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杨琪
敦煌石窟艺术的全盛期是隋唐时代。与强盛的国力相适应,敦煌雕塑艺术也达到了顶峰。
隋唐时代的敦煌石窟雕塑,反映了隋唐强盛的国力。石窟雕塑艺术特征是大、多、美。
南北两“大”弥勒佛坐像
唐代最著名的巨大雕像有两座,都是“弥勒佛坐像”。第一座,北大像,高三十五点五公尺,在第九十六窟。弥勒佛是未来佛。据佛经说,释迦牟尼涅槃后五十六亿七千万年,弥勒佛将降生人间。弥勒世界是一个太平盛世,雨水充足,庄稼茂盛,一种七收,用功甚少,所获甚多,树上生衣,寒暑自用,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人活八万四千岁,女子五百岁出嫁。这也反映了人们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
弥勒佛依崖而坐,两腿自然下垂,两脚着地,挺胸抬头,目光下视,高大威严。大佛右手上扬,意为除众生痛苦;左手平伸,意为满足众生愿望。整个佛像具有一种震人心魄的气势。
容纳大佛的空间,上大下小,人在地面仰望大佛,引起透视错觉,愈感佛的庄严伟大和自己的渺小卑微。这就是修造大佛所希望取得的艺术效果,或者说,这也就是一切宗教艺术所希望取得的艺术效果。
第二座,南大像,高二十七公尺,东西长十六公尺,南北宽二十一公尺,在第一百三十窟。这座雕像的建造,前后费时三十年。南大像的洞窟,与北大像的一样,上大下小,像一个锥形,仅容一尊大佛。瞻仰者自下仰视,愈觉其雄伟高大。窟顶为西夏时代的金龙华盖藻井,衬托佛的伟大庄严。
南大佛雄伟的佛身倚崖而坐,双腿下垂,两脚着地,左手扶膝,轻柔自然。右腿上置经书,佛头微俯,双目下视,神情庄重慈祥。像高二十七公尺,头高七公尺,这明显不合乎人体比例。人的身子与头的标准比例是七比一,按此来算,南大佛的头高应当是近四公尺,而不是七公尺。但是,佛像的实际比例,矫正了自下仰视而造成的头小体大的视觉差,表现了古代艺术家的高超的聪明才智。
不过这里要说明一下,敦煌两座大佛都不是中国最大的佛像,目前中国最大的佛像是“乐山大佛”,高七十一公尺。
敦煌为什么会出现两座弥勒佛的巨大塑像呢?原因有二:第一,弥勒佛是皇帝的象征。唐代的皇帝信仰弥勒佛,而据佛经记载,弥勒佛巨大无比,因此修造的弥勒佛自然是巨大的。第二,宗教艺术总的目的就是为了突出神佛的伟大和人的渺小,巨大的神佛像能够起到这样的作用。
一窟“多身”塑像
敦煌石窟中的佛像,早期的往往只有一身,但是到了隋唐时代的盛期,洞窟中的塑像,就出现了多身。比如“三身”,即一佛二菩萨或一佛二弟子三座式;还有五身塑像、七身塑像、九身塑像等等。如第三百二十八窟,堪称盛唐时代敦煌雕塑艺术的典型代表。
敦煌的许多塑像已经残破,有一些经过后世重塑。但这个洞窟保存完好,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唯一遗憾的是,其中一座精美异常的供养菩萨,于一九二四年被美国人盗走,现存美国哈佛大学博物馆。佛龛内有一佛、二弟子、二胁侍菩萨、四供养菩萨。佛龛中间为佛像,也就是释迦牟尼像。他端坐于莲花宝座之上,右手平举,掌心向外,肉髻高耸,神情威严。两眼俯视,给人一种神圣感。
佛左侧是阿难,右侧是迦叶。对迦叶的塑造,突出一个“苦”字,瘦骨嶙峋,锁骨喉结,突出暴露。双眉紧锁,愁眉不展。表现了一个阅历丰富、老成持重、哲思深沉的精神世界。让人们想到他为了弘扬佛法,行乞露宿,四方游说,历经艰险。对阿难的塑造,突出一个“秀”字,年轻俊秀,聪明伶俐。他本身是释迦牟尼的堂弟,十九岁皈依佛门,侍佛二十五年,多闻佛法,长于记忆,故称“多闻第一”。身躯微斜,两手袖笼,昂首侍立,面貌丰润,双目微睁,凝视空茫。好像在出神聆听。
弟子两侧是两身胁侍菩萨。佛教中,菩萨的地位仅次于佛。释迦牟尼成佛之前就是菩萨。菩萨有许多,在中国最著名的有四个:文殊菩萨、普贤菩萨、观音菩萨、地藏菩萨。胁侍菩萨也是菩萨中的一种,他一腿盘于莲座之上,一腿下垂,足踏莲花,作闲适的“游戏座”。发髻高耸,面相丰腴,双手纤巧,两足丰柔,体现着唐人“以肥为美”的审美观念。胸饰璎珞,腰围锦裙。一手放在腿上,一手平举胸前。佛龛外侧为三身供养菩萨(其一被盗),体态修长,眉曲颊丰,上身袒露,璎珞长垂,肩覆披巾,腰围锦裙,跪于莲台之上,气质典雅,造型准确。
本来,佛和菩萨,都在渺渺的天国,但在这里,我们看到的却不是不食人间烟火、远离尘世的神,而是可亲可近、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好人。
最美的塑像:菩萨与飞天
敦煌石窟精美的塑像,比比皆是。但其中最美的塑像,当属菩萨与飞天。
我们首先欣赏菩萨塑像。所有关心艺术的人,都知道古希腊弥罗岛的维纳斯。但人们却不知道,在莫高窟也有一尊东方的“断臂维纳斯”可以与古希腊弥罗岛的维纳斯相媲美,这就是盛唐第四百四十五窟的供养菩萨。
这尊雕像一点八九公尺,比真人略高。袒露上身,肩披斜巾,项饰珠链,胸饰璎珞,姿态典雅,庄重大方。身材矫健窈窕,神情静谧恬适,风度雍容华贵,但两条臂已残。弥罗岛的维纳斯的断臂,留给我们无限丰富的遐想,这尊供养菩萨的断臂同样可以给我们留下无限丰富的遐想,也许两手合十,也许一手放在胸前,一手微微上举,与我们心中那个美丽、纯洁、神圣的形象恰恰吻合。
──节录自《一本就通:中国美术》/联经出版社
责任编辑: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