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7月2日訊】在「六四」二十週年日,應北京大學校友葉女士邀請,我和弟弟上午9時抵達蘇州,一同前往林昭墓,祭奠為倡導民主求真理而被槍殺的先驅。
葉女士1957年秋入學北大,時值中共由發動整風運動而進行的反右派運動進入尾聲,積極響應號召參加整風運動的廣大師生殘遭迫害,作為新生的她雖逃過一劫,卻在人群中觀看著高年級校友和老師們如何被揪出來批鬥,千餘名師生被定為「反黨反社會主義右派份子」,被開除,被勞改勞教,甚至被槍殺的種種劫難。近年來,退休的她在網上讀到紀念林昭的文章,多方尋訪林昭的右派同學難友們,為見證那段悲壯的歷史留下更多真相而奔走相告。
我們走出火車站,按計劃乘4路公交車,在木瀆鎮人民醫院站轉車到離林昭墓最近的韓世忠墓站。到達木瀆鎮,在312和663路站牌上的韓世忠墓站不見了(2008年版蘇州交通圖有此站)。我們乘上人力三輪車,越過木瀆交巡警中隊設立的「前方施工請繞道行使」路障,在塵土飛揚中,一路顛簸地到達韓世忠墓站,發現這裡的312和663路的站牌已被摘除。
沿著花崗石裝潢廠(藏書鎮,穹靈路32號)邊的小路行百米,到達安息公墓。大鐵門口沒有任何標記,牆上有被塗後剝落可見的林昭墓路標。去年3月,葉女士來此見到的四處路標,現只找到被塗剝落模糊不清的三處。
我們的到訪,有九位農婦圍上來,悄聲說「帶路」幫助掃墓,被回絕後她們仍隨行。葉女士說,去年她們高聲吆喝「帶路去林昭墓」,如今不提林昭了。
在上山的小路走約三百米處,豎立著監視器,旁邊是林昭墓。如此場景,令人感歎,當局對祭奠者的監控打壓透露出專制者的恐懼,映襯出林昭精神的存在與強大。這時一位農民搭話說,去年林昭40週年忌日之後,警方已把監視器的線路剪斷而不用了。我問,既然廢棄,為何不拆除?他仍堅持說已廢棄,這使我稍感平靜。
在林木茂密,偌大山坳裡的墓地,我們的到來打破這裡的沉寂,走在前面的農婦們迅疾清掃林昭墓,放上三把野花和兩支紅燭。墓地飄著三幅蒙灰塵的輓聯:
踏著你的血跡,尋找你的靈魂。 ——上海公民
上帝憐憫你,人民緬懷你。 ——難友戴元發
向中華民族英雄林昭致以最高敬禮! ——中國冤民大同盟上海分部部份冤民(後來聽說,不久前40餘位上海冤民前往掃墓,驚動上海警方追查。)
輓聯均為4月29日(41週年忌日)敬獻,花籃已風乾。林昭父母墓也都遷移至此,其父彭國彥在林昭被捕後服毒自殺,其母許憲民因警察上門收取槍殺林昭的五分錢子彈費而精神崩潰,死於上海街頭。三位冤魂相伴在此,令人感傷悲慼。
葉女士坐在墓地護欄上休息。我介紹說,這護欄是林昭的妹妹去年出資新建,快完工時,施工人員接到上級命令,告知不得在忌日之前完工,把石料等建材橫七豎八地堆著,妨礙人們祭奠。一位農民搭話說,情況是這樣。
正說話間,山坳裡突然出現兩位壯年人,一位走到我們面前,警覺地到處打量,一位在遠處觀望,兩人轉了一圈,一言未發離去了,看來這裡仍有便衣人員監控。
靜默片刻,我們離開墓地,回到翻修施工的穹靈路上,時有疾駛的貨車掀起滾滾沙塵。「好端端的林蔭大路被挖開,樹被拔了,以修路來阻擋人們尋訪林昭墓,太可惡了!」捂著鼻子吃力前行的葉女士抱怨道。我想,哪會有這等荒誕事?該是拓寬馬路的市政建設吧?我們頂著風沙在亂石路上走了兩站地,來到施工路段盡頭,寬闊平坦的路面赫然展現,原馬路很寬,路基很好,施工路段並未拓寬,回望數公里的工地上,竟沒有任何施工材料和設備,不見任何施工人員,此景使我震驚愕然。(後來聽說,一些尋訪林昭墓的人們到此而止步。)
中華蘇州的偉大女兒林昭魂歸故里,吸引多少人士追尋探訪,分明為故鄉增加人文景點和愛國主義教育之地,當局怎能如此打壓和褻瀆。
我向幾位朋友發信息,告知林昭墓地的路標被塗掉,公交車被改道,隨即收到回復:
我現在黃龍溪憑弔紫陽先生,只能借遊山玩水來吊亡人。昨天在市裡活動的流沙河(右派份子作家詩人)等人已被拘禁。不知馬克思+秦始皇的罪行何時繩之以法?——黃紹甫(成都,84歲,右派份子,曾赴印緬作戰的抗日遠征軍老兵,冤獄累計34年)
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任眾(北京,75歲,原北京市公安局右派份子)
我的門口有看門的(警方監控),不能自由,只能在佛像前為「六四」英靈悼念,為所有慘遭殺害的英靈致哀。——馬文都(北京,右派之子)
我們只能在心底以各自的方式紀念那些特殊的日子。——王均(北京,人民日報原記者)
國人習慣勢利和健忘,習慣將錐心的創痛消解於飲食男女的打情罵笑之中。衰亡民族之所以無生氣,不在於他們反對了什麼,而在於縱容了什麼。——漢心(貴州,教師)
這是一個歷史的創傷,深深劃向中華民族的靈魂深處,歷史潮流不可阻擋!——許明星(80年後青年)
替我獻上一朵野花吧。——張立明(北京市民)
據悉,6月2日,成都右派份子張先癡夫婦和流沙河夫婦等30多人在成都大慈寺追思「六四」20週年,並表示要在6月4日再來紀念。張先癡夫婦等4人被警方提前拘禁。
隨後,我們拜訪與林昭同為中文系學生右派的沈澤宜教授。在1957年春,為響應中共中央號召大學生大鳴大放,幫助黨整風,5月19日(北大鳴放第一天)他與同學聯名貼出詩體大字報《是時候了!》,遂被打成「反黨反社會主義極右派份子」而流放陝北農村又坐牢,淪為賤民20餘年。如今76歲身患癌症的他,在談到兩次親歷北大民主運動而感慨道:「50多年來,我始終不忘母校北大為我國的民主自由而屢屢受傷的光榮與苦難的歷史,不忘北大人的社會責任。1989年春夏,我回到北大,積極投身天安門廣場的學生運動,為此被捕坐牢。北大的1989年學生民主運動,是1957年學運的繼續,是1919年五四運動的傳承;我雖屢戰屢敗,屢敗屢戰,命途多舛,無怨無悔,為北大而驕傲!」
我又訪談1957年在北大「5‧19」民主運動與同學自辦《廣場》雜誌,被打成「反黨反社會主義極右派份子」而鐵窗生涯20餘年的數力系學生陳奉孝老師。他說:「關於『六四』慘案,我的看法是:殺人這是鄧及其中共犯下的不可饒恕的罪行,由於學生缺乏政治鬥爭經驗,不懂妥協是政治鬥爭的一門藝術,結果卻變成一場流血事件,這與推動我國政治體制改革的願望背道而馳,打斷我國政治改革的進程。學生的愛國熱情和悲壯的犧牲精神是值得肯定和敬佩的,但不講策略,一味激進,往往適得其反,教訓是沉痛的。」
6月中旬,中共當局整肅深圳貪官,蘇州市委書記王榮被匆忙調任深圳市長。王榮在蘇州的「政績」莫非來自「政治正確」的為官之道。回想去年蘇州警方監控林昭遇難40週年忌日,對前往者圍追堵截,搞得民怨沸騰,雞犬不寧。一位未能前往祭奠的北大學生右派老人總結道:「我國的官員越趨基層就越『左』,『左』了做錯事只是方法問題,『右』了犯錯誤卻是立場問題,保官陞官的第一要義是『立場堅定』、『路線正確』。十年來,蘇州市委書記一職盛產省部級高官,他們依靠什麼來陞官?是對蘇州老百姓在政治和經濟上的『左』唄……」對照現實,果然被其言中了。
如今,「六四」已經二十年了,我國進入經濟改革的快車道,政治改革卻遙遙無期,當局演變成為利益集團的代言人,社會矛盾日益激化,民眾追求民主的呼聲愈發強烈。現實殘酷,專制思想不剷除,追求憲政民主自由之路充滿荊棘,祭林昭,悼念所有的死難先烈,那些不屈的英靈,是照亮我們前行的明燈。
右派前輩馮志軒評論
在中華皇權專制的歷史上,全家被冤死,或實有某種罪行被處死者,不乏其例,但像林昭這樣僅僅因為思想言論,竟導至父母雙亡的全家劫難,這在世界歷史上似乎也是絕無僅有的!但卻發生在中華大地上,它昭告著我們一些什麼呢?
如今,逝世人的正義竟然嚇壞了當世掌權人的邪惡,這遠非歷史上逝世的諸葛亮嚇跑了活著的司馬懿可比,他們是各為其主!
人類的文明和進步是永恆的,為此而獻出生命的林昭,將永遠活在億萬人民的心中。每逢想到這位女英雄,我都要流淚!我曾經撰寫長文獻給她。
我不同意文末關於「政治改革卻遙遙無期」的提法。我認為,中共所謂「改革」,實際上是在「改錯」,就是把過去30年的橫行和制度道德的破壞改正過來。這個改正,又由於存在於極權體制而無法無天,以致新的冤案叢生。實際上,改革在上世紀末就已經終止了。現在,在經濟上已經建立權貴資本主義經濟,與其配套的是一黨專國的政治極權體制。權貴資本的代言人根本就沒有也不需要「進入經濟改革的快車道」了,政治改革不是遙遙無期,而是早已從1989年倒退了。
(馮志軒,79歲,1947年參加革命,1957年在中央第一機械工業部參加整風而提出:「要依法治國,不能總是搞政治運動。」遂被打成「反黨反社會主義極右派份子」,關押在監獄22年,1979年出獄;現為機械工業部離休幹部。作評於2009年6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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