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10月31日訊】白毛女是否應該嫁給黃世仁?這個話題最近成為新聞熱點。在年輕人那裏,這可能純粹是一個婚戀八卦,就像翁帆該不該嫁給楊振寧一樣。但是在中年人及老年人聽來,它首先是一個打破禁忌的感覺。在若干年前,也許有思維特別活躍的人士,在私下裡談論這些話題,但是在課堂及報紙上公開討論,是難以設想的事情。
中國不僅是一個世俗國家,而且在國家意識形態上強調無神論,在很長時期內宣佈「宗教是麻醉人民的鴉片」——對馬克思的這句名言,在學術上有不同的解釋,但是在中國人大反封建迷信的年代,它反對有神論的含義是確定無疑的。然而,在很多方面,中國又具有宗教性質,而且是歐洲宗教改革之前的宗教性質,比如「文革」 期間的個人崇拜,又比如「神聖」這個詞的廣泛使用——也許很多人會辯解說這只是一個比喻而已,但是眾所周知那些被神聖化的東西,其不可侵犯性並不亞於真正的宗教禁忌。
我剛上小學的時候,毛澤東去世了,他享年八十三歲。三年級有一個學生,說了一句「我今年八十三歲」,就遭到老師一頓暴打。一個正當壯年的男教師,對著這個調皮的小學生拳腳並用,打得他鼻青臉腫,滿地亂滾,但是沒有任何人同情他,我們都覺得他死有餘辜,因為他竟然說自己是毛主席!此前,老師告訴我們,有一位年輕的媽媽,嬰兒大便之後,沒有擦屁股的紙,就將已經破損的毛主席畫像揉皺了替用,遭人舉報,她被抓去槍斃了。我的一個朋友講過,當時他作為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在毛主席逝世的追悼會上,不僅沒有和大家一起哭泣,還忍不住笑了,他的媽媽回家後痛哭多日。後來他知道,媽媽哭不僅是害怕別人舉報,更是認為她的兒子腦子有毛病,因為毛主席逝世這樣的大悲痛,竟然不能讓他傷心;不傷心也就罷了,他怎麼可以笑呢?
歌舞劇《白毛女》成為舞台明星,然後成為「八個樣板戲」之一,變得家喻戶曉,正是發生在這樣的歷史背景下。它和其他「樣板戲」一樣,是締造這些世俗神聖性的工具。神聖性這種東西,總是一人得道雞犬昇天,工具們往往也都變得神聖不可侵犯了。當時誰要敢說白毛女應該嫁給黃世仁,後果恐怕僅次於拿毛主席畫像給小孩擦屁股。
歷史證明,宗教的偶像崇拜未必不可,但世俗的個人崇拜非常危險。同理,宗教的神聖性可以承認,而世俗的神聖化則為虎作倀。從這個意義上來看中國六十年的成敗,可以說,改革開放的歷史,也是這些世俗的禁忌被逐漸打破的過程。儘管執政黨由於政策方針及權力結構改變的需要,主動對個人崇拜進行了否定,但是仍然有很多話題成為政治禁區。
最早的突破是小心翼翼的正面嚐試。比如有人說,嫁人要嫁周總理那樣的人,因為他長得那麼英俊。今天看來這麼平常的一句話,當時在報刊上讀到,很多人都有一種偷嚐禁果的興奮,因為你居然把普通人的擇偶標準和偉人聯繫在一起。隨後,有人開始用疑問的形式,挑戰一些神聖主題。我記得從維熙先生有一篇小說,正面描寫了犯有叛國罪的人物,我讀了之後覺得非常刺激。那個所謂叛國罪,其實是公民沒有遷徙自由並且受到迫害之後的潛逃。有人想要投靠帝國主義,這是多麼大的罪過啊!乒壇名將何智利嫁給日本人之後,成為日本選手小山智利,真的讓人難以接受。慢慢地,部份人開始知道遷徙自由和擇業自由是公民的權利,郎平執教美國隊得到了很多人的理解。
事實上,關於白毛女嫁黃世仁這種話題,早在幾年前就已經出現,是這種打破禁忌的嚐試中最安全的一種方式。今天重新提起,為什麼還有偷吃禁果的感覺呢?因為我們的日常生活中,仍然有很多禁忌沒有打破,還有很多「神聖」的事情,被認為是與生俱來的、沒有條件的、不容置疑的、只看立場的東西。人們對此懷著宗教徒般的虔誠,如果有人用討論的口氣提到這些事情,立馬就會傷害他們的感情,就會被要求閉嘴,甚至呼籲公權力去制止與懲罰。
禁忌是一堵牆,看似阻隔了別人,其實圍住了自己。很多人因為禁忌而成為井底之蛙,對外面的世界一無所知。舉例說,當去年西方媒體歪曲報道西藏事件時,有不少中國人打電話給美國媒體駐北京記者,說一句「加州要獨立」,然後放下電話,猜想美國人如何痛不欲生。事實上,如果加州真的有這個想法,很多美國人都會覺得這是一個問題,但是不會認為這是神聖不可討論的事情。假如你看到我這個例子,心平氣和地說「我不同意你的觀點」,那麼你是一個討論者;假如你忍不住非常生氣,那麼你可能生活在禁忌之中。
從學術上說,任何禁忌,包括西方人所說的「政治正確」,都是對思想的鉗制。人們應該具備是非觀念,但是沒有什麼話題可不可討論的。我期待更多的政治禁忌,就像白毛女嫁黃世仁一樣,成為生活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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