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蔣介石的故事,知道得太多了。
上世紀六十年代,我們的新華書店也是一片紅色海洋,紅寶書的各種版本,紅太陽的各種圖片,把裡裡外外映得一片紅彤彤。前十多年出版的各類圖書,那怕是當時紅得發紫,如《紅巖》、《紅日》、《紅旗譜》都被取消了姓「紅」的資格,被掃進黑書的垃圾堆裡去了。
此時此際,卻有兩本香港出版的非紅書,在中國大中城市的新華書店公開地「內部發行」。為什麼又公開又內部呢?因為書是萬惡的資本主義香港出版的,怎麼能在社會主義的陣地發行?所以打上「內部發行」幾個字。這兩本書,一本〔上下集〕叫《侍衛官雜記》,一本〔共八本〕叫《金陵春夢》。這兩部書都是寫「獨夫民賊 」「人民公敵」蔣介石的。
在這全民都讀紅太陽的紅寶書的歲月裡,突然間允許人們讀描寫蔣介石這個最黑人物的黑故事書,又怎麼不叫這黑書悄然走紅呢?
可以說,中國大陸老-輩人知道的很多關於蔣介石的故事,很多都是從這兩本書中獲得的。比如說,關於蔣介石與孔二小姐偷情,宋美齡與美國軍官鬼混,蔣介石的光頭是因為得了梅毒等,就是從那本《侍衛官雜記》中得來的。又比如說關於「鄭三發子」 的故事,說的是蔣介石其實不姓蔣,祖籍也不是淅江奉化,而是河南許昌一個姓鄭的人家生了一個兒子名叫鄭三發子,鄭家女人逃難到淅江奉化,走投無路嫁給一個姓蔣的鹽商當了鹽商的小老婆,鄭三發子作為「油瓶」到了蔣家,改名成了蔣介石。這個故事就來自於《金陵春夢》的第一集《鄭三發子》。
總之,在紅太陽最紅最紅的時候,蔣介石這塊石頭最黑最黑。
很多年過去了,紅太陽已經不是那麼紅,黑石頭也已不是那麼黑。
上世紀九十年代初,我闖江走海來到了廣東東部的經濟特區——汕頭。作為一家外向經濟類報紙的記者,特別關注外商包括台港商的投資狀況,由此認識了一位台灣老闆,現在才進入本文的題目。
這位台灣老闆姓林,下面就叫他林老闆吧。林老闆在汕頭經營著有幾千員工的企業,又收購了上海-家百年老廠。那時節他已年近花甲了,他有著商人的派頭,又有幾分文人的氣質。有一次我對他的專訪頗為投契,他又邀我到其居處挑燈夜談。
談企業,談特區,談香港,談大陸,談古論今,談天說地,不知不覺間,談起了蔣氏家族。
林老闆說:我年青時認識了蔣緯國,-段時間和他交往還比較多,他帶著我去過他的家,也到過蔣經國的辦公處。蔣經國給我印象最深的是他那把辦公座椅,那是把當年從大陸帶過去的竹籐椅,椅子的邊上籐條破了個洞,用布補上了。
林老闆說:有一次,緯國先生帶我上蔣總統家去,總統當時不在家,我好奇地參觀著總統的客廳和書房。突然,蔣總統回家來了,我-時間不知如何是好,真可說是驚慌不堪手足無措。總統走過來了,我趕忙站得畢直,向他舉手敬個軍禮,並大聲說:「報告總統!」總統走到我身前,拍了拍我的肩頭,笑著說:「小弟弟,在家裏,不能叫總統,只能叫伯伯。」
隨後,蔣總統讓我坐下來,他坐我對面。他問我姓什麼,在何處服務,祖籍何處,父母可安健……我一-作了回答。這時候,我發現:蔣總統在和我說話的時候,始終頭部端正,腰身筆直,兩腿併攏,雙手放置膝蓋處。
臨近午飯時分,蔣總統留我共進午餐。只見桌上擺放四個盤碟:一碟小青魚,一盤豆腐乾,外加一個青菜和-碗湯。
聽緯國先生說,蔣總統的坐姿和餐飲,已是他終生的習慣。
……
林老闆關於蔣介石生活小事的談話,一恍眼又過去了十七八年了,然而關於蔣介石的故事還在人世間流傳。特別是近年間蔣介石日記逐步公開,這個堅持每天記日記的 「頑石」,在日記中事無鉅細包括生活小事日三省其身,連某天晚起半小時竟自責「禽獸不如」,見了美女多看了幾眼也自責「見艷心動」,把自已一生的種種「劣跡」一-記載下來,供世人傳播。回味當年《侍衛官雜記》和《金陵春夢》的故事,真是「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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