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1月19日訊】新加坡一向被某些官員視為中國學習的楷模,資政李光耀則被視為當今國際社會的一位智者,他的言論總是能夠引起國人的廣泛關注。不過,他最近的一則評論,似乎被人輕易地放過了。這篇發表在《福布斯》亞洲版上的短文題目是《印度的和平崛起》,作者試圖解釋這樣一個顯而易見但卻經常被國內輿論忽略的問題:為什麼印度的崛起並沒有引起其他國家對該國未來的不安,而中國的和平崛起卻引起了憂慮?李光耀的答案是:印度國內的眾多政治勢力正在逐步構成一個內部的制衡體系,中國政府的政策和執行則顯示出意志的單一性。
這個解釋相當精闢,儘管李光耀沒有詳盡地闡明其含義。筆者不想去談論國家崛起的宏大話題,僅從經濟增長的角度看,意志的單一性似乎就是個隱患。
實際上,上世紀50年代到70年代中國在政策與執行上意志的單一性,才是更為典型的。彼時,國家對所有資源、包括對人,具有全面的控制力,國家制定了單一目標,利用其強有力的控制機制,動員一切資源,追求這一目標,包括經濟的高速增長,工業、尤其是重工業的優先發展。來自蘇聯的現成的技術和生產組織知識,在一定程度上解決了這一趕超戰略的知識難題。
效果確實相當顯著,但只是在短期內。國家對經濟的全面控制抑制了企業家精神,抑制了哈耶克所說的經濟活動賴以運轉的、內嵌於具體時空中的信息的發現和傳播,不可能不陷入有計劃的混亂。即便是在其有效運轉的時候,經濟結構也嚴重扭曲。更糟糕的是,全面主導經濟及社會的單一的意志,在中國語境中必然是長官的意志。蘇聯式計劃經濟演變成「權力經濟」、「長官經濟」。結果,從上世紀50年代到70年代,中國的經濟增長成就既不如蘇聯式經典計劃經濟,更趕不上以市場為基礎的日本及東南亞其他經濟體。
整個體制陷入危機,政府不得不容許民眾自發進行變革。其中一部分被政府明智地認可、推廣,成為「改革」。中國經濟增長的機制逐漸發生變化,農民獲得了部分的自由和對土地的財產權,大量城鎮人口就業於非國有部門,私人企業大規模發展。這樣,單一的意志就不再能夠全面控制資源和經濟過程。相反,無數企業家、民眾可以大體自由地追求自己的目標。市場機制開始發揮作用。
不過,這種變革是從下往上生長的。政府的控制確實少了,民眾確實享有了較大的活動空間。但是,政府並沒有放棄對資源、對經濟的控制,政府的行為模式沒有發生根本變化。經濟社會生活的基本結構並沒有發生根本變化。市場機制不是一種獲得憲制保障的、具有獨立價值的制度,在很大程度上是單一意志實現自己目標的工具。因此,在各個政府層面上,單一的長官意志仍然居於支配地位,儘管支配地位比之以前有所弱化。
有些經濟學家在解釋中國過去10年經濟增長的業績、尤其是自豪地與印度進行比較時,已經指出過這一點。比如,張五常就曾盛讚,上海市政府要建一座大橋,只需要很短時間就可以決策下來,然後很快就可以完工。在中國,開發區遍地開花,各級政府要建開發區,要徵用農民土地,完全可以做到雷厲風行。而在印度,政府建設經濟特區障礙重重。面對農民抗議,政府只好罷手,因為,如果霸王硬上弓,下次選舉就會被民眾轟下台。
單純從效率看,兩國經濟增長的效果之高下立見:中國當然比印度增長得更快。這固然是因為在中國,每個人似乎天生都是企業家,具有強烈的企業家精神。但也是因為在中國,一種單一的意志仍然居於支配地位,而這個意志一旦認定了經濟增長是最重要的目標,就利用政府所能動員的全部資源追求經濟高增長,強迫或者誘導人們放棄對其他價值的追求。同時,政府的單一意志也可以規定經濟增長的路徑,比如,上馬什麼樣的產業、項目,而中國再次作為後發國家所享有的知識優勢,使得官員們作出的選擇確實經常被證明是正確的。
但是,如此高增長的結構性基礎是否穩固?這一結構確實可以讓經濟實現高速增長,但這種增長似乎又具有不好的傾向。因為,市場本來能夠產生的良性效應遭到扭曲,現在人們就已經把收入的兩極分化歸咎於市場化。如果這種輿論壓力足夠大,主導性的意志可能就會轉向。一旦發生這種情形,市場就會被廢棄,經濟增長自然會失去動力。
對中國這樣的轉型社會來說,重要的也許不是增長的短期業績,而是讓市場成為一種基本的深入人心的制度,並建立、完善市場正常運轉的制度框架。這才是長期穩定增長的基礎。
--原載:《秋風Blog》,2008-01-14(//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