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3月16日訊】如果不是降下的半旗和枝頭隨處可見的黑帶,沒有人會想到這個美麗寧靜的小城剛剛經歷過一場浩劫。隨著3月11日上午的陣陣槍聲,德國南部巴登符騰堡州的溫嫩登(Winnenden)成了世界各地媒體追蹤的對象。
一個17歲的男孩拿了父親的真槍衝進過去就讀的中學,射殺了9名學生和3名老師後逃遁,一路又開槍打死3個路人,隨後在工業區和警察激烈槍戰,最終飲彈自盡。
德國媒體和政治家們一直在密集討論兇手的作案動機,試圖找出背後更深層的責任人:父母、學校、警方,亦或是宣傳暴力的媒體、淪落的社會價值觀。
我很想知道那裏的人們到底怎麼樣了。就在下決心去那裏直接感受的一瞬間,心裏不由升起一絲恐懼,不知道街頭是否還有一管黑黑的槍口在遊蕩。血腥的事實竟然讓異鄉人都不由心驚,何況是整日生活在其中的人。我不知道他們是如何度過這些日子的。
強忍悲哀的保安
市政府從14日開始把哀悼簿放在門廳的簽名台上,州長第一個來留了言,週末從10點到14點也開放簽名。我週六到時已近下午三點,大門雖然關著,仍有絡繹不絕的人來探視,門裡的保安看到有人來就開門讓他們進去一了心願。
保安說,因為上午來的人太多,隊伍排到了門外,他們臨時增加了兩個檯子。簽名的本子寫滿了一本又一本,來的人除了當地的,還有周邊城市鄉村的。城市的網站上也開設了留言處,每天都有上千人在這裡吐露心聲,除了德國的,還有不少奧地利的。
保安說,留言簿至少要開放到下週六追悼會,到時候德國總理默克爾和總統科勒都來參加,有很多電視台來直播,市中心的教堂裡肯定容不下這麼多人,市政府還沒想好怎麼辦。
這個中年保安眼睛紅紅的,不知道是近日工作繁忙還是太過傷心,他的語氣充滿了悲哀:「這裡現在全世界聞名了,可是是悲哀意義上的。」他說追悼會過後留言簿就收起來了,但如果誰想簽名,他們還會專門為他拿出來。
我問他怎麼去學校,他詳細的告訴我走法,原來離市政府不遠。為了保險起見,我又追問那條街名,這下戳到了他的痛處,他停頓了一下,好像是在強壓下痛楚,鼓足力量做一件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然後還是像剛才一樣和氣的說:「那條街叫阿爾伯特維勒街,和學校的名字一樣。」
鮮花蠟燭寄託思念
阿爾伯特維勒中學在週六下午的陽光下,比市政府要熱鬧得多。學校被隔離帶圍起來,緊鄰的另一所中學門前停了十幾輛電視直播車,穿著紅十字會制服的工作人員穿梭不停。
學校從事發第二天就停課了,學生和老師們被安排到對面的一個大廳接受心理治療。今天學校允許家長來領取學生留在校內的自行車和物品,物品都集中到緊鄰的中學裡,憑學生證和身份證領取。學校門前人頭攢動,但最多的還不是來領東西的,而是來悼念的市民,其中有不少中學生模樣的孩子。
兩所學校門前臨街的灌木叢邊,以及學校之間院落的路邊和花壇沿上,堆滿了鮮花和紅色的塑殼防風蠟燭。鮮花和蠟燭之間散佈著寫著悼詞的紙片,或是插入透明塑料套中的詩篇、圖片,邊上擺著絨布玩具或心型飾物。
有照片的往往是冤死槍下的學生和老師。有一個塑封的A4紙上有三張同一個小女孩的照片,下面是一首好友獻給她的詩,意思大概是:你就在我身邊離我而去,沒有留下一句話,如果早知是這樣的結局,我寧願替你而去……作者的捶胸頓足之心痛躍然紙上,令觀者也眼眶濕潤。
還有一個塑料袋裡是一個叫Nicole的青春少女的照片,她的同學在邊上寫下「我們永遠不會忘記你」,上面還壓了一塊心型的石頭,寫著英文的「永遠」。我看到兩個和照片上差不多年紀的女孩把兩支鬱金香放在照片邊上,又點燃了兩支蠟燭放在前面。我好奇地問她們是否認得照片上的女孩,她們搖頭說不,不願意多說話就走開了。
學生們在鮮花間留下的最多的話就是「WARUM(為甚麼)」,為甚麼發生這一切,為甚麼偏偏是你。還有大人敬獻的花圈,寫著「在沉默中哀悼」。
記者不受歡迎
那所近鄰的中學沒有封起來,教室的窗戶上貼了不少標語,主要是表示哀傷,慰問或鼓勵的。但最頂上的窗戶上貼著大大的字「讓我們在安寧中哀悼」,這句話顯然是衝著門前十幾輛電視轉播車和無數台攝像機、照相機,以及滿城出沒的記者。
我走進學校對面的Hermann-Schwab大廳,這裡原本是城市用來舉行演出或其它公眾活動的場所,事發後在那裏設了臨時諮詢處,為學校的孩子,老師和家長提供心理安撫。
大廳裡設了好幾張大方桌,還有一個櫃檯隨時提供免費的飲料和食品,角落了劃出一塊給紅十字會的工作人員辦公。
從出事第二天開始已有近百名心理專家在此輪班,和尋求心理安慰的對象交談,傾聽他們講述夢魘般的經歷,雖然很多都是義工,但都要有專業資格和經驗才能被允許來從事這一工作,主要是由當地紅十字會和市政府組織的,從巴伐利亞州和北維州還有這樣的專家在陸續趕來支援。大廳的地下室裡專門有一個「默哀室」,給不想說話的人提供一個排遣抑鬱的場所。
我剛走進去,就有一個中年婦女迎上來問是否需要幫助,她的胸前掛著一個牌子,寫著她的名字和職務「心理專家」。當她發現我只是好奇地問這問那,就馬上警覺起來,說這個大廳是媒體的禁地,保證那些在事件中心靈受到刺激的大人孩子有足夠的私人空間,有足夠的信任感,在專家的幫助下度過這個難關,任何私人情況的公開都可能對受害者帶來更多的傷害。
我之所以能踏入這塊禁地,是因為今天的諮詢活動轉移到了另一個地方,工作人員放鬆了警惕,不然記者在門口就被擋駕了。但因為怕有些學生家長不知道地址的變動,所以大廳裡還是留了幾個專家備用。我又好奇的來到新的諮詢點,果然被一個專家擋在門外,她堅決不接受採訪,給了一個州政府心理諮詢局新聞處的電話把我打發走了。
在市政府的網站上也是一再呼籲媒體和受害者保持距離,低調行事,不要在他們的舊痛上添新傷。下一週市政府和學校打算組織學生分年級到城裡不同的大禮堂,嘗試集體上課,讓學生慢慢找回昔日的感覺,終有一天不再因沒有安全感怕回學校。
年輕的牧師
從心理中心碰壁出來,我又回到市中心,步行街上的商店幾乎都關了,只有家家門口的黑綢帶或黑布在風中搖曳。有一家水果店的窗戶上貼著一張標語:我們同悲。旁邊畫著個十字架。
路旁的教堂開著門,門口的牌子上寫著:邀請您來到平靜的心靈港灣。我忍不住走進去,一個三十多歲的牧師和兩名義工正好沒事,熱情的和我聊起來,他們起初以為我有心事要傾訴,發現只是個外來的好奇者,還是熱情的以他們的所知滿足我的好奇心。
牧師雖然年輕,在青少年教育方面卻有不少經驗,他經常和一群聚眾喝酒的少年打交道,知道怎樣打開孩子的心扉。事發後兩天,教會在這裡開設了諮詢點,敞開大門對所有人,不管是當時的學生、老師、家長,還是當地的居民,亦或是外來的好事者,都可以走進來傾訴。「真是很有意思,有些人走進來,從學校的慘案說到自己的心事,會引出好多故事。看來不少人一直在心理尋求安全感和保護,遇到這樣一個特殊的時機,就都引發出來了。」
牧師告訴我,教會的諮詢點不是專門針對學校當事人的,也不會在事情過去後馬上撤銷。只要人們有需求,他們會一直做下去。教會成員都是主動報名義務來擔當心靈安撫者的。
他的話讓我想起市政府哀悼留言簿上的一句話:你需要一個天使。
當人們張開雙臂,相互呵護時,也許天使也正在伸展羽翼呵護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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