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澳门威尼斯人赌场官网6月26日讯】每天创作、排演,深夜回家后继续埋首重建古乐舞的研究,八十三岁的她说:“这是我最大的享受。”凭着这样单纯喜欢的精神,刘凤学保存了中国舞界至为珍贵的传统,以及极为丰富的创新。
刘凤学的个子不高,银白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拢在脑后,服装永远是朴素的高领衣襟。然而说起话时,在春风化育的慈祥风范中,一个热爱舞蹈的生命依旧年轻且意气风发,还在向广大的世界泅泳探索。
走进国家音乐厅的地下排演室,流泻着悦耳如水的古典钢琴,看着舞者随韵律舞动,似飞翔又似飞坠水滴的芭蕾舞步,仿如坠入了时光之河,回到了民国四十年代。是的,这就是刘凤学在民国四十年(一九五一)首演的舞作──“胜利的火花”。
漫长的六十年舞蹈创作生涯中,为何要以民国四十六年为此次演出的名称呢?刘凤学说:“民国四十六年是我的转捩点,也是我舞蹈的顿悟年。”
除了师承与沿袭早年的舞蹈学习之外,刘凤学是探索台湾原住民舞蹈第一人。早年刘凤学每年深入一、二个族群,如兰屿的雅美族、南投的泰雅族及布农族等,跟当地族人一起生活、用日语跟老一辈交谈,了解各族的文化背景、生活方式和舞步。她扛着旧式八釐米的摄影机和大型录音机上山下海,陆续整理出九族原住民的舞蹈,用功之深,耗时之久,再难有人企及。
刘凤学自言,从民国三十九年开始,她就希望在舞蹈创作走出一条路来,但是当时文化封闭,只有从原住民舞蹈、参观先民庙宇,从雕刻壁画、民俗活动中寻找思路。此外,在纯朴的师大任教三十年,每天早晨也常常会和大家一起打太极拳、八卦掌,虽然曾经融合这些国术动作到舞蹈中,但总是不大有信心,直到关键性的时刻来临。
刘凤学很清楚的记得那是在民国四十六年的三月廿六日,当她在师大提出一篇研究论文报告之后,严肃的系主任江良规博士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你想创造中国现代舞,但是你对中国古典舞有什么了解?”这句她当时回答不出的问题,却指引了她一条至为明确的道路。
为了要了解中国古典舞,刘凤学开始大量阅读古代文献,从《乐律全书》、《北堂书抄》、《古今图书集成》等经史子集文献展开地毯式的搜索,上穷碧落下黄泉地探寻,终于发现明代优秀的乐律学者、舞蹈家──朱戴堉,打破一向认为中国乐舞几无传人的成见,并促使她伸延研究儒家乐舞的领域,体现了儒家意图透过礼乐,传达人与人、人与宇宙万物的和谐秩序的精神,也强化了她创新中国舞蹈的发展。
刘凤学说:“民国四十六年以后,我就把以前国术的经验融合到舞蹈里面。”尔后将近一甲子,中国古典舞与中国现代舞的浩瀚壮丽顿时展现在她眼前,而她也义无反顾的纵身投入,一至于今。
学术、技术并进的舞蹈生涯
刘凤学说:“只有学术是空谈,只有技术也难以持久,所以我从那个时候开始唐乐舞的研究,一直到现在。还有儒家的舞蹈、原住民的舞蹈和丰富的文化我也很喜欢,所以我从民国三十八年踏上台湾第一步土地,就开始搜集原住民文化资料,研究其音乐舞蹈。再加上我创作的创新,这四条路同时进行。”
这样丰富的舞蹈创作与研究,到底是怎么样强韧不舍的生命才能做到呢?刘凤学说:“民国七十几年的时候我常常怀疑,又一次反省自己,觉得创作最好不要有框框,否则创作艺术会渐渐死亡,这也是受到一个原住民的影响。”
刘凤学描述她在民国七十几年的时候到三地门的雾台做原野调查,有一天早晨天刚刚亮,她到山边散步,看到一位五十几岁,仅仅比刘凤学大一点点的妇女,穿了一件蓝色长衫,落落大方地在路边摘了一朵野花,就翩然插在头上。这个动作如电光火石般震慑了她:“她整个人就是自然的一部分,到现在我的印象还很鲜明:为什么她可以这么开放她的心胸,而我还困在自己设下的局限中?所以后来我会希望自己再开放一点,产生个人风格的东西。”
这样不断突破的精神,促使她的创作迈入更为纯粹的美学境界。综观她的创作历程,有早期的芭蕾、融合邓肯、玛莎葛兰姆、国术、现代舞、原住民舞蹈、中国古典舞等等元素。翻阅她的创作,有悲愤屈原的“天问”、玄妙的“太极剑舞”、苍凉的“现代人”,纯粹展现空间与肢体和谐美的“羃零群”……各式的创作之外,还有汉代与唐代舞曲的呈现、原住民的歌舞文化……各种主题与表现,亦是美不胜收,变化万千!
化身体为春秋笔
一九七六年,刘凤学博士怀抱“化身体为春秋笔、写尽人间情与理”的人文情怀,创立了“新古典舞团”,为台湾的舞蹈界注入一股源头活水。舞团成立至今已三十余年,化育知名舞者与创作精彩舞作无数。
早期的刘凤学非常严格,遇到学生不符要求时会大声怒斥:“到旁边去再跳一千遍!”也就是这样的力求完美树立了她的典范与深奥的学养,但是学生对她亦是心服口服,又敬又爱。“什么人都可以入舞”,亦是她的经典之言。在她的舞作中,可以看到多样式个性独特的舞者,搭配起来那样和谐完美,使人惊叹。也可以见到综合古今、风格错杂、巧妙交融的表演。无怪乎当她一九九一年举办四十年回顾展,时任“中华文化复兴运动推行委员会”会长的已故副总统严家淦先生接见时,要誉刘凤学为“八百年来第一人”。
由于训练有素,融合中西古今的舞蹈内涵,使新古典乐团成为台湾具代表性的舞团之一。一九六九年,刘凤学获颁教育部文艺创作奖第一届舞蹈奖,一九九一年,获得国家文艺特别贡献奖,一九九七年获选为美国舞蹈研究委员会(CORD)杰出舞蹈学者。二○○一年,荣获俄罗斯新西伯利亚“国际青年创舞大赛”最佳团体奖,团员亦分别获得民族舞蹈金牌奖及现代舞银牌奖的殊荣。二○○六年在法国演出唐大曲《皇帝破阵乐》、《春莺啭》、《苏合香》、《团乱旋》及唐小曲《拔头》并发表论文研究,备受法国文化界礼遇与瞩目。而这些辉煌的成果,又岂是“弘扬国粹”或是“技艺精湛”可以道尽?
埋首古乐舞 乐在其中
十年前,有人访问刘凤学:深耕舞界五十年,对于舞蹈的体会为何?当时甫获国家文艺奖的她谦虚回答,觉得自己对于舞蹈的认识:“还像十七岁的少女一般!”又经十年,今日记者重提此问,刘凤学开心的笑着说:“现在升级了,升级到十八岁!”笑谈中对舞蹈的热爱与探索丝毫未变。
询问为何甘愿投入舞蹈领域,一生孜孜不倦?刘凤学说:“我年轻时也许别人问我时,我会说这是向自己挑战……但是现在我愿意说真心话,可能是细胞的缘故,就像我喜欢吃甜食,我就是想这么做。你可以用很多美化的句子,但是对我自己来说,就是很自然的事。”
刘凤学自言当初想学舞蹈,备受父亲反对。历经波折后,开创了今天的局面,是自己与家人始料未及的事。每天创作、排演,深夜回家后继续埋首重建古乐舞的研究,然而她却完全乐在其中,没有一点牵强的感受:“我研究唐代的乐谱,每一种乐器的乐谱符号都和现在不同,所以我现在每天晚上把它们翻译出来,就用是拉邦的舞谱,每天晚上用电脑来写。二零零三年我出版了一一五号作品:《大漠孤烟直》。明年或后年我会出版《皇帝破阵乐》、《春莺啭》。每天我排演工作完了以后回到家十一点半,吃了饭接近十二点,就开始翻译。这是我最大的享受。”
凭着这样单纯喜欢的精神,刘凤学保存了中国舞界至为珍贵的传统,以及极为丰富的创新。这样的喜爱在她述说唐代舞蹈时一览无遗:
“现在人跳唐代的东西非常慢,所以对年轻人是一个折磨,很难忍受。但是他们跳了一段时间之后好喜欢,心可以静下来,会觉得很美,”刘凤学以手势表现:“我的腰向这边,我的手带下去,再用呼吸带上来,躯干和衣服成为一体,心完全可以静下来,那时候在新生南路,车水马龙的,大家都没有听到,真的是个享受。”
她笑说:“舞蹈上可以通古人,下可以通现代!”闻斯言,岂不是已臻化境、天人合一的最高境界?
最具威望与创作力的编舞家
刘凤学,耕耘舞界六十年,精研中国唐乐舞、原住民舞蹈,她创作力丰富,至今已有一百廿二支舞作问世。这位引领创作与传承薪火不辍的学者,被誉为“八百年来第一人”。在她身上有许多个第一:台湾第一位舞蹈博士、第一位赴日手抄唐代乐舞谱、第一位采集原住民乐舞者,同时也是编舞创作产量最丰富,耕耘时间最长,放眼当世少有人能出其右者。她的威望与地位,虽已不言而喻,然而她对舞蹈的倾心热爱与虚怀若谷,亦是从未改变。毫无疑问的,刘凤学在舞蹈上惊人的深刻与兼容并蓄,与她丰富的成长历程、广阔心灵世界息息相关。
国共内战前,刘凤学毕业于东北的长白师范学院,主修舞蹈。从小就与白俄孩子一同学习芭蕾舞的她,曾说北大荒是她心灵的故乡,壮阔孤凉的景致常显现在她的创作里。日据时代,刘凤学的内心常燃烧着国仇家恨之火,动乱时期横渡兵荒马乱的中国,使她经历了大时代的巨变,也深埋了延传中国艺术文化薪火的种籽。
来台后,她任教台湾艺术摇篮的师范大学三十多年,致力提携后进,创作不辍之余,曾赴日本国立教育大学舞蹈学研究一年,并征求特许在日本宫内厅手抄珍贵的唐代乐舞回国,致力重建的工作,令尘封千年的唐代乐舞重现中国人眼前。
她又曾到德国顶尖的福克旺(Folkwang Hochschule)艺术学院深造两年,继而在现代舞之父──拉邦所创立的英国拉邦舞蹈学院(Laban Center for Movement and Dance at the University of London Goldsmuth’ College)进行研究六年,其中有四年的时间沉浸在英国剑桥大学图书馆,着成的论文巨著深受各界青睐,成为台湾第一位舞蹈博士。其苦思独创的舞作在德国演出闭幕时,全场先以脚跺地致敬,其后起立欢呼,声震屋宇,久久不息。
刘凤学的舞作气势磅礡,浑厚绵远的气韵深富动人的力量,以现代舞蹈的思维结合玄奥的中国舞蹈,意图展现纯粹与延伸性无限的舞蹈之美。此次“民国四十六年──顿悟”舞作,将展现她六十年来博大而又辉煌的创作历程,令人期待。◇(//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