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6月30日訊】香噴噴的麵包味從街邊的麵包房裡飄出來,香味散在空氣中,像無數隻看不見的小手一樣溫柔地拉住過往的行人。剛剛從烤箱中拿出來,烤的焦黃,冒著熱氣的麵包一排排地擺在櫃檯上。盛夏的清晨,就著一杯濃濃的咖啡,吃一個熱騰騰的麵包權當早餐應該不錯,我對自己說著,順手把一個葡萄乾面包裝在紙袋裡。
清晨的陽光灑在窗台上,綠色的枝椏從敞開的窗口探進頭來,墜滿樹莢的枝頭搖動著滿身的綠葉在微風中蕩啊蕩的,一幅夏日的平靜悠閒。我給自己泡了一杯咖啡,咬了一口外面有一層焦脆的殼,裡面卻很柔軟的葡萄乾麵包,把當日的報紙打開。報紙的標題上用大號字寫著:「柏林空中橋樑」60週年。我恍然大悟,麵包房今天為甚麼把葡萄乾麵包放在最醒目的地方。「葡萄乾」這個詞把餐桌前的我,一個僑居在柏林的北京人和60年前的一段歷史連在了一起。
「葡萄乾轟炸機」
我住的地方在原西柏林的南部,原屬於美占區。穿過門前的公園,經過幾個小住宅區,再經過一大片種滿玫瑰的私人花園地,就快到了柏林的滕伯爾霍夫機場(Tempelhof)。一群鳥兒從樹梢上飛過,我下意識地隨著鳥叫聲抬起頭來望向天空,窗外的天空藍的像一汪水一樣。
60年前的這個時候,也有人,而且是很多的人不時望著柏林的天空。望天的人中有很多小孩子,他們站在廢墟上,睜著大大的眼睛,從每隔三分鐘就會穿雲而來的飛機中尋找那架快到機場上空時就會晃動翅膀的飛機,等待著掛著一包包巧克力糖果的小手絹降落傘從天而降。這架飛機的駕駛員名叫蓋爾‧哈爾沃森(Gail Halvorsen)。哈爾沃森每天都要在法蘭克福和柏林的機場之間往返三次,每當他飛近機場時,就會把很多掛滿糖果的小降落傘拋給歡呼的孩子們。哈爾沃森說,他這樣做是為了讓戰後困苦的孩子們多一點快樂。孩子們每天翹首盼望著這位「巧克力叔叔」。越來越多的飛行員倣傚哈爾沃森的做法,聯軍利用空中橋樑為柏林運送物資的飛機從此獲得了「葡萄乾轟炸機」的稱號。
1948年,第二次世界大戰剛剛結束了三年,柏林的媽媽們每天不得不為土豆和麵粉發愁,葡萄乾毫無疑問是難得一見的稀有食品。這一年的6月20日,在美英法三國聯軍控制下的德國西部地區進行了貨幣改革,首次引入了西德馬克。這一舉措引起了佔領德東地區的蘇軍的不滿。
6月23日的夜晚,蘇聯佔領區新聞社突然發出了這樣一條消息:「由於技術問題,蘇聯軍事管理委員會運輸部不得不於明晨6點鐘起,中斷進出柏林的全部貨運和公共交通」,而在23日當晚,西柏林就陷入了漆黑一片,蘇軍掐斷了西柏林地區的供電,理由是「缺乏燃煤」。6月24日,連接西柏林與德國西部地區的所有公路、鐵路和水路交通全部中斷。依舊是四處廢墟,滿目蒼痍的柏林西占區成了一個漂浮在蘇軍包圍之中的孤島。
這一天,正是西德馬克正式進入西柏林的第一天,220萬柏林西區居民每人都分到了60馬克,一筆小小的資產,而西柏林本來已經極其缺乏的物資供應卻在這一天徹底斷了。
據說,當時的美軍駐德司令官盧西烏斯‧D‧克雷(Lucius D. Clay)曾想到過用武裝坦克攻破蘇軍的封鎖線,克雷的提議被當時的美國總統杜魯門否決,他擔心武裝衝突會引發新的戰爭。克雷想到了連接德國西部和柏林的三條各32公里寬的「空中走廊」。美軍飛行員在6月23日當晚駕駛著一架載滿土豆的飛機,降落在柏林機場。
25日,克雷下令正式建立「柏林空中橋樑」。次日,為期將近11個月的運輸項目正式啟動了。從法蘭克福、漢堡和漢諾威通往柏林的三條「空中走廊」被分為五層,每層飛行路線之間的距離,只有500英尺。美英法聯軍的飛機以開始的平均每三分鐘一次,到後來的平均每分鐘一次的頻率降落在柏林機場,把土豆、麵粉、罐頭,甚至燃煤運進柏林,空運物資量從開始的每天2000噸增加到最後的12000噸。
1949年4月15日到16日,聯軍的空軍飛行員們創下了在24小時裡用1398架飛機向柏林運送了12849頓物資的記錄。在這24小時中,平均每62秒鐘就有一架飛機降落在柏林機場。聯軍誓不放棄柏林的意志擊破了蘇軍的計劃,蘇聯於1949年5月12日放棄對柏林的封鎖。西柏林成了自由意志堅不可摧的象徵。「柏林空中橋樑」也走入了史冊。擔任這一項目的空間總指揮叫威廉‧籐納 (WILLIAM H. TUNNER)。
柏林的空中橋樑並非歷史上的創舉。在抗日戰爭期間,曾有一架著名的空中橋樑跨越世界屋脊,將戰略物資源源不斷的從印度運往中國。
死亡線上的駝峰鋁谷
1942年5月,抗日戰爭已經打了將近五年。日軍切斷了滇緬公路這條戰時中國最後一條陸上交通線。美國幫助蔣介石政府冒險在印度東北部的阿薩姆邦和中國雲南昆明之間開闢了一條轉運戰略物資的空中通道。這條航線飛越的是被視為空中禁區的喜馬拉雅山脈,航線經過的地區都是海拔4,500到5,500米左右的高峰,最高海拔在 7,000米以上。聳立的群山俯看上去就像連綿不絕的駱駝峰背,飛機就在這些高山中穿行。因此,這條航線被稱作「駝峰航線」,這條歷史上最艱險的空中運輸線的領導者正是美國空軍中將威廉‧籐納。
在1942年4月到1945年8月的援華空運中,600架美國空軍的飛機墜毀,468個美國和46個中國機組犧牲,共計超過1,500 人。一位駝峰老飛行員曾經說:「在天氣晴朗時,我們完全可以沿著戰友墜機碎片的反光飛行,我們給這條灑滿戰友飛機殘骸的山谷取了個金屬般冰冷的名字鋁谷。」
沉甸甸的行囊
麵包中的葡萄乾軟軟地在舌頭上化掉,留下一股甜香。打開電視,屏幕上一位69歲的老人正在講述她9歲時,每天盼著「巧克力叔叔」丟糖果的故事。老人手中拿著兒時的照片,照片上一個梳著小辮子的金髮小姑娘在憨憨地對著鏡頭笑。
月初,我去北美探望表妹一家,第一次見四歲的小外甥,給他帶的禮物裡自然也有大塊大塊的瑞士巧克力。然而,給姨媽和姨夫的禮物倒是讓我費了一番心思。帶食物吧,老人上了歲數,吃不了甚麼;帶衣物吧,不容易買到合身的。想來想去,在行李箱裡裝了一大摞新書。從養生到輪迴,從傳記到歷史,姨媽和姨夫在我兒時對我的關愛沉沉地壓在心頭,我背著沉甸甸的行囊上了路。
捧著一杯熱茶,與年過70的姨媽相對而坐,一隻叫不出名的小動物從籬笆的縫隙中鑽進花園,圓嘟嘟的身子在草裡拱來拱去,如入無人之境,毫不在意四周的眼睛。手撫過書頁,想起另一個留在北京的姨媽。
電話中,近古稀之年的北京姨媽的聲音還是那麼輕柔。我說:「想吃點甚麼?」,姨媽說:「別給我們帶吃的,你姨夫是糖尿病,我的牙和胃都不行。」我說:「還是去醫院看看吧」。電話裡傳來一聲輕輕的歎息:「你姨夫眼睛已經基本看不見了,我身體也不好,住在六樓,沒電梯,下去就爬不上來了。我都幾年沒下過樓了,還是忍忍,算了吧。你們別擔心,過一天算一天了。」我換個話題說:「給我唸唸你最近寫的詩吧,我愛聽」。電話那端的聲音輕鬆起來:「人老了,沒甚麼愛好了。看電視還不夠和那些吹噓拍馬的節目慪氣的。」停頓了幾秒後,我聽到姨媽輕輕說:「也就還喜歡看點書,一個朋友剛不知從哪兒找來一本《往事並不如煙》,講的是我們那個時代的事兒。要是有這樣的書,給我帶幾本。看一點真實的故事,這也就是我唯一的一點愛好了。」
我答應著,心裏在盤算:書,怎麼才能帶呢?我已經被拒在國門之外,幾年回不去中國。郵寄的話,又擔心禁書被沒收。下次至少找人幫忙買個短波收音機給老人們吧,讓他們聽聽「希望之聲」廣播電台追憶真實歷史的節目,假如甚麼時候能給老人裝一個衛星接收器,讓他們有機會看「新唐人」的電視節目也好。
看不見的「空中橋樑」
從北美回到柏林沒幾天,看到網上消息說:紐約時間6月16日傍晚,歐洲衛星公司以「電源供電出現異常」為由,關閉了新唐人電視台和希望之聲廣播電台等兩個自由媒體通過其W5衛星向中國大陸播出的衛星轉發器,使播出無限期停止。在中國大陸上空唯一的一個自由信息之窗被封閉。
電視上還在播放美國空軍老兵——「巧克力叔叔」60年後重回柏林參加「空中橋樑」紀念會,帶著滿臉笑容接受人們敬意的鏡頭。在同一時間裏,一群黃皮膚的無名英雄們正埋頭在工作室裡打造一個電子時代的「空中橋樑」。他們用的不再是「葡萄乾轟炸機」,運送的也不再是土豆和麵粉,他們的手中放出一道道光束,在肉眼看不到的地方,穿過黑暗,把不經過濾的真相信息密集而不間斷地發上衛星,再由衛星發送到中國大陸——那塊被封閉的土地。微小的信息包聯成一串,組成一道細小的光線,如果看得到的話,無數條這樣的光線一同穿越天空一定是一個很耀眼的場面。
封鎖與反封鎖;專制與自由就這樣平行地在歷史中重演著。劇中的角色卻發生了一些細微卻至關重大的變遷。60年前,西方聯軍以堅忍不拔的毅力建立了一座「空中橋樑」,解決了220萬柏林人的生活危機,它更重要的意義在於在被蘇共控制下的東德的土地上築起了一座自由的堡壘,在極權體制的對面樹立起了一面鏡子。在柏林城被掛滿電網的柏林牆分割的28年裡,這座自由的堡壘就是向東柏林傳遞真相的基地。那麼,60年後呢?一群自由社會的海外華人為了自己那些還生活在監控下的同胞興建了一座「自由信息的空中橋樑」,一個西方的商業衛星公司卻為了商業利益,服從了一個共產極權體制的要求,中斷了信號傳播。
陽光灑滿房間,綠色的枝椏被風推著,輕柔地撥弄著窗稜。這一刻,我想我知道甚麼是平靜生活的魅力,也知道每一次平靜到來之前都有過波濤洶湧的日子。這世上沒有唾手可得的自由與平靜生活,天空中不會憑空下起「葡萄乾雨」,決心和毅力是爭取自由的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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