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進出衛生所
衛生所的大火和副業隊長的雞
那天我值病房的下夜班,應該是深夜11點接班。 大約在晚上8~9點左右,我正在宿舍睡覺,宿舍就在病房隔壁,忽然聽到隔壁鬧哄哄的,我也不在意以為是病人吵架,蒙上頭繼續睡我的,又過一會兒,我忽然覺得我右側有人在拉被子,那時睡我右邊的是胡少雲醫生,他是專門跑工地巡視看病的,8~9點鐘應該還在開會學習的時候,我一邊埋怨他把我吵醒,一邊從被裡伸出頭來,可是不得了啦,我的頭頂的牆和頭上的屋頂全在燃燒,那牆是細竹卷上草外塗上一層泥巴做的,所以還發出劈劈啪啪的爆裂聲,熱氣直往我的頭肩撲來,我還來不及想是甚麼事,本能讓我一下就跳起來,往腳後床下跳下去,拖起被子就往外跑,我們宿舍到外面要經過門診室,靠門處有一張桌子,上面有一台顯微鏡,是我們做常規化驗用的,病房病人的四大常規一般由我來做,我又本能的伸手把它也帶上了,出得門來寒風刺骨,從火場跑出來的我,凍得直發抖,我將拖出來的被裹在身上,這時門外擠滿了人,只聽得副業隊的共產黨員隊長在大叫「我的雞呀!我的雞呀!」衛生所的最東頭第一間是分出來給副業隊長住的,他養著幾只雞,平時常到我們病房來挖病號的飯去喂雞的,因為衛生所的蔬菜是副業隊供應的,所以他來挖飯就無所忌諱的了。這時有副業隊的勞改奮勇竄進火場,一會只聽到嘎嘎嘎嘎的幾只雞飛出門來,真是無巧不有,正好大隊部的領導來到火場,說時遲那時快,一隻大公雞恰恰撲到了大隊長的臉上,大隊長好象是練過功夫的,他雙手一起一把就抓住了雞翅膀,當即就吩咐拿去食堂,想必該雞以後有幸成了高一級幹部們的下酒菜了,副業隊長後來也換了人,我想他被撤調了吧,因為後來大隊開會,書記點了他的名,說一個共產黨員還不如個小勞教,小勞教還知道搶救國家財富呢。
建了一個新的衛生所在一個小山丘上,不久挖鐵路路基的大軍也開走了,聽說是去獅子山那邊開挖新的地段,這裡只留下一個就業中隊,而且都是有技術的人,所謂就業隊就是刑滿的人,按共產黨的政策就是把刑滿該釋放的人,繼續在原地勞動,指導員幹事隊長,中隊小隊小組等一切制度都是外甥打燈籠照舊,唯一不同的是和勞教一樣可以拿一點很少的工資,但可以放在自己的口袋裡,假日可以向幹部請假外出玩玩,當然必須按時歸隊,否則會被取消下次請假資格,如果有人開小差,一樣派勞改隊的警察去抓回,家屬來探望可以留宿,有臨時家屬房供他們享受牛郎織女的幸福,政治權利麼,當然是言有實無,大家心照不宣吧。留隊的政策剛開始時還做個形式,要人在志願書上簽個字,實際上是強迫的,因為如果有人敢不簽,他一定會滿不了期,判決書上的刑期日子必須要幹部宣佈了才有效的。到後來這種形式乾脆就免了。
焦醫生爸爸的死
新衛生所很小,一共四間草房,一間是藥房,一間作門診室,一間是我們醫生的臥室,另一間空著,後來作了就業隊小隊長馬耀武的牛郎織女室。大病房也遣走去獅子山了,二個幹部管理衛生所,一位姓周,另一位姓華,周醫生管我們,華醫生管藥房,我們是三個人,龔舒林醫生是就業人員,勞改前是上海瑞金醫院的醫生,焦洪濤和我都是勞教人員,焦做藥房,我則在門診配合龔醫生看門診。因為我們衛生所是小單位,我們三個人也配合著工作,和睦相處。期間焦醫生發生了一件不幸的事,那是他爸爸在探望他愛兒的途中中暑死了,他爸是上海一個大學的教授,一位慈祥的老人,他不遠千里從上海到此來探望他唯一的愛兒,路上舟車勞頓不去說它,可是到我們所在的章亭,卻有幾十里路是沒有交通工具的,途中並無人煙,毒太陽高懸頭上,精疲力盡就倒斃在路上,有個就業的來報告,我們趕去一看竟是焦的爸爸,抬回來搶救,終是回天無力,焦醫生悲慟至極,我們大家也是欲哭無淚啊。
捉姦
可是在這期間我卻得罪了小周干部。原因起於龔醫生,原來馬耀武的妻子是個蘇州姑娘,長得好美,每天傍晚都會搬個小凳坐在門外納涼,那玲瓏有緻的身材,混身發散著青春的氣息,叫我們這些已經有了飽飯吃的,但又長年見不到一個雌性動物的孤男真的很感動,於是龔醫生和她竟產生了感情,這一天衛生所下班後,龔醫生就到馬耀武的房裡去坐坐,一開始他和她竊竊私語著,後來龔醫生竟拉起二胡來,倒也好聽,為他們和我只有薄薄的一牆相隔,為了免遭是非,我就出了門到外去避一避,一出門看到周和華醫生站在遠處向我招手,過去後周吩咐我去叫馬耀武來,這時馬妻和龔醫生所在的房間的燈已熄了,我并不知道所以然,走下山坡對著山坡那邊的副業隊工棚叫起來「馬耀武……馬耀武……」于是周吆喚我回來,看來很生氣的樣子,那房間的燈也重新亮了,後來我才體會到周、華的目的是捉姦,我破壞了他們的計劃,他們當然會很恨我的,這也是後來我又下隊勞動的原因了。
大隊衛生所也遷去獅子山了,這裡設立一個門診室料理副業隊的醫療事,醫生是鄭龍升醫生和我,鄭醫生是常駐章亭的,而我卻去了鐘鳴,作為運糧隊的隨隊醫生。鐘鳴是一個鎮,有鎮民和商店,我好象又回到人間來了。鎮裡有個鎮政府的大禮堂,靠在大路旁,交通方便,運糧隊就駐紮在大禮堂裡,禮堂裡有個大看台,鎮幹部作報告或有時演戲用的,隊員們就在看台上席地而鋪,而我則有個上下鋪的床放在看台邊上,我睡下層,上層放藥和醫療用品。運糧隊在行政上屬於副業隊的,但隊員們都是勞教人員,我差不多都認識,那都是一些平時受優待的人再加上一些年輕的受隊長信任的好勞力,小隊長是張鎮泰和周關林等,前面所提到的沈耀邦也在其內,還有陸文忠,範如九等年輕的好勞力。共有二、三十人,陸文忠是我原來的難友,周關林原是上海某區的警察,而張鎮泰原是上海南市區的人大代表。
每天一早,我背上藥箱,隨隊出發,他們是二人一輛獨輪車,車隊在曲曲彎彎的山路裡行,一路有山裡山灣裡灣的村莊,到一個指定的村莊,把糧食有時是菜油一類,綁在獨輪車的二邊,糧食是裝的大麻袋,菜油則是大的油桶,於是一人拉,一人推,到鎮上有幾十里路山路,鎮裡則有鎮幹部過磅秤收驗。那些村我記得甚麼九廊,金廊,銀廊的,農民們都很淳厚,過九廊時,路傍有一家茶店,那時在京城的朝中是劉少奇主事,安徽是李葆華當家,政策較開明,允許老百姓搞點副業,不算是資本主義道路的,茶店老闆娘是個三十來歲的很能幹的農婦,丈夫因為前幾年在家中喂雞,並將雞蛋賣給別人,所以算是走資本主義道路被人民法院判了刑抓去勞改了,現在是新官新政策,他老婆重操老公舊業,現時又不算非法的了,老闆娘還有三個女兒,大的有十六歲,黑黑的又非常苗條,我看她真的和當時放的印度電影裡那位章西女皇差不多,每次過此店大家都願意在此歇足喝茶,原因也是為了多看看這母女倆。我們每天三,四點鐘就能回鎮休息了,然後可以隨便逛逛街,有位年輕的還和鎮上一位姑娘談上了戀愛。周關林他們有時還在路上做點手腳,偷點油或糧食和老百姓換東西吃,我只當不知道。
這段日子我真的好快樂,不但吃的好,更重要的是自由,在這沒有共產黨的勞改幹部管我們,雖然管理的權已交給二個小隊長,但大家本來就是腳碰腳的,何況我是醫生,所以大家倒也相安無事。可惜好境不長,我很快的被趕回了章亭,後來又去了獅子山,其實也怪我自己的本性太耿直,得罪了這些勞教上層分子。那是某天晚上,他們要幾個年輕的在禮堂門外摔跤玩,忽然範如九被陸文鐘摔倒在地,並爬不起來了,當即張鎮泰請我去看一看,原來小範的右肩關節脫位了,經我給他復位後,張鎮泰要我把此事隱瞞掉,別讓隊長知道,我也同意了小隊長的要求,可是當晚範如九的肩關節在睡覺時又連續脫了二次位,我用綁帶給他的右肩固定起來,我怕小範將來留下後遺症,出於醫生的職業道德和對病人的負責,第二天我送小範去章亭讓鄭醫生再檢查一遍,這一來張很生氣,當我在章亭給小範檢查身體時,他們搜查了我的臥鋪,找到了我寫的一篇感想,然後連同他們寫的檢舉信交到副業隊隊部,作為我思想反動的撿舉材料,所以不久後副業隊的劉隊長就把我從鐘明調回章亭,不久我調去獅子山衛生所。
後來我活著出來後,曾在上海見到了張鎮泰和周關林,張鎮泰已老病在床,見了我好象有點不好意思,早是過去了的事,我無意重提,周還是那樣健談開朗,我們仍然覺得很親切。
重回獅子山
我在獅子山的日子大約有數個月,這期間有二件事讓我印象比較深刻,吳正毅是個中年病人,他送進我們病房時簡直是骨瘦如柴,二眼突出,樣子好可怕,我做了他的常規化驗,在他的糞塗片中發現大量的寄生蟲卵,於是龔醫生決定讓他在衛生所療養一些日子,配合一些營養治療,然後給以驅蟲。當他服用了派畢堇據櫞酸糖漿後,第二天在服用瀉劑後,他居然解下來滿滿的一大盤白色的蛔蟲來,遠望去簡直象一大鍋麵條,這是前一段時間的飢餓期吃所謂的小秋收和瓜菜代糧的結果。
第二件事是胡少雲的事,在獅子山,胡少雲是繼續跑工地,有時也上門為幹部家屬服務,如打針換藥一類,日久生情,王成立隊長的年輕老婆居然對他產生了愛情,其實這也很正常,王不但年齡老,而且滿臉絡腮鬍子一臉殺氣,再加上沒文化,對女人不懂半點溫柔,而他的妻子卻是從南京來的年輕貌美的高中學生,她父母是貪他的幹部身份和穩定的高收入才把女兒給他的,他們夫妻之間不可能產生愛情的,這樣的條件下,女方感情別移就很自然了。天下沒不透風的牆,時間長了王隊長當然有所察覺,於是女方乾脆吵著要離婚,那天女方提出要回南京娘家,王隊長給她買了第二天的車票,但王隊長卻當晚就去了南京老婆家,並從老婆的私人箱中找到了她和胡少雲的信件,這樣他拿到了證據,然後他問剛到家的老婆難道我這個黨的幹部還沒一個勞教人員好嗎?王隊長回獅子山後,就通過大隊和支隊將胡少雲調去很遠的一個叫運漕畜牧場的勞改農場,並罰做苦力勞動,王隊長的離婚鬧劇結束了,以後去幹部家服務的事就落到我頭上,我在和所有的共產黨的家屬來往中,可是小心翼翼,謹小慎微,在二十年的勞改隊和尚生活中,就連硬送上門的我也不要,痛苦地克服自己最基本的生理需要,保持了我的童子身。
淮南化肥廠
獅子山的工程結束後,勞教隊和就業隊與勞改隊分開了,勞教和就業被遣送到淮南市,那裡正在興建一個大型化肥廠,叫中國氨廠,是國家級的,有一個東北建築公司在那裏,我們去了後,所有的土建項目都給了我們。後來因大躍進的下馬,毛和蘇聯鬧翻,氨廠也降了級,改了名變成淮南化肥廠。
原來副業隊保管倉庫的是個非常和氣的老頭他姓王,王原本是國民政府某縣的一個警局處級幹部,數年前搞特赦國民黨原縣團級官員時,因他的級別不夠沒攤上,眼睜睜地看著昔日的上司吃著共產黨政府給他們擺的和解宴,一個個的拿著政府發的錢回社會去了,而他們這些在上司手下按命令工作的僱員卻仍被當成敵人關在這裡,不免覺得不公平,後來他也想通了,共產黨從來就是不講理的,優待他的上司們也只是搞統戰工作,用他們去向一時無法打垮的台灣國民政府官員示好,而老王他的價值較低只好繼續做敵人當勞改,他後悔當年沒有乾些對共產黨不利的事,也許早升了官,這次也能被共產黨當朋友被釋放和優待了。老王發放我們衛生所的日常用品,他居然叫我老董,開口老董閉口老董的,我真的很不好意思的,終究我那時才二十多歲啊,管藥房的姓殷,他太太還算是幹部,有個領養來的小女兒才五,六歲,他們居然要把女兒許給我做未來的老婆,大隊裁縫組長湯師傅的太太,因為她和湯師傅沒有生育,居然天天纏著我,給我洗衣,縫被子,還提出來要給我錢花,一時間,我好象交了桃花運,可能每個人的一生中都會有那麼一個時期吧,當然命運安排我都錯過了它。
到了氨廠後,勞教隊就業隊的住地和建築隊的工人們都在一個社區裡,有了和社會的接觸面,期間也產生了一些語言的誤會問題,有些人推著獨輪車運建築材料時,見到前面有一些婦女平排著行走擋住了去路,就叫靠邊,靠邊!結果被人打了一頓,有人去雜貨店買醬油,說拷一斤醬油,又被打一頓,後來還要中隊幹部去道歉和作瞭解釋才被放出來,原來安徽人的拷字是作性生活解釋的。到了氨廠後的生活有了好轉,一些年輕點的男人生理反應也開始強烈一點了,但勞教隊和就業隊都是過著男性的集體生活,這樣就發生了一些性方面的問題,有一次氨廠在大禮堂放電影,那裡沒有座位的,男男女女都站著看,因為人多,很擁擠的,一個婦女站在一位勞教的前面,可能是擠得太緊了,那位青年的生育工具竟不受控制的挺立起來,並且立即射了精,不料那婦女伸手向後一摸竟摸到了濕的褲子,結果這位青年被我們隊長帶回來綁在柱子上一整晚,還被記了大過,延長了勞教期。
毛的所謂大躍進是徹底停止了,那種出生入死的苦役這時也好象不那麼急迫需要了,從1958年到此已過了五,六年,勞教們普遍產生悲觀情緒,說:「勞教不如勞改,勞改有期,勞教無期」,很多人開始自殺,所以政府一方面開展思想教育,記得那時用了一個勞教姓程的作宣傳工作,據說他原來是郭沫若辦公室的秘書,所以他也發揮起郭沫若那套無恥的文風,他編了套順口溜要大家唱,甚麼勞教吃食堂勞改沒有,勞改剃光頭勞教沒有,勞教不穿勞改服等等,可是半點也接觸不到中心點那就是勞教期限的問題,恐怕他自己也不認為這就叫區別吧。
在此期間我隊第一個自殺的是周家訓,這時已有五十多歲,身體看來較單薄,他在勞教前是個資方人員,家中有些接濟,居然沒有死在前幾年的飢餓期,這一年食物已開始充沛了,他有家庭接濟的優勢也不再顯著,他的身體卻越來越差,長期咳嗽加心臟病,常常病假在工棚裡臥床不起,淮南化肥廠的工棚已有了橫梁,有一天大家收工回來,他已吊死在橫梁上。三天後,中隊召開了批判會,一些積極分子在幹部的安排下紛紛發言,內容不外乎周的思想極其反動,平時消極勞動,裝病逃避改造等等,結論當然是周家訓抗拒改造,自絕於人民,是糞坑裡的石頭,是臭狗屎一堆。我的腦海裡不禁浮現出一幅圖景,那是一條狼,咬死一隻羊,然後把它吃了,然後看到了羊群驚恐不已,於是召開了羊群會議,宣佈那只羊不是好羊,是臭羊,是傳播疾病的臭羊,是害群之羊,當場拉出一堆狼屎來,說這只臭羊經過了改造已經現出原形,它的死是罪有應得,大家一聞果然臭不可聞,於是認識到它的死是罪有應得,羊群和狼重新恢復了安定團結的穩定局面。
隨後數月在淮南開始瞭解除勞教的行動,半數以上的人被宣佈解教,還有很多人繼續當勞教,我當然是屬於繼續當勞教一類的,被編在二工區,我想可能和鐘鳴的事有關,象張鎮泰,周關林這些人當然是編到一工區去了,據說他們的行政隸屬關係是劃歸了民政部,所以他們應該叫社會工人了,而我們二工區當然還是屬於勞改廳的,不久我們二工區的人被調到淮南輪窯廠,一工區的民政廳關係也只是曇花一現,不久也調走了,據說又回到了勞改廳。其實在共產黨那裡,所謂勞改、勞教、強勞,收容等等在本質上都是一樣的,都是專政對象,僅僅是玩弄名詞而已,就象古代的的剮刑,分五百刀或一千刀以示區別,有民謠說“共產黨的政策象月亮,初一,十五不一樣”,其實這是和共產黨中央的二種不同施政方法的人有關的,當暴力派當政時,自然是窮凶極惡的壓迫方式,唯恐老百姓不怕,所謂階級鬥爭一抓就靈,而溫和派當家時就有了對人較為寬大的局面了,這就是初一,十五月亮的不同,只是通觀共黨的歷史,溫和派在黨內終是短命的,從陳獨秀到劉少奇,胡耀邦到趙紫陽莫不如此。共產黨的本質就是用恐怖手段統治人民的一個集團而已。
我們到了淮南輪窯廠,這是燒磚頭的廠,活很苦很累, 我們是半成品車間,有的組挖土,有的組用獨輪車將土和煤渣推到攪拌車,攪拌機出來的土已被機器切成八塊一排八塊一排的磚坯,然後又是另外一個組推去土坯場,有一個組是碼土坯晾乾的。另外的中隊將晾乾了的磚坯運去窯室,有人專門壘土坯,然後在二室間吸上一層報紙,然後封門,窯頂有人加煤燒窯,幾天後磚熟了,又要出窯,那燒好磚的窯室簡直象火焰山,汗啊流的簡直如小河在身上淌,我在窯廠半年多,從半成品到成品車間,除了燒窯是我甚麼工種都乾過了。活雖苦累,但勞動時間卻有了保障,一天才幹八到十小時,我在該廠時,好象只有一次是連續做了十一小時的。 我們最後被宣佈解除勞教了,我所在的中隊有勞改滿期留場就業的,也有解除勞教留場就業的,這個時期幹部們對我們也客氣一點了。
據說是劉少奇的老婆王光美到了安徽搞四清運動,王下令要四類分子離開城市三十公里,我們是所謂的就業工人,就業工人只是個好聽名字,在共產黨國家裡,真正的名稱是刑滿釋放和解教人員,所以勞教和判刑的罪犯是一樣價的,共產黨在公開場合說的勞教是行政處分只是騙騙百姓和國際社會的障眼法而已,我們一樣是被列在黑四類的,所以半年後我們大隊人馬又被押送去安徽勞改支隊的白湖農場,那是1965年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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