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到访意大利帕多瓦(Padua)时,天上的乌云正从西方扑卷而来。地上的雪积到了膝盖高度。我受邀前去一间以提拉米苏闻名的小餐馆——顺便去观赏乔托在竞技场礼拜堂(Arena Chapel)里的湿壁画作品。提拉米苏的意大利文原意是“带我走”,是将手指饼干浸在苦涩的咖啡和马斯卡彭乳酪里的一种甜点,真是令人赞叹。当然,礼拜堂就在餐厅附近。
文艺复兴知名艺术史评论家乔尔乔·瓦萨里(Giorgio Vasari)在他的著作《艺苑名人传》中写道,乔托“重新引进了精确描绘生活事物的技巧,这个技法被遗忘超过两百年之久”。
西欧的中世纪和拜占庭艺术多半缺乏情感、扁平,并用抽象的方式表现人物、风景、动物和物件。相形之下,乔托的自然绘画风格显得具有革命性,插画家玛格丽塔·科尔(Margherita Cole)在My Modern Met网站上如此写道;因此,乔托常被视为意大利文艺复兴之父,甚至是欧洲绘画之父。
据说乔托于1267年出生于意大利托斯卡尼北部靠近佛罗伦斯的穆杰伦山谷一带,来自一个农夫家庭。从小当一名牧童,他的才华却很早就被托斯卡尼著名画家契马布埃(Cimabue)所发现。乔托笔下逼真的羊群让契马布埃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此决定收他为徒弟。
瓦萨里也收录了许多关于乔托绘画技巧的故事。有一次,乔托在图纸上画了一只栩栩如生的苍蝇,契马布埃看到后竟多次想把它拨掉。
竞技场礼拜堂(Arena Chapel)
尽管乔托身兼画家和建筑师,他最为著名的作品还是在帕多瓦的斯克罗威尼礼拜堂(Scrovegni Chapel)内完成的壁画,约完成于1305年。这座礼拜堂又被称作竞技场礼拜堂,因为它建在一座古罗马竞技场的附近。
礼拜堂原本和斯克罗威尼宫相连。一些犬儒学派的学者认为恩瑞可·斯克罗威尼(Enrico Scrovegni)建造了这座礼拜堂,并请来画家绘制壁画,是为了替父亲放高利贷的行为赎罪。不论如何,为教堂委托艺术创作的确是一种非常普遍的行善作为。
从外观而言,斯克罗威尼礼拜堂非常不起眼。朴素的立面丝毫没有透露出里面藏着什么。但当我跨过门槛时,却立刻被带入了天国世界一般,被永恒的美围绕着。这座礼拜堂里每一寸墙面展现的都是西方艺术的最高境界。
乔托是视觉叙事大师。他的壁画系列包含了38幅描绘不同的故事场景,安排在礼拜堂内不同的视线高度,都是关于圣经中的故事。故事内容有耶稣的故事、圣母玛利亚和最后的审判——他的故事没有半个文字。从这个方面来说,斯克罗威尼礼拜堂就像一部精彩的漫画书。
仔细想想,中世纪欧洲人多是未受教育的文盲。他们从神父传道和观看绘画、雕像中学习圣经的故事。乔托在描绘耶稣和圣母玛利亚生平的图画中,将人性的表现融入到圣经故事中。
在他笔下的主角既有常人情感的渲染力,同时又带有超俗的庄严气质。这些人物都是三维立体的构图。甚至连他们的衣服也看得出形状,也有重量。每个角色都是独立的个体。每张脸都是独一无二的。
《哀悼基督》(Lamentation)
在《哀悼基督》(Lamentation)这幅壁画作品中,耶稣在圣母的怀抱中。他的身体并没有直接碰到地面。抹大拉的马利亚(Mary Magdalene)在他的脚前哀悼着,而传道者圣约翰则张开他的双币,充满震惊和悲痛。哀悼者的情感透过他们的手、脸、和弯曲的身子表露无遗。还有两个人物是背对着画面的。
当时传统的图像学中,圣经人物通常都会带有光环。在画面的中景里,站在圣约翰后面有两个表情镇定的人物,应该是亚利马太的约瑟(Joseph of Arimathea)和尼哥底母(Nicodemus),他们在福音书中有被提及。此外,在同一列人物的左侧,是一群哀悼的妇女。
乔托还利用了地景来加强情绪。画面中充满棱角、贯穿画面的巨石将视线引导到耶稣身上。在右侧有一颗干枯的树,象征着善和恶的知识之树,自从人类堕落以后就荒芜了。
在广阔的天空中有十个天使。有些天使的身体被缩短了,这是另一种表达他们悲伤的方式。天堂和人间一同在哀悼着。
当您来到竞技场礼拜堂时,会感到一股超越所有其它感受的宁静和平和。这里的每一幅壁画都是向创世主的一场无声的祷告。
或许这就是乔托展现伟大艺术之永恒的另一种形式。他的作品超越了线性的时间,而他笔下这些具有标志性的主题不断提醒着我们,真理是永恒的。◇#
作者简介:
贾尼·艾伦是一名记者、专栏作家和广播员。
原文刊登于英文《大澳门威尼斯人赌场官网时报》。
责任编辑: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