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7月22日訊】一群耄耋之年的抗戰老兵,從緬甸回到中國,回到他們遠在巴蜀、中原、兩廣、楚湘等地的故園。
他們的回鄉,是由曾上書山西省省長揭露礦難瞞報的記者孫春龍發起,各地熱心人士參與的愛心之旅。我認為,這次行動的「民間」色彩彌足珍貴,人們暫且不必去談及、深究因政權鼎革抗戰老兵滯留他鄉的歷史悲劇。是的,比起和奧巴馬總統一起飛抵法國參加諾曼底登陸65週年紀念的美國老兵,比起即使蘇聯解體但年年走過紅場的俄羅斯衛國戰爭的老兵,或許可以說,這些流落他鄉的老兵以及他們那些早已死去的戰友,沒有得到他們應有的榮耀。但是,無論如何,他生長的祖國裡,還有許多普通人沒有忘卻他們。讓老兵回家,談不上什麼偉大的意義,只是盡一份最起碼的人情。
故土,只要還存留這份人情,這裡就還是他們的家國。
中國的寫史者,往往只關注大人物。無論對其歷史評價如何,無論他曾效忠哪個政權哪個人,大人物總比小人物強,哪怕是作為失敗者。我念高中的那所學校,和抗戰名將廖耀湘的故居相隔數百米。廖耀湘曾是遠征緬甸的新六軍軍長,這些老兵中或許有人當年是將軍麾下。廖耀湘率領新六軍飛抵芷江受降,臨走前對留守士兵說,你們好好看著戰友的墓廬,馬上就會來接你們回國。然而造化弄人,抗戰勝利後不久廖耀湘率軍去東北參加內戰而被俘。我曾嘆息這位42歲就被俘的將軍,其後半生的暗淡。但作為一位有名的將軍,他畢竟能在戰犯改造所中得到優待,最後被特赦,他的名字,留在各種各樣的史料中。他手下的那些普通士兵呢?有些人戰死沙場與草木同腐,有些人留在異國他鄉像野草一樣自生自滅,而有些人回到故園,迎接他的不是慶功宴而是政治運動的煎熬。
這些老兵,是抗戰時期無數保家衛國的士兵們的縮影,甚至可以說是中國幾千年來普通士兵的縮影。和平時期,他們躬耕於隴畝,納糧完稅,供養官府;戰火一起,他們就得入伍赴死,去保衛一個個政權。戰爭平息了,一將功成萬骨枯,僥倖活下來的,能夠回到故園,已是不幸中之萬幸了。對官府,他們從來都有無數的義務需要履行;而他們的權利,卻很難得到保障。因此,士卒戍邊、徵人還鄉,是中國文學數千年的重要題材,觸動的是中國人數千年不變的共同情感。《詩經》中的《採薇》、《東山》吟唱道:「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蒙。」杜甫在《兵車行》中感嘆道:「去時裡正與裹頭,歸來頭白還戍邊。」
這些活著回鄉的老兵,和那些叱咤風雲的將軍相比,沒有彪炳青史的赫赫戰功,也沒有大悲大喜的人生故事。可他們能夠死裡逃生,在異國他鄉活下來,並生兒育女,本身就是一個奇蹟。這就是我們華人生生不息的寫照,政局翻雲覆雨,歷史白雲蒼狗,普通的中國人生命是卑微的,但卑微的生命,在縫隙中依然能生長。
這次從緬甸回來的老兵中,一位四川廣安籍的老先生叫「劉召回」,這個名字真是太巧合了。留在異國的他們總算被召回了,是被民間人士湊錢召回來的,這種血濃於水的情愫能超越意識形態的紛爭,能超越兄弟鬩牆的恩怨。無論歷史的巨手怎樣撥弄我們的民族,這種基本人情基本倫理還在,中華還是中華,還是這些老兵的家。回家就好,有親人在迎候,何必需要誰來頒發軍功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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