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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惨世界(644)

第五部第五卷
维克多.雨果(Victor Hu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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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吉诺曼小姐终于不再觉得割风先生进来时拿着东西有何不妥(2)

  吉诺曼姨妈惊异地看到光明突然降临到她这陈旧的家中来了,这种惊异毫无恶意,她一点没有用讽刺和嫉妒的枭鸟式的目光来看这对野鸽。这是一个可怜的五十七岁的忠厚长者的呆笨的眼光,她自己错过了青春,现在正在观望爱情的胜利。

  “吉诺曼大姑娘,”她的父亲说,“我早已向你说过你会见到这种事的。”

  他静默了一下又说:“瞧瞧别人的幸福呀!”

  他又转向珂赛特说:“她真美丽,真美丽,这是一幅戈洛治的画。你打算一个人独占,坏蛋!啊!调皮鬼,我这一关你总算侥幸逃过,你幸福了,如果我年轻十五岁的话,我们就来比剑,哪一个赢了就归哪一个。你看!小姐,我可爱上你了。这是很自然的,这是你的权利啊!这一来就要举行一个非常好的引人注目的迷人的婚礼啦!圣沙克雷芒的圣德尼教堂是我们教区的,但我会弄到许可证让你们到圣保罗教堂去举行婚礼。那座教堂比较漂亮。那是耶稣会教士建造的。它的建筑优美,正对着红衣主教比拉格的喷泉。耶稣会著名的建筑是在那慕尔,名叫圣路教堂。你们婚后该去参观一下,值得为此去作一次旅行。小姐,我完全同意你们的主张,我赞成女孩子都结婚,她们生来就该如此。有那么一个圣卡特琳,我希望她永远不戴帽子(1)。做老处女,这不错,但不温暖。《圣经》上说要增加人口。为了拯救国民,我们需要贞德,但是为了增加人口,我们也需要绮葛妮(2)妈妈。因此,美丽的姑娘们,结婚吧。我不明白做处女有什么意义?我知道她们在教堂里有一间单独的小礼拜堂,她们可以参加童贞圣母善堂;可是,活见鬼,嫁一个漂亮的丈夫,一个正直的男子,一年后,一个金发的婴儿快乐地吮着你的奶,大腿上的脂肪堆得打皱,粉红的小爪子一把一把地乱摸你的乳房,他和晨曦一样欢笑着,这样,总比手中捧着蜡烛在黄昏时去赞颂《象牙塔》(3)强多啦!”
  (1)圣卡特琳节这一天,年满二十五岁的未婚姑娘要戴上“圣卡特琳便帽”,算是进入老处女行列了。
  (2)绮葛妮(Gigogne),法国民间故事中一位多子女的妇女。
  (3)《象牙塔》,原文为拉丁文Turris eburnea,是赞颂圣母马利亚的祈祷文。

  九十岁的外祖父用脚跟转了一个身,上足了发条似的继续说:
    就这样,你不用再胡思乱想,
    阿尔西帕,真的你不久就要结婚了。

  “我想起来了!”

  “什么事情,父亲?”

  “你不是有一个知己的朋友吗?”

  “有,古费拉克。”

  “他现在怎么样啦?”

  “他已经死了。”

  “这样也罢。”

  他坐近他们,让珂赛特坐下,把他们的四只手抓在他的起皱的老手中。

  “这个小宝贝真俊俏,这个珂赛特真是一件杰作!她是个小小的姑娘,又像一个高贵的夫人。她将来只能是个男爵夫人,这未免委屈了她;她生来就该是侯爵夫人才对。看她的睫毛多美!孩子们,你们好好记住:这是理所当然的。你们相亲相爱吧。要有傻劲。爱情本是人干的蠢事,却又是上帝的智慧。你们相爱吧,可是,”他忽带愁容地说,“真不幸!我此刻才想到,我的一大半钱都是终身年金(1);我活着的时候,还过得去,但我死后,大概二十年后,啊!我可怜的孩子们,你们将一无所有!到那时候,男爵夫人,你那纤白的手就要过最操劳的日子啦。”
  (1)积蓄可以变成终身年金,只要放弃本金,只取利息,到死为止。

  这时听见有人用严肃安静的声音说:“欧福拉吉.割风小姐有六十万法郎。”

  这是冉阿让的声音。

  他一直还没有开过口,大家好像不知道他在那儿,他一动不动站在这些幸福的人后面。

  “提到的欧福拉吉小姐是什么人?”外祖父惊愕地问道。

  “是我。”珂赛特回答。

  “六十万法郎!”吉诺曼先生重复了一遍。

  “其中可能少一万四五千法郎。”冉阿让说。

  他把那个吉诺曼姨妈以为是书本的纸包放在桌上。

  冉阿让自己把包打开,里面是一叠现钞。经过清点后,其中有五百张一千法郎的钞票和一百六十八张五百法郎的钞票,共计是五十八万四千法郎。

  “这真是一本好书!”吉诺曼先生说。

  “五十八万四千法郎!”吉诺曼姨妈低声说道。

  “这样解决了很多问题,对吗,吉诺曼大姑娘?”外祖父又说。“马吕斯这小鬼,他在梦乡树上找到了一个极为富有的姑娘!今天年轻的情侣真有办法!男学生找到了六十万法郎的女学生!小天使比路特希尔德更有办法。”

  “五十八万四千法郎!”吉诺曼小姐又轻声重复一遍,“五十八万四千就等于是六十万!”

  至于马吕斯和珂赛特,他们这时正互相注视着,对这些细节不很关心。(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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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马吕斯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的目光仍被昏睡后醒来的惊讶所笼罩,停在吉诺曼先生的脸上。“马吕斯,”老人大叫,“马吕斯!我的小马吕斯!我的孩子!我亲爱的儿子!你睁开眼了,你望着我,你活回来了,谢谢!”
  • 沙威脚步缓慢地离开了武人街。他生平第一次垂头丧气地走着,也是生平第一次把两手放在背后。
  • 冉阿让使他困惑。他一生中依据的所有原则在这个人的面前都无法存在。冉阿让对他沙威的宽宏大量使他感到压抑。他回想起了另外一些事,过去他以为是谎言的,现在看来是真实的了。
  • 对沙威来说最理想的是,不去讲人道、伟大和崇高,而只求无过罢了。可是现在他刚犯了错误。他怎么会到这种地步?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他自己也无法对自己说清楚。
  • 沙威说了自己的名字,把证件递给警察看,在哨所里燃着一支蜡烛的桌旁坐下。桌上有一支笔、一个铅制墨水缸和一些纸张,这是为可能需要的笔录以及夜间巡逻寄存物品时备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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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有一天清早,蒲辣秃柳儿照例去干活,也许也是去他的潜伏地点,他在日出以前就出发了,他在树枝中间看见一个人的背影,在这样一段距离和矇眬的曙光中,他发觉这个人的身材对他不是完全陌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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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马吕斯已基本上恢复了元气,他集中力量,在床上竖起身子,两拳紧握搁在床单上,望着外祖父的脸,摆出一副吓唬人的样子说:“说起排骨,我倒要向你谈件事。”
  • 割风先生,在马吕斯的房中,好像不和别人在一起似的靠门口待着,他臂下夹着一个小包,好像一部八开的书,用纸包着,纸发绿色,像霉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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