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振:儒道會理事長鄭後洙訪談 現代韓國的漢學

李承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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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11月5日訊】編者按:儘管從一九四五年代開始,漢學在韓國的影響力日漸低下,但在民間仍有不少漢學學者致力漢學的研究,不惜走訪千山萬水只為確認古詩中的場景。其中儒道會中的鄭後洙理事長就是其一。

自古以來,在韓國民間和研究團體中一直不乏漢學學者,其中最有名望的是儒道會。鄭後洙理事長(東方古典學會顧問、前會長,漢城大學古典文學系教授)是朝鮮王朝的代表學者、漢語文學研究專家,尤其對朝鮮王朝秋史金正喜的漢語詩研究獨到。一九七零年代,鄭後洙著手研究漢學的初期,韓國的戶籍、信訪材料都要求韓語化,不許掛漢字招牌,禁止出刊漢語讀物,否則大學教授的職位不保。可貴的是,那個壓制漢語公開的時代,鄭後洙反而下決心從事漢學研究,認為人生的意義即在於此。

「我發自內心的喜歡漢語,追憶學漢語的歷程,從未感到過一絲厭倦。雖然自己算不上頭腦非常清晰的人,但三十餘年來能埋首致力於漢學研究,也許正源於對漢語的由衷喜愛。」鄭後洙表示。

生命中注定要從事漢學研究

鄭後洙初期研究漢學,是一九七三年首爾教育大學在讀期間。他加入佛教學生會後,首先學習佛教經典,跟隨精通《華嚴經》和《周易》的韓國著名僧侶吞虛大師,用漢語讀佛經原文。但他真正轉入漢學是一九七九年成為卷宇洪贊裕的門下之後。卷宇先生一九一五年出生於京齏道漣川郡,是漢學界的元老,被譽為韓國的博學之士。卷宇先生曾師從韓國近代漢學者的代表、民族指導者嵋左、鄭忌、偶丁、林圭、為堂、鄭寅普等人,畢生致力於漢語在韓國的承傳事業,在儒道會的漢語研修院講授《論語》、《孟子》、《詩經》、《書經》等《四書三經》和莊子、老子等諸子百家學說,為韓國培養了大批漢學人才,二零零五年以九十歲高齡仙逝。

對於人生中注定要從事漢學工作的鄭後洙,卷宇先生一向給予最深切的關懷激勵。他有一次缺席儒道會,卷宇先生都要追其緣由,監督他的漢學,三十年來一直這樣嚴格要求並諄諄教導。卷宇先生離世後,鄭後洙承擔了儒道會的責任。

今天在韓國想學漢學,要從最基礎的《四書三經》學起。「現在我國能完整理解《四書三經》的人恐怕不多。民間還有為數不多的元老在研究漢學。在民族文化促進會等國家機構中指導後輩的漢學者,除八十歲以上的兩位健在外,其他都已謝世。雖然七十歲的元老們還在從事漢學活動,但我常想一個問題,如果今後二十年裏這些元老也相繼離世,我們這些下一代人能否起到這些元老們所起的作用?」

更令鄭後洙憂慮的是,韓國漢文學的命脈也會隨著漢學家的相繼離世而日漸消退。當今在儒道會講授漢學的有三位元老,除儒道會外,韓國最有名望的私立機構是忠清北道、槐山郡、懷仁面的懷仁書堂,以及一平趙南權設立的韓瑞大學附屬研究所書堂(位於首爾明洞)等。

為尋古詩原意 親自走訪原地

「漢語句意會隨著斷詞、斷句的不同而發生很大的變化。對《論語》中有些部份的釋譯也有爭議。釋譯的不同,站在哲學角度上翻譯就是朱子學哲學,換種方式就又成了陽明學。對一個字的不同釋譯,會使其哲學觀點全然發生變化,因此訓詁學和考證學作為一種學問才有了一席之地。」鄭後洙說道。

他接著表示,「當今漢學家們總是去採掘年代久遠的文獻,因為年代越久越接近原文的釋譯,但時代越遙遠越難釋讀。金石考證學就是研究前朝的銅器和碑石上的銘刻文字,也是為在今天能夠找到原文而做的努力。」

鄭後洙出生於朝鮮王朝末期,是實學者、金石學者,以研究著名書畫家秋史金正喜的漢語詩而聞名,他是最早完譯秋史金正喜漢語詩的人。在其師洪贊裕的審譯下,歷經五年時間,把難度出了名的秋史的作品釋譯得通俗易懂,使專業人士和一般人都能閱讀。

「原本古漢語詩就很難翻譯,尤其是朝鮮王朝末期以後,翻譯原創漢語詩就更加艱難。即使是一行簡單的詩句,因為有成語典故,所以如果不懂與其相關的故事,就根本釋譯不了。」鄭後洙說,「要想理解古詩,就要有很深的文化底蘊,而作家所引用的主要是《四書三經》的內容。」「為了便於讀者詳細了解原文中大量出現的故事或典故,不能只靠字典,還要直接查閱出處,注釋中採取了典故原文、譯文同時標示的方式。」

鄭後洙為了能讓讀者真正領會中國古詩的原意,還親自尋訪詩中所提到的地點,如:濟州島、丹陽、三幕寺等。以這種令人尊崇的敬業精神完整編譯的秋史漢語詩集,也成了當今韓國除文學界人士以外,漢語書法家挑選文章時所必不可少的百科全書。

漢字的重要性 時間可證明

鄭後洙認為,漢學的精髓是「文、史、哲」。無論哪種古典著作,都有非常豐富的文學色彩,並貫穿歷史故事和中華傳統哲學思想。哲學要素蘊涵道德與倫理,也是日常生活的主要規範。「所以漢語學者需要同時精通文、史、哲,並且在這三大領域中達到均衡的水準。」

他認為《明心寶鑒》文學意境優美,其深奧的哲學思想在刻薄寡恩的現代社會中像一種清新的精神給人以啟迪,作為當代青少年的道德修養教材大有裨益,在對後代進行漢語古典文學教育時也會卓顯成效。

「漢語等級考試在當今的韓國盛況空前。但那只是為了考級而學漢字,現在要從教育政策上改變方向。比認識漢字更主要的是,即便是漢語的短小文章也要確切理解其含意——要挽救這個社會必須得靠倫理道德。」

鄭後洙接受採訪那天,沒穿高雅的傳統服裝或端整的西服,只是身著樸素的慢跑服,腳蹬旅遊鞋,卻是步行三十五公里而來!他年將六十,但每晚都長途步行三十公里,著實令人驚訝。「一九八零年時,我就有了要把燕嚴樸趾源的《燕行錄》中提到的路程,毫無二致走一遍的想法,計畫走訪一遍《熱河日記》中寫到的,從國境起程約兩千公里的路程。古人曾騎馬或騎獵,但我想完全步行,親自感受旅行錄中人們雙足踏地時,是帶著什麼樣的想法走回來的。」

《燕行錄》中記述了十七至十九世紀朝鮮王朝時期,作者和朝政人士探訪清朝首都燕京(現北京)的經歷。樸趾源的《熱河日記》旅行錄涉及了當時的哲學、政治、經濟、天文、地理、風俗、制度、歷史、古籍、文化等各個領域,是一部不朽的漢語名著,以日記、隨筆、政論等多種體裁寫成。朴燕嚴把清朝的自然與文化盡收筆端,時而流露出對狹隘的朝鮮朱子學的傷感,同時驚異於清朝文化。《熱河日記》以詼諧諷刺的筆調揮就了《燕行錄》所無法企及的妙趣。

鄭後洙估算了旅行錄中提到的行程:若每天步行七十里,需花一個月的時間,看來他真想親自走一遍。恰逢其在漢城大學任教的一學期休假,促使他得以實踐這個想法。出國前他堅持鍛鍊自己的體力以保證日後日行七十里。

燕嚴旅行錄到底是真的,還是像其他假旅行錄一樣,只憑藉自己的知識,就寫的像自己親身去過一樣?鄭先生想通過這次旅行,把朝鮮王朝時期留下的約一千篇旅行錄中提及的路程真正探訪一次,以消除長久以來的疑惑——到底是抄襲記錄還是真正足跡的記載。這一行動看似異想天開,但卻再現了十八世紀朝鮮王朝實學者未被世俗污染的實事求是精神和陽明學所主張的知行合一的修養。

韓國自古以來一直崇尚漢字。中世紀的韓國漢字文化學者為漢字文化的流傳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如果漢字在韓國只是一種外語,那麼就會在強制韓文專用的歷史時期消失於韓國的語言體系中。儘管漢字時而遭到排斥,但事實是現今仍在韓國得以延傳。韓國與漢字的淵緣何在?漢字為何沒有消跡於韓國?似乎現在我們終於得以撥雲見日。◇

本文轉自第144期《新紀元週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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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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