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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流氓大哥 监管单位里用犯人管犯人,是比较通行的管理手段。选个何德何能的人来驾辕,体现着一个管教的管理思想和斗争经验,卢管开始给我脸就给错了,想弄个知识份子管号儿,来无为而治那一套,不对路。人家大史就不把笼子里的活物当人看,说这里就是一动物世界,跟动物就得讲动物的规则。就像教师体罚学生一向受非议一样,大史那一套虽然不能拿到积极分子会上去交流,却简洁实用,招招夺命。
在C看,讲究个人卫生都蔚然成一风气了。当然,洗澡用的就是自来水。一年四季,都是自来水。我刚进去那阵,10月份了,洗凉水澡已经感觉胆寒,但缸子我们几个一直互相鼓舞着坚持下来。入冬以后,基本上每周也要冲进厕所一次,开了龙头,接一满盆自来水,牙关紧咬,兜头一冲,狂喊两声后,再浇,慢慢就不觉得很刺骨了。而且被冷水浇灌后,哧溜钻进被窝里的感觉还是挺幸福的。
11月底突然放了一天假。那天正好是礼拜七。开了广播会,教导员在广播里激昂地说,随着我国司法制度的逐步完善和进步,咱C看守所也要跟上时代步伐,只要没有特殊情况,以后每个星期都可以让学员们休息一天,还拽了个名词,叫“人性化管理”。
第四章:选修班——变态狂欢(1) 神秘诱惑 在“C看”,抱着对新生活的无限向往的火样激情,我们常在情绪高涨的时候,冒着被管教骂得狗血喷头的风险,以底限只有脚掌高的尊严为代价,开展积极向下不求进取的对歌活动。
在我进来之前,从来不愿相信世上还有这样多的小偷、强盗和流氓、无赖,有这么多的肮脏、龌龊和卑鄙、下流,有这样赤裸的恃强凌弱,有这样坦然的麻木不仁;有这样集中的痛苦和绝望……
卸载了姜小娄,号房里显得清净许多,强奸等人的压力恐怕也减轻一大块吧,加上我的平民化思路,号房里的民主气氛比以前浓厚了,“靠厕所那边的”人偶尔也试着跟“前铺的”开一两句玩笑,以前遗留下来的紧张空气渐渐被稀释着,我觉得这样挺好。
当晚陪姜小娄和老耙子熬了两个小时,为了不造成人力资源的浪费,我把头两个夜班的人撤了,让他们睡觉,跟后来我遇到的很多犯人头领比起来,我当时的做法真的算极有人味儿了。
临睡时,缸子追厕所里悄悄提醒我:“呆会儿得让姜小娄挪边上去吧。”我先恍然大悟似的一拍脑门儿,说差点给忘了,卢管交代过的。其实我怎么能忘,一直我就为这事儿挠头呢。让他挪吧,显得咱跟管教养的一条狗赛的;要不叫他挪,卢管首先就得对我有看法,这倒好搪塞,就说一天太忙活,给忘了,到时候再动姜小娄,他自己也该难有厥词,矛盾也可以顺移到他和管教之间去了。
第三章:教练班——领袖生活
孔爱东走后,强奸明显地有些失落。缸子他们丝毫没有对冤枉了“好人”感到内疚,只说“滚大板”那天的管教不是东西,诚心给山东上套儿,保准是山东刚进来时哪里开罪他了,所以找个由头让号里的人修理一下他。
上午捡着豆子,感觉外面有些动静,阿英耗子似的扒着铁门上的小窗口向外瞭望了一会,回头跟我们汇报说:“滚大板呢。”
晚饭后,秋后的天光还暧昧地亮着,半死不活。肖遥让“靠边儿”的那些人把豆子撮进来,墙边上蹲一溜,继续操练。我们几个或坐或躺,在铺上开侃,神聊儿。
这天刚分完温开水,过道里又热闹开了,姜小娄冲外面喊:“订盒饭啦,有订的没有?”“订,订。”外面应了两声,肖遥和牛哥的进了门。牛哥可能因为蹲地上干活的缘故,腰还佝偻着,一边往里走,一边呲牙咧嘴地往起拔自己的身子。
早上很早就醒了,旁边的缸子哆嗦着,我奇怪了一下就明白了,那家伙在风风火火地手淫,真他妈腻歪人。我轻轻错一下身,合上眼,再想睡就不容易,脑子反而越来越“清醒”,往事不断地冒出来,沼气般似乎点火就飞腾起来。
捡了半截豆子,我的肚子呱呱叫起来,从早晨出来,一直没见着吃物儿呢。
跟公安机关我不是第一次打交道,对监狱我也并很陌生,十年前我没少往大墙里面跑。我现在的一个生意伙伴,也是我大学的同学,叫游平,那老兄因为在“六四”一周年的时候给大学食堂门口贴了张小字报,提醒同学们烈士的血还没有干,然后又跑天安门广场去了一遭,回来的当晚就让公安从被窝里提走了,后来人家说他企图颠覆国家政权,判了两年劳改,还到学校礼堂开了公捕大会。
我相信即使时光可以倒流,生命的历史却不能改变。不论以何种心境面对,历史是需要创造它的人承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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