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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天福地话云台山(一)

以道教风水学的观点阅读顾恺之《画云台山记》
林世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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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二十世纪以来,不乏中、日诸多学者们,对顾恺之进行种种的考察与研究。针对顾恺之《画云台山记》一文,已有诸多前辈曾详细深入探讨,从句读的断句、词语的斟酌,到文章的翻译,其中不乏异同、争议与疑问,但是,却提供我们今日重新阅读时的方便。笔者即是站在众多基础资料上,重新阅读并尝试重建与诠释云台山[1]。
由于,顾恺之本身为道教的信徒,其学识、交游则遍及儒、释、道,加之其祖上与葛洪的关系,以及道教名山的地形地貌…等因素,故笔者猜测《画云台山记》不单是一篇道教的故事,还可能是道教风水的叙述,而且就如同洞天福地一般。
在1939年,致力于研究《画云台山记》的傅抱石(1904-1965),他在上海出版的《学术杂志》第一期中读到赵景深《谕世名言的来源和影响》中的〈张道陵七试赵昇〉一回,将文中原是“超昇”确定为“赵昇”[2]。今日,我们能从葛洪《神仙传》中找到关于张道陵的故事。傅抱石的发现与研究,开启了新的研究澳门威尼斯人赌场官网,之后的学者多依此而论之。现笔者考察顾恺之所生活的大时代、思想背景、宗教信仰、家世交游…等方面,重新阅读顾恺之,并以道教和风水之说,试图重建云台山。

阅读顾恺之
动荡与解放
(一)东汉末年以来的动荡混乱
自东汉末年开始,到隋唐统一天下,其间三百多年,中国历经了自春秋战国以来,第二次的长期政权分治与战乱,最后又再度统一。
在政治上,汉末形成魏、蜀、吴三国分立。虽由西晋统一天下,但是接着的却是八王之乱、五胡乱华、王室南迁。肥水之战后,正式形成南北朝分治的局面。但是,南北朝又各自政权更替且混乱。
在族群上,这是中国第一次长期的族群大迁移与融合,南迁的中原人士自称侨族、客族,与南方原本的江东世族之间,因利害不同彼此矛盾;且早过江和晚过江的北方世族之间,因地域观念、政治经济待遇等差别而产生摩擦。至于整个世族阶级与一般平民、汉族与非汉族、移民与土着之间,充满着族群问题,但族群的互动与南方的开发互为因果[3]。而北方,则有五胡-匈奴、鲜卑、羯、羌与氐-入主中原建立政权,胡、汉之间也出现对立与融合。
在经济上,门阀世族拥有世代做官、免除赋役、逍遥法外等特权。这些世族的人数虽少,却占有大量土地和依附人口,生活极为奢侈腐化。贫富差距逐渐加大,穷人日益困苦,富人却竞相豪华的排场与奢侈的生活。又因为族群的关系,彼此之间常出现种种的争夺、纠纷。
在宗教上,佛教思想在汉朝传入中原,并在魏晋时期有更进一步的发展,除大量佛经的翻译之外,也有佛经的注疏,而注释之学的出现,标志着佛教“中国化”的开始[4]。而道教在汉末建立,吸收道家的经典,并学习效法佛教的仪式组织,经过融合而逐渐成为民间重要的信仰,其背景原因有:社会迷信空气弥漫、佛教传入的影响与东汉社会矛盾的激化,并且,太平道和五斗米道的出现,标志中国道教的正式创立,因具有系统的理论和经典、宗教的组织、大量的信徒、特定的规范仪式以及固定的传播地区[5]。
此时期政治的动荡、民间宗教的反抗、人心的惶恐等情况,当中的因素错综复杂,只能用紊乱杂陈来形容这个时代。宗教的信仰,对于普通老百姓而言,能抚慰众人在乱世受苦受难的心灵。

(二)政治的禁锢与思想的解放
汉末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其理国唯才能为先,对士大夫的气节影响甚巨。自司马氏掌握曹魏政权、司马炎篡位称帝建立晋朝后,在政治上利用名教来束缚知识分子,假借名教行逼迫之实。
士大夫们面临出仕与退隐之间的两难局面,一面希冀追求自然,一面却要在朝为官,再加上东晋、南朝偏安于江南,但陷入北伐与否的争论,而难得的安定却又自相残杀、内乱四起。处在现实生活的文人,有诸多的考量与牵绊,无法“欲仕则仕,欲隐则隐”,于是产生玄学式的隐-“朝隐”,将隐逸与玄学连结在一起[6]。
流行于魏晋南北朝的“清谈”、“玄言”,起因于政治紊乱、刑法苛峻,士大夫动辄触禁,故产生消极避世的思想,不谈世务。在东晋时期,由于佛学昌盛,有六家七宗之学派,士大夫也颇受佛学影响,清谈的范围扩及佛理,同时,僧侣如:支道林、慧远…等,也都兼通老庄,于是,形成佛玄合流的情况[7]。因此,促使儒家正统地位发生动摇,为中国思想史开辟新的时代。如同孔繁(1930-)所言:正始以来的游仙诗和招隐诗,大多抒道家之情怀,因而包含有玄言说理内容。由于玄学已成时代精神,无论作家是否崇信玄学,然而都会自觉地受玄学影响而使创作染有玄气。文学创作脱离儒家格调而蒙上老庄色彩,这有它的客观必然性[8]。
整个学术发展,可用刘勰《文心雕龙‧论说》之言来说明:“魏之初霸,术兼名法,傅嘏、王粲,校练名理。迄至正始,务欲守文,何宴之徒,始盛玄论。于是聃、周当路,与尼父争涂矣”。由于政治因素,文人、官员们为了明哲保身,好谈玄学、老庄,如此一来,可以避免讨论政治的议题,减少不必要的纷争、猜忌,甚至出现“朝隐”的现象。因政治黑暗、社会不安,玄学应运而兴起成为思想主流。
虽然,这是一个矛盾的时代,但却也充满着创意,在这段长达三百余年之间,中国的美学有了很大的发展,就如宗白华(1897-1986)所言:汉末魏晋六朝是中国政治上最混乱,社会上也最苦痛的时代,然而却是精神史上极自由,极解放,最富于智慧,最浓于宗教热情的一个时代。因此也就是最富艺术精神的一个时代[9]。

家世与交游
(一)家世背景与宗教信仰
顾恺之(约345-406或348-409),字长康,小字虎头,东晋陵无锡(今江苏无锡)人。顾恺之才华洋溢,画作出色,能创作、能评论,为西晋画家卫协的学生,时人称他有三绝-才绝、画绝、痴绝。曾任大司马恒温、荆州宁州都督殷仲堪的参军,后升散骑常侍等职务[10]。
《世说新语‧赏誉》指:“吴郡有顾、陆、朱、张四姓,三国之时,四姓胜焉”,顾恺之即出身于江南四大望族之一。其先祖顾雍为孙吴宰相,掌握大权;祖父顾毗,官散骑常侍,后升光禄卿;父顾悦(悦之),官扬州刺史殷浩别驾,后升尚书左丞。由于,前辈族人、父祖辈都是国之重臣,顾恺之自然容易与当时的官员、名士等互有往来,也比一般人更容易见到宫中的收藏秘宝。
道教重要人物葛洪(约283-363),字稚川,字号抱朴子,丹阳(今南京市)句容人。其祖葛系,为孙吴大鸿胪,封吴寿县侯。父葛悌,为西晋邵陵(今湖南邵阳)太守。根据资料显示,葛洪曾参加顾恺之前辈族人吴兴太守顾秘镇压农民起义的“石冰之乱”,因功诏封关内侯,之后,晋成帝欲任之为散骑常侍,他坚辞不就,并至罗浮山炼丹著述终其一生。由此可见,葛洪一家原为晋朝的门阀士族。据温肇桐曾对葛洪与顾恺之作比较,从家庭出身和生活行径、世界观和思想观点,认为两人都极相似,就连矛盾的部分也雷同。在《抱朴子‧至理》中,葛洪对于形神关系论述:“夫有因无而生焉,形须神而立焉。有者,无之宫也。形者,神之宅也。故譬之于堤,堤坏则水不留矣。方之于烛,烛麋则火不居矣。身劳则神散,气竭则命终”,这极有可能影响到顾恺之“以形写神”论的提出[11]。
根据陈寅恪(1890-1969)的研究指出,六朝天师道的信徒以“之”字在其名中,代表宗教信仰之意,而且,六朝世族最重视家讳[12]。由此可推测,从顾氏父子名悦之和恺之的情况来看,顾恺之家族应是信奉天师道教。
又《历代名画记》记载,顾恺之“常悦一邻女,乃画女于壁,当心钉之。女患心痛,告于长康。拔去钉乃愈”[13]。五斗米道,又称符箓派,从顾恺之用“钉”的纪录,应属于符箓之法,这一可证明其与道教的关系,再可知号称“痴绝”的他,在遇到某些事的处理上并不是真的痴。因此,桓温曾说:“恺之体中痴黠各半,合而论之,正得平耳”(《晋书‧顾恺之》)。
综合上述所言,我们可以归纳出,顾恺之的绘画美学思想的由来,混杂着儒家名教、道家思想、道教信奉以及佛教哲理。

(二)政治往来与社会交游
顾氏家族信奉五斗米道,顾恺之本人更是学习儒学与玄学,交游则遍及儒、道、释三家。在当时诸名人中,曾与之共事桓温(312-373)、后握有大权的谢安(320-385),甚至给予“有苍生来所无!”(《世说新语‧文学》)极高的推崇。
顾恺之曾经画过许多名人,当中的裴楷(237-291),字叔则,西晋河东郡闻喜人。就生卒年来看,顾恺之虽未曾与裴楷见面,却以自己的解释画出裴楷之像:
顾长康画裴叔则,颊上益三毛。人问其故?顾曰:“裴楷俊朗有识具,正此是其识具。”看画者寻之,定觉益三毛如有神明,殊胜未安时。(《世说新语‧文学》)
谢鲲(约280-323),字幼舆,陈郡阳夏(今河南太康)人,谢安的伯父,两晋名士,为八达之一。就时间点来看,顾恺之应没有见过谢鲲,他可能是依据资料来描绘:
顾长康画谢幼舆在岩石里。人问其所以?顾曰:“谢云:‘一丘一壑,自谓过之。’此子宜置丘壑中。”(《世说新语‧文学》)
置身于权贵之间,顾恺之曾先后在桓温与桓玄(369-404)父子的帐下为官。在桓温死后,又介于桓玄与殷仲堪的矛盾冲突之中。
殷荆州(?-399)为当时的清谈大家,其先祖、父皆为晋室显宦,曾言“三日不读《道德经》,便觉舌本间强”(《世说新语‧文学》)。《晋书‧殷仲堪传》记载其为陈郡(今河南淮阳县)人,其“少奉天师道,又精心事神”、精医术且“善取人情,病者自为诊脉分药”,官至镇威将军、荆州刺史等。先与桓玄相接纳,后又反目,战败被俘,桓玄迫令自杀。他曾经任用顾恺之为参军,并与桓玄等三人曾有过一段对话,收录在《世说新语‧排调》:
桓南郡与殷荆州语次,因共作了语。顾恺之曰:“火烧平原无遗燎。”桓曰:“白布缠棺竖旒旐。”殷曰:“投鱼深渊放飞鸟。”次复作危语。桓曰:“矛头淅米剑头炊。”殷曰:“百岁老翁攀枯枝。”顾曰:“井上辘轳卧婴儿。”殷有一参军在坐,云:“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殷曰:“咄咄逼人!”仲堪眇目故也。
另外,根据《世说新语》、《书谱序》的纪录,释者支遁(314-366),字道林,住在剡县时,名僧如竺法深等,以及名士如王羲之、谢安等,群集一起。也许,顾恺之曾透过谢安,而与支道林、二王等人认识或见面。
当时佛教重要的僧侣释慧远(334-416),根据《僧传‧慧远传》所记[14]:
1.桓玄西征殷仲堪时,军经庐山,邀慧远下山相见,但慧远称病,桓玄便上山亲自会晤。当桓玄决定上庐山时,左右告知:以前殷仲堪曾上庐山拜会慧远,请勿上山。桓玄依旧上山,见了便“不觉致敬”。大野心家桓玄,尚且不能不对慧远表示敬意,这反映出慧远当时声望之高。
2.晋安帝在桓玄谋篡失败之后,从外地回京师,路经寻阳(今江西九江庐山下),有人劝慧远迎接,但慧远称病,安帝反而“遣使劳问”,后安帝未能与慧远相见,可见当时的朝廷何等敬重这位高僧。
从上述可知,慧远与殷仲堪、桓玄、晋安帝等人有交集,且颇受礼遇。曾经身在殷仲堪、桓玄帐下的顾恺之,应有机会间接或直接与慧远接触。
由上述所提及的人物,有掌握政权的将军、有著名清谈的名士、有朝之所重的高僧等。不难发现,顾恺之身边周围、时代环境,正处在多种学术思想与宗教信仰之间。而顾恺之本人,确实是“思想驳杂,兼有儒、道、释思想。道是基本倾向,但也信佛”[15]。也正因其“痴绝”,在杂乱的政治环境中,始终有高度的赞誉,且能明哲保身。
关于顾恺之的事迹,有很多的传说故事、文学资料与历史记载而流传下来。或许,是由于太多的名声与传说而模糊众人的焦点,故谢赫批评顾恺之“声过其实”。

重建云台山
道教与风水
对于风水的起源,学者们有诸多的讨论与假设[16]。不论结论为何,可知风水是中国古人的生活经验的结晶,而且起源的时间甚早。在西汉时期,风水堪舆已发展成熟,魏晋时期有更进一步发展到盛行,并有具体史实可考的职业堪舆家,如:管辂、郭璞等人[17]。
从道教与风水学来看,作为一种术数学,风水学的产生应早于道教。当道教问世之后,不但继承了传统的风水术,又对它进行衍扩与更新。在中国历史上,风水实践活动以及风水理论活动,主要是由儒、释、道三教人士以及民间风水术士来进行的,这就形成了颇为复杂的局面[18]。
偏安于南方的东晋政权,是在南、北世家大族支持下所建立的,这时期门阀制度发展到了顶峰,当时大族主要有王、谢、瘐、桓等家族,掌握朝政大权,拥有种种的特权,生活极为奢侈腐化。他们视服用长生药、五石散,为符合自己身份的高雅之举。在此社会风气下,为道教的发展造成了适宜的环境,上层士族中有不少道教信徒,连皇帝之中也有不少相信道教[19]。顾恺之的家族,可能就在此一氛围下信奉道教。
目前,大多学者皆同意《画云台山记》是顾恺之描绘道教祖师张天师授徒时的情景,主要叙述张天师第七次试验赵昇的故事,资料来源为葛洪所写的《神仙传》。
顾恺之本身即为道教信徒,应熟悉道教的神仙传奇,且族人与葛洪相识。假若,葛洪卒于晋哀帝兴宁元年(363),那么顾恺之约莫为十六七岁的青少年人,两人或许有机会相见。身为道教徒的顾恺之,应相当熟悉葛洪关于道教的经典著作:《抱朴子》、《神仙传》等,并参考作为入画的题材。
葛洪为道教中金丹派的代表人物,重视炼丹术,认为服用金丹是成仙之途,再加上,风水又与炼丹有密切关系[20],依据葛洪在《抱朴子》一书的说法:
凡为道合药,及避乱隐居者,莫不入山。然不知入山法者,多遇祸害。故谚有之曰,太华之下,白骨狼藉。皆谓偏知一事,不能博备,虽有求生之志,而反强死也。山无大小,皆有神灵,山大则神大,山小即神小也。(〈登涉〉)
合丹当于名山之中。(〈金丹〉)
又按仙经,可以精思合作仙药者,有华山、泰山…云台山…此皆是正神在其山中,其中或有地仙之人。(〈金丹〉)
因此,若道士想炼成丹药以助长生、升仙,除了要有正确的方法,还须在有正神之山。而云台山不但是正神之山,更是风水宝地,正是有助于练成金丹之地点。
就俞孔坚(1963-,美国哈佛大学设 计学 博士)的研究,他指出宗教信仰与神话,不但表达了人们的社会理想,也是景观理想,考察中国人心目中仙境和神域的模式,可分为:昆仑山模式、蓬莱模式和壶天模式三类:
1.昆仑山模式强调高峻险绝的隔离特征;
2.蓬莱模式强调海中孤岛的隔离特征;
3.壶天模式则突出四壁的围护与屏障,以及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豁口[21]。
依照顾恺之在《画云台山记》所描写的,可以发现云台山具高峻险绝的隔离特征,应属于昆仑山模式。
文章中,关于自然景色的描写,有多处是形容山峰之高峻、险要,相关的字词有:峙峭、巘、崿、崇、岩、嵃山戋等。另外,“使势蜿蟺如龙,因抱峯直顿而上”,这就如同后来的山水构图中的“龙脉”,且山脉绵延越来越高。“下作积冈,使望之蓬蓬然凝而上”,则象征山根丰厚,能向上发展。“当使赫巘隆崇,画险绝之势”,则指主峰高大能够成为可靠之山。这样的山势绵延,就如同前述的“生龙”,越来越高耸,即靠近渊源的太祖山(图一、二)[22]。

(图片:艺文荟粹提供)


(图片:艺文荟粹提供)

因龙善变化,故风水中常借用龙的名称,来形容山脉的走向、起伏、转折等变化多端,而且龙是能将生气传到风水穴的生物活体。所谓“生龙”,是指山峦起伏,行止有致而生动美观,并充满生气的峦体:“紫气如盖,苍烟若浮,云蒸霭霭,四时弥留;皮无崩蚀,色泽油油,草木繁茂,流泉甘冽,土香而腻,石润而明。如是者,气方钟”[23]。
由于,有山涧低谷与高山互成对比,“对天师所(临)壁以成磵,磵可甚相近。相近者欲令双壁之内,凄怆澄清”,如此一来,使得山势更形高耸,令人难以靠近。
山中有云气的缭绕,更可增加矇眬的感觉,“作清气带山下三分倨一以上,使耿然成二重”,而且山有云烟则能突显其高耸。加上,“可令庆云西而吐于东方”,有祥瑞之云气以增添山的神圣。
因云台山为“神明之居”,是正神之山,所以会吸引各种祥瑞之兽来此活动,“石上作狐(孤)游生凤,当婆娑体仪,羽秀而详,轩尾翼以眺绝磵”,以及“其侧壁外面作一白虎,匍石饮水”。
从道教洞天福地的名山来看,大多是山势高峻、峰峦连绵、涧溪幽深、云烟弥漫、古木苍翠…等特色,且拥有不可思议的传说,以增添其神秘的氛围,方能吸引道士入山修行炼丹。
根据各种资料显示,能够被道教称作是“洞天福地”的处所,往往都是重要的旅游景点。历代文人墨客,游览道教的洞天福地,一方面是基于独特的道教文化,游者可以从中获得性情之陶冶;另一方面则在于当地本身就是风水名胜,而且,许多的宫观都设在山明水秀之处[24]。
我们可以认为,这是一篇记载着道教传说的文章,其背景可能是仙境神域的风水安置,顾恺之据此以突显出宗教故事的神奇之处,进一步宣扬道教的神妙玄奇之说。

寻找云台山
今日,我们可以认为这是顾恺之依照传说故事,以文字来进行整个画作的景物的安排、空间的营造、高低的起伏、色彩的运用…等方面的叙述。也可以说,这是顾恺之为自己所提出的“传神论”做出示范性的文章,亦即藉由道教的故事,透过“迁想妙得”而模拟出的文章。

然而,云台山在哪?
曾经有学者依据顾恺之的描述,并试着将云台山一文复原。如傅抱石曾对该文内容进行考证,并于1940年代有设计图与作品呈现[25];1960年代则有沈以正依据文字描述加以还原(图三、四)[26]。然而,傅抱石与沈以正两人的构图颇为不同,若比照顾恺之现存的摹本来看,《女史箴图》、《洛神赋图卷》图中的人与山的比例,与沈以正的安排较为接近,而傅抱石的设计,则可能较多是自己的创作与受四川生活经验的影响[27]。

(图片:艺文荟粹提供)

(图片:艺文荟粹提供)

顾恺之在文中多处使用“可”、“宜”、“当”、“当使”等假设性的描述,学者认为这正是其为作品所起稿的证据[28]。此文诚如学者们所言,应是顾恺之在创作前的构思,不一定有实际的作品,即使有,也不一定是具有指标性的佳作[29]。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1]诸如:大陆学者有傅抱石、潘天寿、俞剑华、温肇桐、伍蠡甫、马采、陈传席…等;台湾有沈以正、黄永川…等;日本学者则有:金原省吾、伊势专一郎、米泽嘉圃…等人。近年来,台湾硕士毕业论文相关研究则有:李丽芬,《傅抱石对<画云台山记>的诠释与其国画改革的关系》,国立中央大学艺术学研究所硕士论文,2002。
[2]傅抱石,《中国古代山水画史研究》,台北市:学海,1982,页29-30。
[3]苏启明,《魏晋南北朝文化与艺术》,台北市:史博馆,2006,页62-63。
[4]郭明,《中国佛教史》,台北市:文津,1993,页23。
[5]参见陈寅恪,〈崔浩与寇谦之〉,《陈寅恪先生全集(上)》,台北市:九思,1977,页567-599;刘精诚,《中国道教史》,台北市:文津,1993,页27-31。
[6]参见王文进,《仕隐与中国文学-六朝篇》,台北市:台湾书局,1999,页30。
[7]参见林瑞翰,《魏晋南北朝史》,台北市:五南,1990,页789-807;余敦康,《魏晋玄学史》,北京:北京大学,2004,页425-476。
[8]孔繁,《魏晋玄学和文学》,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7,页70
[9]宗白华,《美从何处寻》,台北县:骆驼,1987,页189
[10]参见温肇桐,《顾恺之新论》,四川:新华书店,1985,页82-92;李泽厚、 刘纪纲,《中国美学史-魏晋南北朝篇(上)》,合肥:安徽文艺,1999,页433-436。另见傅抱石、潘天寿…等人考证,对于顾恺之的生卒年,学者们的考证结果或有出入,但主要是依照《晋书‧顾恺之传》记载:“年六十二,卒于官”,以六十二岁来计算。其生平、郊游、活动等,主要以《世说新语》为参考资料。
[11] 参见温肇桐,《顾恺之新论》,四川:新华书店,1985,页10-12;陆建华、沈顺福、程宇宏、夏当英,《道家与中国哲学(魏晋南北朝卷)》,北京:人民,2004,页5。
[12]参见陈寅恪,<崔浩与寇谦之>,《陈寅恪先生全集(上)》,台北市:九思,1977,页567-599;刘精诚,《中国道教史》,台北市:文津,1993,页27-31。
[13]此事亦见《搜神记》、《幽明录》等记载。
[14]参见郭明,《中国佛教史》,台北市:文津,1993,页51-52。
[15]黄河涛,《禅与中国艺术精神的嬗变》,台北市:中正书局,1997,页217。
[16]参见一丁、雨露、洪通编著,《中国风水与建筑选址》,台北市:艺术家,1999,页10-13。
[17]参见张荣明,《方术与中国传统文化》,上海:学林,2004,页204-213。
[18]詹石窗,《道教风水学》,台北市:文津,1994,页7。
[19]参见刘精诚,《中国道教史》,台北市:文津,1003,页92。
[20]参见陆建华、沈顺福、程宇宏、夏当英,《道家与中国哲学(魏晋南北朝卷)》,北京:人民,2004,页179;张荣明,《方术与中国传统文化》,上海:学林,2004,页275-281。
[21]参见俞孔坚,《理想景观探源-风水的文化意义》,北京:商务,2004,页42-46。其分类尚有艺术家的理想模式、统计心理学的理想模式与中国人民内心深处的理想模式。依据顾恺之文中所示,张道陵活动、修练、成仙的地方,应当属于神仙之境域,而不是生居死茔。
[22] 一丁、雨露、洪通编著,《中国风水与建筑选址》,台北市:艺术家,1999,页50、99。
[23] 参见一丁、雨露、洪通编著,《中国风水与建筑选址》,台北市:艺术家,1999,页105-115。
[24]参见詹石窗,《道教风水学》,台北市:文津,1994,页144;另可以从李晓实,《中国道教洞天福地揽胜》,香港:海峰,1993。一书中获得印证。
[25]傅抱石,《中国古代山水画史研究》,台北市:学海,1982,见附图一、二;陈传席编著,《傅抱石》,台北市:艺术家,2001,页54-55。南京博物馆藏有傅抱石两件云台山画作。
[26]沈以正,《中国化论研究》,中山学术文化基金会,1968,页21。另见﹝日﹞铃木 敬,《中国绘画史》(上)图版,东京都:吉川弘文馆,1981,页30-31,有李霖灿案‧,沈以正画《画云台山记图》。后者的图版较为清晰。
[27] 诸如:大陆学者有傅抱石、潘天寿、俞剑华、温肇桐、伍蠡甫、马采、陈传席…等;台湾有沈以正、黄永川…等;日本学者则有:金原省吾、伊势专一郎、米泽嘉圃…等人。近年来,台湾硕士毕业论文相关研究则有:李丽芬,《傅抱石对<画云台山记>的诠释与其国画改革的关系》,国立中央大学艺术学研究所硕士论文,2002。
[28]参见伍蠡甫,《艺术美学文集》,台北市:华正,2006,页501;沈以正,《中国化论研究》,中山学术文化基金会,1968,页21。
[29]详见陈传席,《六朝画论研究》台北市:台湾学生,1999,页1-24。陈传席指证历历,认为顾恺之的贡献不在于绘画,山水画的萌芽应在于他之前,而且尚有画家比他画得更好。@

文章图片提供:艺文荟粹杂志第五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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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大澳门威尼斯人赌场官网记者周美晴台湾基隆报导)美国德州考柏利克士市交换学生Vegas和Melanie,19日前往安乐高中体会台湾的高中校园生活,由安中选出的交换学生陈羽洁、何景杰陪同,先拜会了校长郑裕成,便进入课堂和同学们一同听课。学校特地安排了国画和中式烹饪的课程,让她们更加深切体会台湾的文化与生活!
  • 美术爱好者可能会感到讶异,位在西班牙马德里的普拉多国家博物馆(Museo Nacional del Prado),竟然收藏数量如此庞大的法兰德斯画派大师彼得‧保罗‧鲁本斯(Peter Paul Rubens)的作品。这是因为鲁本斯经常替国王菲利普四世(King Philip IV)(1605—1665年)作画,有绝大部分的收藏来自于此。另外,西班牙一位出色的艺术大师维拉斯奎兹(Diego Rodríguez de Silva y Velázquez)也受到鲁本斯许多影响。
  • 英国乡村的绿草、蓝天和风景如画的小屋散发出田园诗一般的清新恬淡,这份美妙在约翰‧康斯特勃(John Constable)的笔下栩栩如生、不可磨灭。这位最重要的浪漫主义风景画家善于观察、细致描摹,他的作品反映出人与自然之间深刻而持久的联系。
  • 19世纪末,著名海景画家爱德华‧莫兰(Edward Moran)绘制了一系列大胆又富有想像力的画作,纪念美国重要的海事事件。
  • 国画美学是重传神的,形神兼备、意在笔先。既传艺术客体之“神”,又达艺术主体之“意”,情景交融,主客观统一,国画美学于焉完备,马麟的《静听松风图》展现了这样的意境。
  • 美国风景画家弗雷德里克‧埃德温‧丘奇(Frederic Edwin Church,1826—1900年)在第二次造访厄瓜多之后五年,创作了一幅日出时分火山喷发的画作。优美浪漫的构图在我们眼前展开,首先印入眼帘的是火热的太阳,以及反射在河面上的阳光。尽管发光的球体被火山喷出的灰色浓雾包围,但光线仍穿透浓密的火山灰云,在大地上投射出柔和、温暖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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