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大旗:雲端絮語——邂逅祖國代表團

易大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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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3月13日訊】金秋時分離美度假,在杜勒斯機場才登機,便有鄉音入耳。身側的男子問我是否華人?我說是的。又問:到哪裡去?答曰:香港。我於是禮尚往來,對答一番,才曉得對方是中國大陸訪美的一個教育代表團,機艙裡不少乘客都是該團成員。

很久沒有和祖國的幹部們接觸過了,這位福建口音的X先生很熱情,飛機餐開吃時,他塞給我一包真空包裝的重慶榨菜,又給了一根魚肉腸。我去國有年,早已荒疏了這種人際交往方式。記得以前在列車、輪船上,結下舟車之緣的乘客也是這般互通有無。然而在西方,世無此習,而且犯忌。我雖然對X先生的親善之舉頗覺陌生,卻感受到醇厚的鄉情。我便一再致謝,卻只能珍重地收起來,皆因其時中國食品安全問題正是全美的熱門話題,我實在不敢造次。接下來,他說這個訪問團已經出來20多日了,我就更不敢碰那兩份佐餐小禮品了。正盤算著是轉機時留在飛機的雜物袋裡,還是在舊金山中轉機場丟掉,卻總覺得於心有愧。只不過,我對X先生的印象益發好起來,他說這一路帶的方便麵與食品都吃得差不多了。我原來對這類公款「旅遊團」無甚好感,但帶方便麵出行的,就怎也不會是權貴大老爺了。

餐後,鄰座的代表團成員過來和X先生身邊的女士說話,稱呼她為「X司長」,我才知道這一位官階不低。女司長一路聊下來,其外向健談尤勝於X先生。原來這個代表團是國家教育部組織的,成員來自多個省市的教委,X先生就是福建省的。

女司長問我,海外對十七大和新的領導班子有甚麼看法。其時十七大剛剛落幕不太久,我當然有些看法,但我代表不了「海外」,只能代表自己。老實說,飛機上萍水相逢,我無意談這類天大的話題,既然女司長發問,我只好輕描淡寫地說兩句:十七大關於政改好像沒有甚麼舉措。女司長這一路大概聽慣了「愛國僑胞」對祖國披肝瀝膽的忠心,有點意外,卻反而覺得我是個好談伴,於是她解釋說:國家大,政治體制要轉軌並不容易。西方國家對中國有點苛求了,總想把西方的政治體制照搬到中國去。

談這些本非我之所願,但考慮到當時大家的腦際思維與言談話語,都處於「十七大興奮灶」之熱點,也就再回應幾句,我說西方的體制也有它自己的問題,但有些準則不是西方或者東方的專利,是全人類應該共有和共用的。如果中國人有了這些權利,政府奉行這些準則,我們海外的華人將更有民族尊嚴。女司長和X先生投射過來的目光漸生好奇,我或許是他們此行遇到的第一個未曾皈依「盛世說」和「強國夢」的異教徒。雖說海外僑胞之愛國赤誠與對專制的認同,並不成正比,這在他們也未必不瞭解。女司長略一沉吟,說:還是要多給中國一些時間,畢竟專制了幾千年,許多觀念不容易立竿見影就得到改變。

就憑這段話,女司長給我的印象也甚佳。她沒有自動站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道路」的黨性立場,至少對國際文明主流沒有牴觸,對中國走向人類大同更有相當程度的期待。我想,我的態度與言談也給了對方好的印象,至少,真誠與否,是騙不了人的。

「政審」過關,我們彼此都從那沉甸甸的話題中解放出來。女司長說了一陣家常,便問我對中美兩國的教育事業怎麼看。我不假思索就響應,美國教育有很多問題,但和中國的教育問題不一樣。我兒子當初不滿10歲時從北京最好的小學實驗一小來到美國,第一天就喜歡美國的學校,因為它比較符合人性與童心。美國教育崇尚獨立人格,自主精神,也有公民教育,比如學生尚未到選舉年齡,學校就組織他們進行選舉辯論和模擬投票,老實說,多年前我就是從兒子的初中模擬投票結果,預知克林頓必定勝選連任的。而中國的教育有它好的地方,比如數理化的基礎比較紮實,但學生缺乏獨立精神和創造性,尤其是那些政治課,從某某主義到某某思想,明知無用,卻是必修課,這對學生是一種生命浪費。

我說得大概有點忘形了,孰料女司長和X先生都交口贊成,說他們這個代表團全都是管基礎教育的,政治必修課,這正是中小學教育無法改革的指令性死硬任務。X先生說,特別是到了高中,學生與家長意見一直很大,做具體教育工作的,也覺得這些教材和課程很不受歡迎,但都無可奈何。女司長插話:從地方到中央一級的教育工作會議,都沒有人願意觸碰這個話題。

我又表達了海外華人對國內農村九年義務教育的關切,說這個國策定下來好多年了,中國七億多農民的子弟還是享受不到義務教育的國民待遇,而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實行攤派,這還有什麼人間公道?所謂「全民共用經濟發展的成果」,落實在哪裡?

女司長說,這個問題是江澤民那一任遺留下的問題,最近溫家寳總理有一個講話,國家預算將撥出專款,解決農村九年義務教育的問題。因為我們就是抓基礎教育的,所以知道這個情況。

女司長又問我對教育部的工作還有甚麼意見。我說自己離鄉太久,說不出太多,只能說海外學界中來自中國大陸的留學生(主要指已經學成畢業的,仍在校學習的那一年齡層我幾乎沒有接觸),據我所知,都對前任教育部長陳至立印象甚差。女司長並不覺得意外,看來早有耳聞。她的表情與語氣都有點複雜起來。她先問:是不是因為她和江澤民的關係?我此前已經聽出她對江氏無甚好感,於是不諱言:正是如此。我並不想舊話重提,但那年的上海學潮,以及當局對《世界經濟導報》的處理,等等。像我這般年級的那輩人,都記得當時陳至立在上海的所作所為。但我指海外對陳至立口碑惡劣,主要是她領導教育部期間,開始搞「中國特色」教育產業化,從孔夫子的有教無類到「有錢無類」,寒門子弟告貸無門,多少人被剝奪了接受高等教育的權利。而且,正因為陳至立搞的「教育產業化」,中國教育界已不敢恭維的「師道尊嚴」,便更加朽敗,乃至金錢掛帥,斯文掃地。

女司長再次說明她是抓基礎教育的,高等教育的事情她知道一些,「產業化」的改革效果不理想,大家都看得見。但那不應該由陳至立負主要責任。那時候是江澤民和朱鎔基拍的板,教育部只能執行。至於陳至立,女司長說,真正是教育界中的人,卻多感念她的功績。是甚麼功勞呢?原來中國教育工作者的薪水低,待遇差已不是一朝一夕的問題了,胡、趙那時候就沒有好過,只不過那時候社會上其他職業的薪酬特別超前的也並不多見,所以不覺得是嚴重問題。到了九十年代,這個問題越來越大,除了陳至立,誰也解決不了。我問:為什麼?女司長答:陳至立有江澤民和朱鎔基的關係,沒有過硬的支持,沒有人能大幅度提高教育工作者的待遇。我問:包括民辦教師嗎?她說涵蓋不了,但教師地位高了,對民辦教師也會帶來良性影響。

我說,現任教育部長賙濟是留學美國的,不過網絡上流傳過南京師範大學的「陪舞門」事件,說藝術系的陪舞女生公佈了一個手機號碼,據說是這個號碼屬於來自國家教育部高等教育考察團中的核心人物,姓周。不知這人是誰?

然而,一涉及到現任和現管,爽朗率直的女司長和熱情誠懇的X先生都不願意說話了。我可能對國內情況顯得過於關心,比起一般海外華人也知道得多得過份,於是引起了女司長的警覺,她漸地退出了「多邊交談」。只有身邊的X先生還和我閒聊了好一陣,不過是問問美國的情況,社會與生活的花絮之類。我也聊了聊福建,說自己去過兩次,福建的八閩風情很迷人。X先生說起家鄉就動了真感情,他說福建是物華天寶的好地方,可惜二十多年來一再錯失了改革的關鍵時刻,比如八十年代,廣東有個任仲夷,大搞改革開放,福建卻在大搞「社教」(社會主義教育運動);九十年代,沿海都在搞開發區和發展外向型工業,福建卻在搞走私,出了個名滿天下的賴昌星,爛掉了整整一層官員!

這回可不是我開的頭,既然他感觸良多,我也插一句:福建還是出了個改革派的人物項南,海外的許多福建同鄉都記得他。X先生說,當時對項南的處理是不公正的,福建人都抱不平。不過——X先生說——福建這地方不出政績,卻出中央一級的領導人,比如賈慶林、習近平、賀國強雖然不是福建人,卻都是從福建晉陞上去的。

飛機抵達舊金山,我和祖國的幹部們就此分手了。他們都是好人,能和我這素昧平生的旅伴一路暢談,這比起以前的官式出訪團,他們多了一份從容自信,少了階級鬥爭意識和敵情觀念。希望祖國的公務員像他們這樣的好人越來越多。

在舊金山機場,我對如何處置那兩份國產真空包裝食品有了許多猶疑。躊躇再三,終於還是扔掉了。在此特地向X先生遙致歉意,這絕非對他不敬,而是出於大家都知道的原因。撰文追記這段旅途軼事之時,美中已經達成了雙邊食品安全的協議,相信今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這是我們大家的願望。(寫於2007年11月)

轉自《新世紀新聞網》(//www.dajiyuan.com)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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