緣起,與其對近代中國繪畫的影響。
文人的詩情與畫意
提到文人畫就不得不將文學、文思、文情,納入畫者人格特質中形成其對繪畫表現的必然養份,缺一不可。繪畫語言除了畫本身外,還得有心情與心境來成就一張畫的完整性;如吳昌碩畫荷,有題畫詩使情境圓滿,讓畫面充實,又如溥心畬畫荷也必須藉由詩情的發揮,得到一種滿足。
中國畫中的文人,多數是界定在士大夫及有官職會畫畫的人,也因為朝代的鼎盛,讓多數附會風雅的文士除了讀書、寫字,閒暇以畫四君子遣興或在遊戲間舒發心情,隨著這樣的情懷與環境改變,中國畫由封建的制約中慢慢被解放,在這裡我強調的是內在心靈自我意識的釋放。
長期以來官派或宮庭式的繪畫風格主導整個人文結構,使畫的意境旁落,因此文人的潛意識中畫是一種思想的啟發及表現,它是藉由文字的書寫融合簡單的筆意把心情寫在畫中形成一種風格,這種情境的彰顯始於蒙古人入侵的元代到明、清時期,是非常盛行的,也影響了中國繪畫藝術走向近代的發展,當然 期間夾雜西方文化藝術的溶入,更延伸出多元化的藝術表現。
今以大千所畫之荷花圖為例款書:「綠腰紅頰鑠黃蛾、凝想菱荷灩灩波,自種沙州門外水、可憐腸斷采蓮歌、漠高窟去敦煌來南四十里,白楊夾路,流水繞門,予深愛之,嘗自金城攜藕根移植於此,待薰風乍發,搖蒲葵扇,行岸曲間風裳翠,自謂有江南朱夏之勝矣,惜乎不植悵望,清波輕漣無語,滄浪吟之情見乎辭,六十八年歲摩耶精舍荷花開寫此漫識 八十一叟爰杜多」,大千先生揮灑之寫意荷花,墨韻淋漓,氣勢漾漾,款書洋洋灑灑,自裡行間舒發及描述池塘種植蓮藕之心情轉折,使畫意成為一種附庸,是文人畫的特質,也成為千百年來繪畫歷史的經典,自是有其深意的。
嶺南畫的風情
嶺南畫故名思義是以廣東(地方)及嶺南(區域)為 其繪畫風貌的界定而形成的一種派別,廣東美協一九六一年出版的「廣東名畫家選集」序文中曾肯定嶺南畫派的開創者,高劍父、高奇峰和陳樹人,為嶺南三傑,他們曾事師居廉,得到新的啟發,後又留學日本吸收西洋畫的技法,當時日本京都派的竹內西鳳曾遊學英法深受歐洲藝術的洗禮,嶺南三家東渡扶桑後,開闊視野,隨 著西方藝術潮流的興起,習畫過程深受竹內西鳳的影響,粗中帶細的筆墨,朦朧濕潤的渲染風格和注重光影的變化,他們融匯了中西畫法,意圖開創中國畫的新面貌。
而居廉、居巢昆仲更是清末有名的沒骨花鳥畫名家,他們的畫風受常州派惲南田的影響,使得嶺南畫有了傳統的根源,因此嶺南畫派也接受傳統的技法,如宋代已有的撞水及撞粉之法,並將西法溶入其中自成一格。高劍父曾以『折衷中外,融匯古今』為口號,並將嶺南畫定名為「現代國畫」,可見其對民族 繪畫的新風格有很深的期許。
嶺南畫派重視寫生,所有的物象入畫,無不從寫生中得到稿本,並運用撞水及撞粉之法,還有雙鉤渲染的技巧,使畫面呈現水墨淋漓的氣韻,我們由廣東嶺南的大家趙少昂先生畫荷可窺探嶺南派筆墨雄渾及暈染色彩的風神,十分生動與自然。台灣的嶺南畫派以歐豪年先生為領導,在美術院校中有很多的承接者。嶺南畫多半用半礬的宣棉或京和,也有用日本的麻紙或高麗紙,畫法以沒骨撞水或破墨渲染技法,使畫面有特殊的效果呈現,與文人畫以詩詞自我彰顯的表現形式是有別的。
融匯古今/走一條現代的路
由嶺南畫的革新看到現代國畫的水墨方向一直在改變,不斷的由傳統筆意中轉化其形式表現,注重內涵,強調景深,講求明暗及光影的變化,執意尋求一種美感與空間;簡單的符號,複雜的思考,色彩多樣且顛覆傳統樸素即為美的概念,這樣的啟發想是來自嶺南筆意的洗禮。近年來美術院校更引進日本顏彩繪畫的教學,讓中國畫的未來更多元,也增添很多新的原素,感受到一條藝術之路要成就其美、博大精深且有文人意涵,是那麼的不容易,值得讓想走藝術之人深思。
文章圖片提供:藝文薈粹雜誌(第四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