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母刺字》原來老旦唱的老詞是:
(西皮倒板):大丈夫為國家無有閒空,
(搖板):提羊毫寫出了報國盡忠。寫罷了四個字金針來用。
(二六):針鋒刺去血染紅,但願此去旗開得勝,迎還二聖耀祖光宗。刺罷紀念我的心酸痛,願吾兒時刻記在心中。
我的兒近前來聽我訓教,君憂臣辱古訓昭;盡得忠來難以盡孝,死如泰山莫似鴻毛。
這些老的唱詞,很篤定、很有一種歷史感。岳母訓教岳飛移孝做忠,既是勉勵同時也是岳母的自我抒解,「死如泰山莫似鴻毛」,生命莊嚴的重量感,巍峨矗立在那裏。聲腔的韻腳押中東轍,後轉為遙條轍,由洪亮趨向清明;這是一番充滿希望又有理智的陳述。
可是這些詞卻被戲曲改革委員會秘書長馬少波(聽命周恩來,馬掌握實權)硬生生改掉,馬少波的文化並不高明,但為爭取表現搶下任務,31歲竟當上戲改的領導,從此聽上面擺怖,開始他破壞京劇、挑撥京劇演員內鬥,撕裂京劇的卑劣行為。當時各省各縣聽信毛澤東說謊亂篡改的文藝政策,搶著表現將文藝做為鬥爭用途;馬少波見風轉舵,及早做好了計劃,果然捷足先登搶到這個位置。
腥風血雨的批鬥展開,他也不忘利用職權之便篡改劇本,以滿足自己的表現慾。我們試看他改《岳母刺字》的新詞:
岳母的唱詞從「西皮倒板」轉「迴龍」,轉「慢板」盡是些不重要的贅詞,例如慢板第五句「叫媳婦取筆硯,兒寬衣跪在堂上」(難道怕兒是站著或蹲著?如果沒字幕顯示,兒聽成爾,還以為叫媳婦寬衣)類似這樣的慢板唱個半天。接著四句原板,接下來散板是好笑的「見血恐慌症」-手顫心慌的描寫,最後快板「我心神恍」,簡直就將暈倒:
(散板):持針不由我手顫心慌。血肉軀原本是娘生娘養,為娘的哪能够將兒的膚髮傷。無奈何咬牙關把字刺上。
(快板):含悲忍淚狠心腸。一筆一畫刺刺背上,刺在兒背娘心傷。我的兒忍痛無話講,點點血墨染衣裳。刺罷了四字我心神恍……
(散板):「精忠報國」語重心長。
快板唱的速度很快,焦躁不安好像急於做完這個勉強的工作,心慌意亂,像個嬌弱的婦女心存餘悸,這種個性怎麼刺字。在用詞上「將兒的膚髮傷」很不通,論語「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可損傷」,重點是不可以,馬少波卻偏偏用成可以,故意擰勁怎麼回事。一個「無奈何」的岳母唱了半天,只唱了老詞的四、五句的內容。老詞「旗開得勝」這些內涵都沒了,想也知道,無奈何的媽媽自艾自憐怎麼講的出甚麼旗開得勝這種話。
老詞只三種板式-西皮倒板、搖板、二六。新詞有六種板式-西皮倒板、迴龍、慢板、原板、散板、快板,過於濫用,顯然是對音樂不怎麼懂。總的說馬少波,只能算京劇初入門的程度,怎麼又能擔任甚麼戲改的事?
最近網絡流傳朱嘯風致李硯秀公開信,李硯秀是李萬春的夫人,信內談到馬少波曾經對「大保國、探皇陵、二進宮」表示需要改動,原因是這組戲都是二黃聲腔(沒有西皮腔),缺少變化;馬少波這個說法讓人啼笑皆非,哪有這樣論戲的。
接下來他主張改成說白為主,要強調突出宮廷鬥爭的激烈。
「大保國、探皇陵、二進宮」很幸運沒被改到。但由這封信我們得知改編過的《岳母刺字》,竟是出自鬥爭的意念。新編《岳母刺字》說宗澤元帥死了,杜充繼任,杜充官僚顢頇,岳飛灰心喪志不願與之共事,情願回家奉養母親;母親批評岳飛,你說志難酬無法為國效命,「豈不知小不忍大謀難成」。
這句詞挺古怪,忍是小東西,為的是謀取那個大東西,裏面藏的是鬥爭的內涵,而不是真正的忍讓。
1936年上海新成立一個京劇科班「厲家班」,不久抗日戰爭爆發,厲家童伶演唱的京劇《岳母刺字》唱片風靡一時,班主厲彥芝有六個子女和一個視如己子的陳慧君。灌製《岳母刺字》唱片時,厲氏諸子的年齡是:陳慧君(岳母)14歲、厲慧良(岳飛)13歲、厲慧敏(岳夫人)12歲、厲慧森(書僮)9歲、厲慧蘭(岳雲)8歲。(未參加灌唱片的厲慧斌當年15歲、厲慧庚才5歲)。唱片一出版,這些童伶在社會上傳開了,爭相邀請,紅極一時,厲家班這齣《岳母刺字》顯現國人朝氣團結、驅逐侵略者的決心。如果那時演的是馬少波版的,自己人在內鬥、鬧情緒,想也知道,厲家班的唱片肯定賣不動。厲家班的這段史實,也讓人看到原版京劇的真正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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