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的主題之一是,政策的改變經常會帶來非故意的後果,當次貸危機發生之初,聯準會削減短天期利率時,結果好像在亞洲經濟體上投下金融原子彈一樣,特別是中國。
即使美國經濟遲緩,因而帶動亞洲出口減速,亞洲產能過剩(超量生產)的經濟氣候依然持續,結果是中國和亞洲的價格加速升溫,進而導致工資上揚。
儘管中國經濟數據並不總是可靠,但是到了二○○八年中,薪資膨脹率已經高達每年百分之二十,不過實質薪資(扣除通貨膨脹後)了不起也只是持平,因為同一時期食物和能源價格漲了百分之二十以上。
二○○七到二○○八年間的九個月當中,白米價格暴漲三倍,這種現象不只在中國,而且在整個亞洲和非洲都引發飢民暴動。
利用貨幣供應的評估數字來預測通貨膨脹趨勢是相當棘手的事,尤其是像美國那種高度複雜的金融體系。
儘管如此,中國的情況還是可以從數據中一窺端倪:從二○○六年中到二○○八年中,中國的貨幣供給年增率達到百分之十六,同時期的通貨膨脹率從百分之二跳升到百分之八,可是實質貨幣供給(考慮通貨膨脹因素之後)則快速減少。
還有一件事需要注意,由於全球化的結果,國際間的薪資膨脹廣為蔓延,舉例來說,越南的薪資膨脹率也暴增到每年百分之二十以上,最近亞洲經濟在資本穩定支出的推動下頗稱繁榮,隨著通貨膨脹升溫,預期亞洲資本支出比率將會開始大幅降低,不久的未來,在美國經濟步調減緩的影響下,這種情況將更加惡化,不但美國經常帳赤字會縮小,全球流動性也會跟著緊縮。
不論對美國或亞洲經濟而言,這都不是可喜現象,次貸危機過後被突顯出來的焦點之一是,美國多國企業變成貿易出口機器,主要輸出對象就是亞洲。
次貸危機爆發後的頭九個月中,雖然許多分析師預測美國經濟將走軟,但實際上並未發生,原因正是美國出口大幅增加。未來亞洲的薪資膨脹,造成資本支出和消費緊縮,將可能打擊這個美國新出口機器的表現。
十幾年前,日本人是在中國注入大量投資金額的第一批國家之一,當時許多日本意見領袖相信,這種新關係可以抵消一部分漸漸令人生厭的美日關係,但是此情此景已不復見,二○○五和二○○六年日本對中國投資大幅縮減,北京當局為此著實迷惑了好一段時間。
中國企圖壟斷國際市場
在日本人看來,中國有些令人不安的發展,其中大多和莽撞的中國決策有密切關係。舉個例子,中國企圖壟斷全世界的鐵礦市場,不太顧慮世界對鐵礦的需求,也不在乎世界早已生產大量鋼鐵,足以應付全球需求。有一度,中國的煉鋼產能不僅足夠應付自己國內的需求,還夠支應世界兩大經濟體(美國和日本)的需求。
目前中國每年生產四億五千萬噸鋼品,反觀日本則只生產一億兩千萬噸,美國不到一億噸,歐洲則產出約一億五千萬噸。在中國,大概有三分之一的鋼鐵產品用來擴建更多鋼鐵產能,另外三分之一用來生產出口商品,最後三分之一才用作國內消費。因此,中國的鋼鐵市場代表世界市場存在巨大的危險,一旦中國需求下降、全球經濟走緩,整個市場勢將出現大問題。
儘管中國的經濟規模只有荷蘭的三倍,卻仍展開這項野心勃勃的鋼鐵生產冒險事業,這類舉動的危險在於創造大量的商品囤積,一開始是導致人為的價格攀升,可是一旦全球商品市場對維持新價格水準的不確定感達到臨界點,即面臨價格迅速而且慘烈崩跌的風險。
此外,中國政府還大量囤積別的商品,完全不在乎外界對全球產能過剩和全球實際需求量的憂慮,當泡沫破裂時,世界經濟看起來將令人不寒而慄。
二○○七年,一位深感挫折的日本汽車公司主管私下指出,已經介入汽車製造業的中國業者告訴他,他們將要大幅增加汽車產量,如果對方給的數字可信,真是達到令人瞠目結舌的地步。
二○○六年中國國內汽車產能大約是六百萬輛汽車,而北京當局下令到二○一二年,汽車產能應該增加到兩千萬輛汽車,增幅超過百分之三百,這個情況和鋼鐵生產過剩很像,官僚危險的高估未來的全球汽車需求量。
舉例來說,據估計到二○一二年時,中國國內對於汽車的需求量頂多只有九百萬輛,那麼剩下的一千一百萬輛車子要送到哪裡去?那位日本主管相信,中國的官員正受命推動一項計畫,不管全球汽車產能或需求如何,務求中國成為世界上最大的汽車出口國,目標是強力爭取和保持市場佔有率,諷刺的是,這方面日本可是行家。
一開始我感到狐疑,不太相信中國打算搶下汽車製造龍頭寶座的事,直到我聽說中國國營的獨立汽車製造商奇瑞汽車公司的故事才改變想法。最近奇瑞的董事長兼總經理尹同耀對《華爾街日報》宣佈,到二○一○年時,光是他的小公司每年就將生產一百萬輛汽車,銷售到全球和中國境內,這個數字和目前該公司不到十萬輛的產量相比,十分驚人。
日本對於中國生產過量之所以抱持質疑態度,也許主要原因是今天的中國太容易讓人聯想起一九六○年代的日本,當時的日本經濟每年以百分之十的速度成長,帶動成長的也是大規模鋼鐵生產,一旦超量生產的水準達到頂點,鋼鐵泡沫開始消氣,日本年成長率立即從百分之十掉到百分之四上下。@
摘 自 《世界是彎的》 商周出版社 提供(//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