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6月9日訊】(作者為加拿大維多利亞大學中國研究與亞太關係講座教授)
五月十二日,以四川汶川為中心,發生了裡氏八級強烈地震,撼動大半個中國。這次地震破壞嚴重,僅據中共當局公佈的數字,已經有將近七萬人死亡,數萬人失蹤,總共應該有超過十萬人失去生命,還不要說上百萬人失去家園。這固是天災,但其中不是沒有人為的因素。不過,在中共輿論宣傳的主導下,也在某種奇怪的民族心態中,這些因素似乎都很容易被掩蓋。這裡,擇其要者,提出幾點來加以討論和分析,以就教於有識者。
地震預報、學校倒塌等問題中的瀆職罪
首先,是有關這次地震的預報問題。確鑿的證據表明,國內國外,都有不止一篇已經公開發表的相關學術論文,準確地預測到了在這一地區、這一時段有極高的可能發生強烈的破壞性地震。那麼,隸屬於中國政府的各級地震局,是不是在地震之前對此有足夠的警覺、觀察、研究和預報?如果地震監管部門沒有這麼做,應該以瀆職論處。如果他們這麼做了,確有相關報告呈遞黨國當局,而當局出於各種原因,不向民眾公開這些相關信息,致使傷亡慘重,則相關當局不僅負有巨大的政治責任,按照國際慣例應該謝罪下台,而且做出這種隱瞞決定的領導人也同樣犯有瀆職的刑事罪。現在,網絡上對這次地震的預報問題有一些議論,但是畢竟少從法律角度著眼。然而,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現行憲法和行政法,這個問題是必須從法律上來追究責任的。此外,那些準確預報了地震的科學家,比如耿慶國等人,據說受到了相關部門的歧視和打擊。這之中,也不僅是所謂人才體制問題,而且同樣有法律問題,必須追究實施歧視和打擊的那些具體責任者的法律責任。是不是因為地震這樣的大災難,因為當局在地震之後的救災中表現良好,因此就可以無視有關震前預報的真相、無視憲法和相關的法律呢?恐怕那既是違背法治原則的,更是太漠視上十萬人民的生命代價了。
其次,是地震中學校房屋大量倒塌、大量學童死亡的問題。其中關係教育經費短缺的問題,這就指向政府問責;也關係學校建築質量低劣的問題,這則指向當地某些政 府官員與相關建築承包商們之間可能涉及利益勾連的關係。目前,失去孩子的學生家長們,已經開始採取集體行動,包括上訪、請願和下一步可能的法律動作。無 疑,這些家長擁有社會的普遍同情。在這個背景下,黨政當局,包括地方當局,雖然也採取了圍追堵截等一些比較具有壓制性的辦法,但還不敢對他們太過分。反過 來,當局倒是採取了一系列的軟辦法,例如放寬生育指標、發放賠償,又例如組織對於災區倒塌校舍的建築質量的調查,組織對於包括災區與全國其他地區在內的校 捨狀況的核查,還例如國家領導人在災區考察時不斷突出作出針對學童的親民舉動,等等,試圖緩和這個問題上的壓力。這些軟辦法,當然比硬辦法好,但是並沒有 在法治精神下指向問題的要害。從更加廣義的範圍來看,這一帶是地震活躍地區,這是早就知道的,為甚麼當地的絕大多數建築,包括學校建築在內,沒有認真實施 防震標準?如果政府沒有制定相應標準,政府有瀆職罪;如果制定了相應的標準但卻不去督促執行,相關部門也有瀆職罪;如果執行過程中弄虛作假,那就更應該追 究這些弄虛作假者的法律責任了。
救災物款分配與使用的公平與清廉問題
第三,是救災過程中的不公平與腐敗問題。隨著救災款項、物資等從四面八方大量湧入災區,如何公平、有效、清廉地管理、分配和使用這些款項和物資,已經成為一個嚴重的問題。地方官僚多年來養成了顢頇和腐敗的作風,不是一次災難所能改變的,雖然一些官員個體可以在良心、責任感、對於懲罰的恐懼感、或者趁機表現以尋求提升的政治企圖心等多種因素作用下,展現比較正面的言行。而且,在救災的非常時刻,本來就沒有得不到民眾制約的政府官員,他們的權力其實是陡然增長了。當財與物通過非常規渠道滾滾而來的時候,這就更給了他們更多的腐敗機會。從國務院五月底的最近一次救災指揮部會議專門討論這個問題來看,儘管當局三令五申,這個問題還是非常嚴重的。對受災民眾來說,這意味著他們難以得到及時、相應的幫助;而對於全國人民來說,並不是你把錢和物捐了出去就盡到了責任,而是應該繼續監督政府公平、合理、有效、清廉地使用這些錢和物,否則你的錢和物並不能真正幫助到受災同胞。捐了錢還要知道自己的錢是怎麼用的,這是理所當然的。有人在散佈一種誤解,認為那樣做似乎就是小氣,就是太在乎自己那點兒錢,這種誤解顯然是頭腦糊塗,而對這種誤解的散佈則明顯是別有用心。可以說,捐了 錢但求心安,不問效用,那才是一種非常小氣的做法,是很廉價的做法——拿自己的錢不當錢,也不認為自己的錢應該在受災民眾那裏發揮儘量大的作用,只圖自己 幾個錢買一點兒良心平安,難道不是很不莊重嗎?
第四,是救災過程中可能忽視的許多所謂次生災害問題。這次地震,受災面積極大,後續災害問題也很大。就後續災害問題來說,就包括可能的強大餘震、疫病、環境污染等很多問題。所謂堰塞湖所造成的洪水危險,也是一個重大的後續災害。在受災最為嚴重的北川縣所出現的水容量巨大的唐家山堰塞湖,這一階段以來一直是救災過程中主要對付的一個目標,為此已經撤離近百萬人口。在這樣的主要目標吸引輿論注意力的同時,其他問題相對就被掩蓋了,但這並不意味著那些問題的破壞性就不大,對受災民眾的威脅就不大。比如說,那一帶是軍工及核武器的生產基地,因為地震而失去控制的放射源污染問題;又比如說,當地有大規模的化學工廠,受到地震破壞而產生了水源、空氣與土壤的嚴重污染問題。這樣的問題也許不會有立即的巨大破壞作用,但其長程的後續災害,及由此產生的民眾健康、環境生態、經濟和社會問題,都會是非常嚴重的。如果由於政治上的考量,故意掩蓋這些問題,那就是在向人民犯罪。誰掩蓋,誰要負法律責任。
不能任由大地震掩蓋其他災禍
就 受災面積來說,四川當然首當其衝,但是這並不意味著其他鄰近地區的災情就可以被忽視、被掩蓋。比如說,由於最近胡錦濤到了陝西考察災情,中國官方媒體才第一次提及陝西也是’重災區’——這是’五一二’大地震發生將近二十天之後才這麼說。此前二十天,又沒有貽誤這裡的救災行動?按道理,甘肅南部的災情,應該至少與陝西南部同樣嚴重。可是,在這次救災中號稱’開放’的中國官方媒體,卻幾乎完全不報導那裏的受災情況。那裏究竟有甚麼神秘的事情出現,讓中共官方對 當地情況如此諱莫如深?軍工或核秘密?伊斯蘭回民在造反?由於信息的不透明,許多地震災區到底出現了甚麼情況,外界不得而知,大家的眼睛實際上是在被中共 媒體所指揮,不往哪兒看,當然也看不到。這種對災區顧此失彼的忽略,太不公平,也太不人道。那裏的民眾得不到關注和救援,這也明顯是天災後的人禍!
最後,還有那些由於所謂’舉全國之力抗擊地震災害’所掩蓋的其他問題。最明顯的例子,是那種在安徽首先發現、繼而覆蓋大半個中國的所謂’手足口病’——說是 ‘所謂’,是因為迄今中國衛生當局並沒有清楚地說明過這究竟是種甚麼病。截止五月十三日,根據中國衛生部副部長黃潔夫告訴到訪的美國衛生部長的數字,全國已經發生六萬九千例,死亡三十八人。可是,自從十三日之後,到本文撰寫之日,整整三個星期,好像這個傳染病在中國忽然不存在了,忽然停止了傳染,全世界(當然首先包括中國)再沒有哪怕隻言片語對這方面的疫情有所報導。再一個例子,是中國的通貨膨脹問題。這個問題本來已經很嚴重了,當局原來發誓要在今年把 它控制在百分之四點八。可是,五月份的實際升幅,卻達到了與去年同期相比上漲百分之八。對此儘管有相關報導,但是明顯地被有關抗震的’主旋律’給邊緣化 了,沒有人出來負責任地解釋,這對民眾生活意味著甚麼,為甚麼政府沒有能力達到自己提出的控制通貨膨脹的指標。近年來,中國天災人禍不斷,尤以今年為甚。但是,在當局的操作下,這場大地震把這些災禍都給掩蓋了,而在人們的心理上也把它們都給淡化了。問題是,就像當年的’非典’危機所顯示,一旦脫離了民眾和媒體的關注與監督,這類事情只會更加惡化,直到不可收拾,受害的還是中國民眾。由於當局能夠從這次大地震救災當中獲得巨大的政治利益,由此藉機掩蓋其他危 機,任由那些問題禍害民眾,這難道不也是天災中的人禍嗎?
大難當前更不能排斥理性問責
當然,說句公平話,這種’掩蓋’和人禍背後,也有人們的心理因素。當全國的注意力、乃至全世界對於中國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四川地震的時候,其他的嚴重問題就似乎一夜之間在中國都消失了。現在出現只談地震救災不及其他的狀況,其中應該有當局故意引導的因素,但是,再說一句公平話,這也不光是當局的問題,而是也顯示了這個民族的致命弱點,那就是情感化,單一思維,嚴重缺少是非、公平、法治觀念。人是感情動物,情感強烈並沒有甚麼不好;可是,人也是理性的動物,一個人如果總是用情感代替理性,情緒上來了就喪失思考能力,那恐怕也不是此人之福。面對四川大地震,這麼多同胞遇難,大家情感強烈,這不僅是很正常的,而且是很正面的——那就是說,這證明這個民族還富有同情心,還沒有完全被強權和金錢所異化。但是,如果以這種感情為藉口,排斥思考,排斥理性,排斥問責,排斥批評,那就不大正常了,更是非常不正面——所謂不正面,就是說,對於這個民族本身的利益,沒有甚麼好處。
也許,這並非整個民族的弱點,而僅僅是一些所謂政治精英、知識精英、媒體精英的弱智,而這些弱智者偏偏佔據了主導民族思考的優勢地位。不錯,中共領導人這次對於地震的反應異乎尋常地快,也表現出了對於救災的充分重視。由此得到了國內國外不少掌聲,是可以理解的。但是,鼓掌的人,因此就不容許別人提出質疑、提出批評、提出警告,拿甚麼’ 大難當前,不許說三道四’的大帽子壓人,那就很不好理解了。強調’大難當前’,你是說民眾的大難呢,還是說中共政權的大難呢?如果是說民眾的大難,那麼,很明顯,相對於十萬民眾死亡、幾百萬民眾喪失家園,領導人哪怕做得再好一些,也不僅是應該的,而且也是不可能十全十美、一絲一毫都對得起民眾的,有人為此提出一點批評,不是應該受到歡迎嗎?當然,如果說話者擔心的是中共的命運,不過是借死難民眾說事,要壓制批評,那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沒有這等危機,沒有這等在危機中賺取的榮耀,尚且不能容許別人說話呢!
回顧我們民族的健康心智
一件事情做得還算好,批評者就沒有張口的權利了;看見同胞死亡,反而不能容許對於死亡原因的思考和批評(注意:這裡並不是批評死難同胞!),而只准哀傷或讚揚(注意這種自相矛盾:大家都在哀傷,可是有人可以在哀傷中分心去讚揚政府,別人不可以在哀傷中’旁生枝節’去批評政府),這都是情感化、單一思維、不論是非的典型表現。十分情感化的情感,其實往往並不強烈,至少並不深沉,就像兒童的哭泣,可能看起來比成人的更為哀傷、更為激烈,但忘得快,情緒轉換得也快。十九年前,天安門前也是情感振奮,’六四’之後也是群情悲憤。可是,曾幾何時,那些在天安門廣場振臂高呼要民主要自由的人們,那些在六月上旬的紐約、巴黎、東京遊行示威的同胞,早已經’鹹於維新’了——他們現在都擁護當前的中共政權。當然可以擁護,就像可以反對一樣;問題是,他們自己發現他們昨天的強烈情感都是錯誤的。當然,一個人可以明天發現自己今天的錯誤,這也許是進步的表現;問題是,如果別人今天就指出了他們當時並不完全正確的時候,他們明天只會更加記恨這樣的人。他們今天的情感更強烈,就像在歡呼奧運火炬、仇恨藏族同胞(請告訴我,你們認為藏族是你們的’同胞’嗎?如果是,為甚麼要仇恨他們?如果不是,為甚麼藏民不能獨立?)中所表現出來的那樣。誰能告訴我,這究竟是表明他們的情感最為豐富呢,還是表明他們的情感其實很廉價呢?
一個十三億人口的大國,事情千頭萬緒;在這樣的大國進行現代化建設,更是如此。一個巨大的危機來了,把其他問題全都掩蓋起來,我認為不是建設現代化民族的一個好辦法;任憑危機來調動和支配情緒,也許會很有戰鬥力,但卻同時也變得不寬容、不理性、喪失反思能力,我認為也不是一個偉大民族健康、成熟的表現。我已經說過,近年內不再評論中國時政。這次躊躇再三,當然也有擔心說這些話要為人、為這個政權所忌恨的私心。最後,還是破了一個例,實在是十萬同胞的死亡深深震撼我的心靈。在巨大的悲哀來襲的同時,我感覺我還有理性、有責任感,這種理性和責任感促使我寫了以上的話,希望四川地震在掩埋了十萬同胞的生命、百萬國人的財產之後,不要再掩埋太多東西。不要再掩蓋真相,不要再掩蓋責任,不要再掩蓋其他荼毒民眾的危機,也不要再掩蓋我們的健康心智。庶幾,人禍可以減少,天災或可禳之。
2008年6月1日,汶川地震逝者’三七’之日
此為祭,並為’六四’十九年祭
(為紀念六四19週年,《動向》特選此稿提前上網)(//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