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我在新竹高中任教時,第一次在課堂上發現一位重症肌肉萎縮的孩子─ ─陳俊翰,當下看到他瘦骨嶙峋的身子,我好生納悶;然而在炯炯有神的目光中卻散發一股堅毅不拔的精神,尤其在俊秀英挺的臉龐中,表現了氣宇軒昂的器度;更讓我印象深刻的是他的聰明伶利與謙恭有禮。
課堂上他無法久坐,有時他必須平躺在大桌上將身體攤在那裡,沒有隱密、沒有尊嚴,讓我很不捨,好幾次不禁難過的掉淚。每次上美術課,他總是凝神諦聽課堂上的每一個字句,他更是分分秒秒、聚精會神地望著我,在學習的領域中專注地汲取美術新知。
他身體任何時刻所遭受的疼痛,絕對遠遠超乎我們的想像,但是他的學習精神永遠是同學們的典範。他的母親無怨無悔的日日陪伴著他,她告訴我俊翰不願意錯過我的美術課,有一次版畫課看到同學製作藏書票,他好生羨慕,並躍躍欲試,我鼓勵他勇敢去嘗試。
版畫課對學生而言是一堂新鮮的課程,學生在製作的過程中經常樂在其中;但是對俊翰而言,卻是艱困的挑戰。我們後來才知道當他握一支筆到手上得花上好幾分鐘,而且還得大費周章地調整整個扭曲變形的身子和手指。每一次上課看不到他的身影,我都很著急,唯恐他一定又陷在加護病房和死神搏鬥。
每次上美術課,他都是被同學以輪椅抬到位於學校最偏遠的藝能館大樓的四樓,這班也因為受到他的精神感召,表現特別出色,同學之間相處融洽、團結合作。學期末我請他交一篇藝術家研究報告,報告內容非常精闢,博得滿堂彩。
我建議輔導主任讓他在活動中心發表,並藉此機會激勵同學,沒想到學校行政效率非常高,隔兩天聚集高一、二許多班級一起聆聽,引起很大的迴響,他傑出的報告和一路走來心路歷程的分享,讓全校師生感動的哭成一團,我永遠無法忘懷那刻骨銘心的一幕。
我力諫學校為他製作一部DVD,校方果然如願拍攝,影片不但叫好且叫座,也感動了全台灣千千萬萬的莘莘學子,甚至發行海外又再版。
他是個非常了不起的孩子, 高中聯考的榜首、台大第一志願的學生,在大學雙修並以第一名畢業和考上台大法律研究所。
每個人頭上都有一頂美麗的桂冠,每一頂都是用生命的荊棘編織而成。這些年來,我一直教導孩子們如何看待頭上這頂桂冠, 尋找生命的價值與意義。
這些年來,我激發孩子對生命的熱愛與對生命的尊重, 有一些小小的成效,惟其如此,我也一直接獲各校的邀約演講, 我的退休生涯儼然換了一個全新的跑道, 我一直明白自己肩負的使命;我也適時地掌握了最大的契機, 去賦予自我存在的深度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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