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比容(注1)画派是介于浪漫主义和写实主义两者之间,他们继承浪漫主义对秀丽、别致、荒芜、崇高的偏好:老树,荒原,烙印着车轮痕迹的砂质小径,广阔无际的平原和大海,似镜反照的沼泽,日落,天上密布的乌云。他们的绘画主题尽管带有浪漫主义的色彩,然而他们却以合理的、认真的、近乎科学化的观察力处理这些主题。
为什么去巴比容
巴比容是位于枫丹白露森林(La Forêt de Fontainebleau)西面边缘,一个极为简朴的农庄。
19世纪初期,一群浪漫主义的风景画家,不愿意再接受学院派背负着历史的包袱、道德礼教牵绊的绘画,决定离开恼人的都市而投抱大自然,于是巴比容就变成了艺术家聚集的地方。
这是因为当时巴黎官办的沙龙,还是学院派在掌控评审跟展出作品的品味,有些画家画了些不同于当时主流(学院派)风格的画作送到沙龙想参加展出,但是马上就被评审淘汰掉,这些画家因此就没办法在巴黎靠着他们的画生存,于是干脆就跑到乡下去。
1822年的巴比容地图 ,红圈处为巴比容(图片来源:Marie-Therese Gaille, L’Auberge Ganne, Musee Municipal de l’Ecole de Barbizon, editions Gaud, 1994,p.2
早在16世纪,法国国王法兰斯瓦一世,就有计划地引进意大利的艺术家常住在枫丹白露(因为当时欧洲的艺术中心在意大利),来让这些画家可以画出法国的景色、法国的天空,所以早在巴比容画派之前就已经有一个成熟的“枫丹白露画派”(l’École de Fontainebleau)。“枫丹白露画派”的作品大致上是描绘一些打猎的场景或具有官能美的人物画等等。
枫丹白露森林早年已有这样的历史背景,所以当这些19世纪上半叶要远离巴黎的画家去郊区的首选地点就是这里,而且距离巴黎50公里不算太远。当然这些画家到了枫丹白露总是要找地方住,巴比容就成为其中一个据点,除了巴比容外,在图3中其他黑色的圆点都是在森林边缘的据点,这些据点就是提供画家们生活与住宿的机能(像是客栈),所以实际上巴比容只是枫丹白露森林边缘比较早开发的据点而已。
距离巴黎50公里、枫丹白露森林西边的巴比容 (图片来源:John Sillevis, The Barbizon School, Haags Gemeentemuseum, the Hague, the Netherlands, 1985. p. 6.图片及说明/王哲雄提供)
巴比容画家一到森林就发现很多特别的地形集中在这里,除了古老的大橡树外还有沙漠(注2)、沼泽……等多种地形的变化。不需要跑到很远的地方,就可以有很多景色供这些风景画家作题材。森林中有许多巨大的橡树被雷击后所形成的凄凉样貌,更提供了浪漫主义画家们可以激发浪漫情怀的那种悲怆、萧条的题材。所以枫丹白露森林对这些19世纪的风景画家而言是再理想不过了。
甘尼小客栈
巴比容全村只有一条“大马路”(Grande Rue),其中有一简陋的小客栈,由一位叫甘尼(Ganne)的夫妇经营,这些唾弃都市爱好自然的画家就是以此为大本营。客栈的生活起居和饮食条件并不是很理想,但是那些画家并非为了享受舒适的生活,而是要就近到森林里找寻绘画的题材,所以粗食陋室并不能减低他们向往自然的热情。
巴比容不但吸引了来自各地的艺术家,也吸引了文艺作家像龚固兄弟(Emond et Jules de Goncourt),他们为了写一本叫《Manette Salomon》的小说,曾经于1865年到巴比容去找题材和收集资料,对当时甘尼夫妇经营的小客栈的餐食菜色与这群爱好自然的风景画家,留下不少真实的纪录:“经过一天的劳累之后,到了晚上,画家一个个陆续返回(客栈),走在铺筑些许光晕的村庄道路中。先抵达的画家,就坐在马车旁边迎面的石凳阴凉处,坐姿是显得那么疲倦与懒散,伴随着饥饿的沈寂,用他们的手杖敲着沾满泥沙的鞋底。当客栈的女服务生看到最后一位等待的画家到来的时候,她立刻就去准备热汤,还冒着烟地端送到饭厅。”
甘尼的客栈在菜式方面没有多大变化,精致更不用谈,龚固两兄弟扫兴地说:“单调没有变化的煎蛋,沾滴着油污的桌巾,锡质叉子弄脏手指,凯伊(Creil)地方所制造的瓷器餐盘,和其上磨损难以辨认的字迹”。
农夫、画家和游客交织的景观
基本上,巴比容是个农村,晚上九点钟全村已经进入睡眠状态,因为第二天清晨四点钟之前,所有的人都要到田里工作;而那些风景画家和农民一样早起,背着画具到枫丹白露森林写生作画。
最先描写这些风景画家到森林写生的文献,是1821年史塔玛谛‧布勒加瑞(Stamati Bulgari)所写的“回忆录”(Souvenirs)。作者是一位军人,也是一位画家,他曾经拜大卫为师学画,后来成为柯贺(注3)的好友,他在“回忆录”中提到:
“在1821年7月底的时候,我抵达座落于森林边缘的夏翼村(Village de Chailly):我先在一家小客栈找到一间房间将自己安顿下来,客栈里还住着几位风景画家,然后我和一位年轻的画家继续赶路,他是要去和他的画友会合。他的装束有点奇特古怪:一顶大大的垂边帽遮住他的前额,也盖满了他一头长发,身上一袭灰色的布质工作服,既可充当衣服,又可兼做擦笔的用布,同样布料的绑腿和一双具有大钉子的军用皮鞋,用以保护他纤细的腿和瘦弱的脚;在他古老斑驳的腰带间插着乡下折叠式座椅的木架;一只手拿着一块画布,另一只手拿着一只军用背包(havresac),里面装着一盒颜料箱和一个画架。”
这副装扮,经常引来过路旅客奇异的目光,就这样,一直到一八七五年左右,这些爱好自然的风景画家不断地从各地,甚至从其他国家涌进巴比容,以及枫丹白露周边的其他村庄,诸如马荷洛特(Marlotte)、夏翼(Chailly)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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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本文相关译名均依法文原音音译,故与展览中部分说明由法文转英文再中译有若干不同,为方便读者对照检视,与展览有差异的译名会在注释中以“展译”说明,如:巴比容(Barbizon)“史博馆展译”:巴比松。
注2:因为枫丹白露是很古老的森林,部分石头经过长时间的风化变成沙,而沙中含有金属矿物,阳光照射下就会闪闪发光形成一小片耀眼的沙漠(王哲雄提供)。
注3:柯贺(Corot)“史博馆展译”:柯洛,本次参展《收网》等画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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