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孝贤的《悲情城市》以发生二二八事件的台湾社会为背景,讲述时代变迁与政权轮替下的故事。电影里,金瓜石与九份下着阴雨的幽暗场景历历在目,而饶富时代意义的小镇,埋藏着被抛掷遗忘的印记。
金瓜石聚落曾是台湾矿坑,早在清光绪年间,铁路工人在河道发现金砂,口耳相传地从远近各处聚集大批人潮前来。如同世界各地的淘金潮,伴随而来的是必然的繁荣与开发,造就金瓜石聚落细数不尽的岁月风貌。千帆过尽的今日,金瓜石急于蜕变的种种可能,依然让人引颈期盼。
紧挨的低矮建筑
与九份比邻的金瓜石聚落,早期同为重要矿区,三面环山。台湾金属矿业公司办公室旧址,与昔日的废旧矿坑,目前整顿规划为“黄金博物馆”,旨在结合社区力量,保留、记忆过往盛极一时的矿业文化,并致力推展金工等创意产业。
我们将车停在劝济堂停车场,沿茶壶山旁步道通往黄金博物馆,约需五分钟的路程。正阅读《春秋》的关公大型铜铸像稳坐山城,气定神闲,俯仰天地。沿途可见错落的黑色油毛毡屋顶,为长年雨季备防水之用,修葺方便,是金瓜石、九份等矿村的特殊景观。好似就能跳上邻人的屋顶,紧挨的低矮建筑是从前至今不变的面貌,而油毛毡屋顶今日却已逐渐少见。走在平整的街道,俯瞰面海的山城聚落,仿佛时光从未消逝,仿佛能停留在某个旧日场景。
本山五坑坑道体验
再走向前,映入眼帘的黄金博物馆占地达五公顷,环山座落。黄金博物馆位于本山五坑口旁,与现代建筑明亮俐落的外观不同,为了呈现开凿矿坑不见天日的作业环境,空间幽暗地展示金瓜石的采矿历史与采金工具。其中,本山坑道的地下剖面模型,将凿岩、架设牛条到收集矿土、吊井等过程清楚展列,得以试着理解并想像当时的工作情境。纵向深入地底600公尺隧道的淘金环境何等恶劣,该是需要何等的忍受能力。
如今花费50元,就能进入本山五坑坑道体验区,体验区在日治时代的本山五坑坑道旧址,历时三个多月再开凿一条新坑道。坑道内铺设平坦地面方便行走,参观时需配戴安全帽,依梯次鱼贯走进坑道。隧道空间保留得十分原始,体验区模拟采矿时的工作流程,并请老矿工制作几可乱真的矿脉,饶富趣味。
这里就是为台湾写下繁盛场景的金瓜石坑道啊!那样的风光岁月,却是发展中台湾最底层劳工的辛酸与痛苦的堆积。统治情势变迁,采矿业的兴衰荣败亦随时间推移,当初那个被万千期盼的生存方式,不知曾经埋藏着多少无言与无奈的悲哀。
四连栋太子宾馆 台湾少见的日式高级建筑
占地广大的园区内保留不少日治时期的建筑群,为顺应山区地形,日式房舍均整齐排列于坡地。“四连栋”为四户一栋的日式高级建筑,是黄金博物馆的代表景观。内部建材使用台湾桧木,提供当时日籍的矿场技术人员及眷属居住。我们依次入内参观,小心翼翼踩踏榻榻米,内部空间宽敞,有座敷、居间、茶之间、女中室等起居空间,与台所、浴室、储藏空间等,尚可见藏躲的防空洞,引来许多参观者好奇探看。屋外小型庭园碧草如茵,留有最原始的日式建筑与内部设置的面貌。
“太子宾馆”位于金瓜石派出所与邮局的东南方,是当时日本田中矿业株式会社为招待日本皇太子到访所建的临时行馆。步上阶梯,太子宾馆周边环境清幽天然,十分隐密。建物使用大量桧木构筑,偌大的日式庭园环境优美,行走路径与造景皆十分讲究,更有水泥制成的迷你高尔夫球练习场与射箭场等户外休憩空间,保存完好的居住样态,是台湾少见的日式高级建筑。
环境馆炼金楼 讲述矿工故事
沿着四连栋旁斜坡步道往上走,“环境馆”洗石子与木制并用的建筑即在眼前。据称环境馆原是当时金瓜石居民的休闲与饮食中心,今日的老建筑有了崭新的风貌,一楼规划为金瓜石的生态环境教育场所与推展金属工艺的金工教室,二楼则提供社区民众阅览。环山面海的老旧建筑,被赋予新的用途与面貌,时间的遗迹却无法抹去,新旧交织的金瓜石才能如此历久弥新。
“炼金楼”展示金瓜石地区的生态环境与矿体特色。日治时期,“炼金楼”据说是提供外地宾客住宿的旅馆,亦曾用来收藏金子。炼金楼的剧场展设厅,播放真人结合动画的矿工故事。坐在简单的木制座位,前后是整顿保留下的矿坑样貌,大型萤幕讲述着第一人称的矿工故事,主人公如何在金瓜石日夜劳动,在茶室喝茶消闲,甚至伙伴的生死未卜。故事说来简单、清楚,却是多数矿工的集体经历与心声。
金瓜石与九份繁华一时,虽然随着矿产枯竭而没落,集体记忆与地质生态却展现在聚落的每个角落。透过新的表现方式介入历史情境,黄金博物馆可说延续并再生了金瓜石矿村的过往与今日,而它的未来将如何开展,你我不妨前来走走看看。
淘金,指利用带网眼的盘或其他东西,从河底的沙中淘出金块或金沙的行为。在那个胼手胝足的年代,淘金承载的更是对生存的寄望与未来的美好想像,无论身在何时何地都将能够彼此共感,当时写下的故事并不如烟,我们将回顾、演绎、记忆并深受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