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林昭(7)

黃河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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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下)

江蘇狀元,俏林昭金榜題名
北大才女,大燕園紅樓吟詩

北大人才薈萃,全國各地拔尖的角兒聚集于此,星斗燦爛,眾芳爭豔中林昭獲才女之稱,沒幾下真功夫,是不可能浪得虚名的。盛傳國學泰斗游國恩一眼相中林昭,欲將她從新聞專業挖到中文系古典文學專業來。此並非好事者的淡話,而是確有其味的鹽巴。昔日同窗難友,今朝楚辭專家張元勳向我們展示了二十二歲林昭學問的根底:

“我第一次與她交往,是在圖書館的善本書庫裏,她正在那不太亮的臺燈下翻閱著一大堆線裝書,我看出那是《毛詩鄭箋》,後來我們從圖書館出來,在南閣、北閣旁的逶迤小路上,她邊走邊對我說:‘《風•七月》:女心傷悲,殆及公子同歸。’說的是什麼?我看說的是女奴隸為奴隸主的小姐作陪嫁奴隸的制度,她們陪嫁異國,就永遠不會再見到自己的生身父母,所以“傷悲”。古代的學者早就指出:“婦人謂嫁為歸。”還說:“諸侯之女稱公子也。”可見“公子”是貴族小姐,不是少爺,現在許多注本,都幾乎異口同聲地說:“女奴悲傷,害怕被奴隸主公子擄去,受到侮辱。”豈不荒唐。’

她又進一步分析說:‘其實,我看整篇《七月》幾乎用了極大篇幅描寫了奴隸主為他的女兒準備出嫁的細節,從養蠶采桑到織布染色,從狩獵狐狸到“為公子裘”,準備的都是嫁衣。’她的這些觀點,大約也曾請教過游國恩先生。記得有一次,游先生身體不適,我到燕東園去探望,他還談到林昭的勤學與多思,提到她對《七月》的見解,游先生多有稱讚。後來,聽說游先生曾建議系裏把林昭從新聞專業轉到文學專業,先生以為:林昭若從事古典文學的研究,會很有前途。後來不知為什麼游先生的這一建議沒有實現。一九八零年十二月十一日,在北京為林昭舉行平反追悼大會之次日,我與林昭的妹妹彭令範女士到北京大學燕東園楊晦先生的寓所去拜望並辭行,這位八十六歲的仁厚長者見到我們愴然淚下,他向我說了兩件事:……二、當年在討論游先生建議林昭調入文學專業的時候,先生是堅決同意的。……稍停又說:‘林昭是游先生看重的學生,多少次游先生的學術講演,都是即席發揮,沒寫講稿,事後都是根據林昭的記錄整理存文的,如果沒有後來的那場運動,林昭可能會成為游先生的好助手!即令不改專業也無妨於此。’”

有“天才”之稱、欽點右派的譚天榮回憶林昭能背整本《紅樓夢》。譚天榮在與林昭交談時,於物理學、邏輯類問題上能讓林昭承教,于文學上則是不得不誠心下氣佩服林昭的。談到小說詩歌時,譚天榮說的或賣弄的林昭都知道,林昭說的,譚天榮就不一定知道了。曹雪芹的《石頭記》即《紅樓夢》自問世以來,能全書背誦者坊間所記為沈雁冰(茅盾)一人而已,那是他發表《子夜》長篇小說,名氣大盛之後,友人們傳出來的,許多大文豪都為之欽佩至驚呆。未料林昭的會背《紅樓夢》全書無論於她自己或是他人,都只是微末小事一樁而已。

林昭在北大更喜歡新文學。她要為瞎子阿炳作傳,想把魯迅的《傷逝》改成電影,正醞釀《中國土改史》巨著……。無錫的乞丐盲人音樂家阿炳去世不久,與無錫近在咫尺的蘇州林昭也許見過這位辭世不久的千古音傑,親聆過他演奏的《二泉映月》,那是與民族音樂大家劉天華的《良宵》、《病中吟》、《光明行》相比毫不遜色的近乎天籟之音。這位學名華彥鈞無人知曉,市井間盡人皆知的瞎子阿炳,獨得林昭青睞,其有以乎!山高壙遠,空谷足音!

當時北大的氣氛,當時北大莘莘學子的心態,北大校刊《紅樓》主編樂黛雲如是描述:“當民主廣場燃起熊熊篝火全體學生狂熱地歡歌起舞的時候,當年輕的錢正英同志帶著治淮前線的風塵向全校同學暢談她治理淮河的理想時,當紡織女工郝建秀第一次來北大講述她改造紡織程式的雄心壯志時,當彭真市長半夜召見基層學生幹部研究北大政治課如何改進,並請我們一起吃夜宵時,……我們只看到一片金色的未來。”

作為北大才女的林昭當然沒有忘記黨,沒有忘記投入時代的洪流。她的詩才為此噴薄而出。旅遊旅大,看到蘇聯紅軍的坦克高踞街心,引發她寫了《坦克》一詩,讚頌紅軍攻克柏林打敗德國法西斯的同時,感謝他們來解放了旅大,解救了中國人民。一九五六年美英兩國因蘇伊士運河爭端出兵埃及,中共發表聲明支持埃及,林昭立即響應號召,賦詩在《光明日報》發表,予以呼應,譴責美帝侵略,對埃及人民表示聲援。

一九五七年蘇聯國家元首伏羅希羅夫兩次訪華,舉國歡騰,林昭接連賦詩,《中國青年報》連續發表她兩首歡迎伏氏的長詩,可見她的詩、她的心是多麼地又“紅”又“專”。作為《北大詩刊》的編輯之一,林昭結識了許多詩友,她的詩才,《北大詩刊》傳揚之功莫大。一九五六年秋,《北大詩刊》停辦,另辦《紅樓》綜合性文藝刊物,《紅樓》編委會如下:主編:樂黛雲;副主編:康式昭、張鐘 ;編委:馬嘶、李任、王克武、林昭、張元勳、謝冕、張炯。從《紅樓》開始,林昭和張元勳演繹了一段近半個世紀人間地獄的恩怨情緣。此是後話,容慢表。

一九五七年三月出的《紅樓》第二期,是林昭和張元勳的責任編輯。張元勳說:“直到今天,那一期的二校清樣,還收藏在我的書櫥裏,那上面還留著林昭改稿校對的字跡和符號。她在《編後記》裏寫道:‘我們希望能在《紅樓》上聽到更加嘹亮的歌聲,希望我們年輕的歌手,不僅歌唱愛情、歌唱祖國、歌唱我們時代的全部豐富多彩的生活;而且也希望我們的歌聲像熾烈的火焰,燒毀一切舊社會的遺毒,以及一切不利於社會主義的東西。’”

這些熱情如火的黨文化行話,林昭言行踐履如一。她發現朝鮮留學生吳世根、閔海龍與中國學生彭力一融洽相處相交的現象,立即適時地編織成一個反映偉大的國際主義的美麗動人的故事,發表在《中國青年報》上,占了整整一版。吳世根看了很高興,說林昭寫得好,有才情,要把那份報紙永遠珍藏起來。

林昭擅古詩,但在火熱的年代,激情澎湃的歲月,林昭很少寫古詩,因為古詩的格律束縛了表達的淋漓盡致。林昭用新詩來歌頌黨的偉大、讚美社會主義。當時的《北大詩刊》和《紅樓》以及其他報刊上都有許多林昭的新詩。林昭古詩的大量出現是在一九五七年秋陷入了陰謀的深淵後,所謂“國家不幸詩家幸,語到滄桑句便工。”

正是:江蘇狀元,俏林昭金榜題名;北大才女,美燕園紅樓吟詩。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註:本回參考文章:陳叔方“林昭二三事”,張元勳“北大往事和林昭之死”,孫文鑠“血濺羅裙直道存”,羊榮華“回首往事”。劉發清“一個不屈的靈魂——憶林昭”,載《隨筆》一九八八年第一期。張玲“幽明心語——憶林昭”轉自
//www.taosl.net/wcp/memo_linzhao_zhangling.htm 樂黛雲“我的理解和懷念”,轉自//www.oklink.net/99/1208/sywc/090.htm 彭力一“我和林昭”,轉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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