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钱树》在今天几乎已成了失传的戏,共产党窜改京剧,由外行任意裁断,《摇钱树》在50年代已消失,等90年代再推出,根本是两回事了。武旦不踩跷,打出手也不用鞭(此鞭又称武旦鞭,其中贴有小镜片,褶褶生光)改用双头小短枪,软软的演员是方便使,观众看来则少了“刚健杂婀娜”的刚健之气。中国历来好不容易累积的“兵器舞”文化(上可通源公孙大娘舞剑器),慢慢的也将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中共短短几十年毁灭的文化财真不知有多少。
在台湾《摇钱树》是陆光剧团的热门戏,但二十几年前陆光剧团解散后,也几乎再没演出了。幸而网络视频尚有夏光莉的《摇钱树》,非常完整,这真要感谢夏小姐的分享,犹然可见纯朴古典的武剧风貌,不必凭想像去怀想当日美好情景。踩跷、打出手,武旦要花去多少功夫才能训练成功,可现在专门弄速成、自我瞎比画被说成有创意,而细功夫去磨的武功,孤寂的难寻知音。
共产党认为踩跷就是裹小脚,因而得理不饶人,除留下几出戏改穿上大脚鞋准其演出外,其余大部分的踩跷戏都废弃掉。小翠花花了两年时间,发展出不踩跷而依然有踩跷所具有的曼妙身段,根本没人理他。阎世善、宋德珠、李金鸿在民国时期被誉为“武旦三美”(武旦多半需踩跷),他们能戏众多,又各有其拿手戏。中共统治后废跷,又兼武旦饰演妖怪就等于共产党被挨打(没人有这种感觉,是共产党敏感的自觉自己是妖怪),武旦能演的就是那固定的三、五出戏,有的戏还是被改的面目全非的;武旦三美将大部分时间用来学政治,以便改头换面去演新编“革命剧”。
《摇钱树》在清代是出非常流行的戏,情节复杂,很有悬念。玉帝女儿张四姐思凡下界,与穷书生崔文瑞成婚。四姐用摇钱树(每天树会生出许多铜钱)使崔家富有。邻居王员外妒忌崔突然富有,诬告崔为盗,官府捉崔文瑞入狱。张四姐得知,劫牢救崔,包拯命杨文广、呼延庆去捉四姐,被四姐用法术吸入吸魂瓶里。张四姐破坏正常社会的行事规律,犯了天条;包拯写表文给玉帝,玉帝派哪吒先收去摇钱树,又请神将与孙悟空捉拿张四姐。
到了民国初年,《摇钱树》只剩捉拿张四姐的这段武戏:这天被官府烦了很久的张四姐,带着两个丫头到花园弹琴,看见蝴蝶飞来飞去,一时兴起扑蝴蝶玩,没想到蝴蝶是哪吒变的,引开张四姐的注意力,趁机取走了摇钱树。张四姐一看不对劲,唤来喽啰与神将对打,一组一组捉对厮杀,这些是剧团武行的活(在此戏孙悟空由武丑应工,也是武行),让气氛越演越烈。
最后张四姐上场,观众眼睛一亮,她先是一对一(她快速用长枪扫对手的头-漫头,对手急速低头避过,重复数次,惊险万状),再来是一对二(二人被她打趴在地然后滚开-称为“爬虎”落地接“滚堂”),二将败下台去,等此二将又上台时手上各持一鞭,张四姐将二鞭夺来,又将二将打败下去。胜者要耍下场花,张四姐这时耍弄鞭花,展现技艺非凡;但她并不下场,与四位甫上场的神将“打出手”,这是戏里高潮的部分,引起观众一阵又一阵的欢呼;踢枪有时会失误,观众唉的叹息是怜惜而非责备。在世界的舞台上,鲜少观众与演员的互动能达到这么紧密的程度。
中共只会用煽情搞宣传,很羡慕《摇钱树》这种舞台效果,但中共既把打出手视为迷信-两方的武器祭在天空斗来斗去,那是神话!……只好来个写实的改革,例如女将用靠旗把对方武器弹回去,这成了什么呀?干脆装上机器八爪手臂(可参考电影“蜘蛛人第二集”),岂不是更加厉害,还能“与时共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