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1月14日訊】素來一直看好的李安,繼《斷背山》之後推出的《色‧戒》,沒有了以往為李安特有的細膩、婉約和雋永。且不說此片的松垮和拖沓,即便是整個的構思,似乎都有點夾生。在國家和人性之間,在江山和美人之間,如同煮飯時所放的水和米的比例一般,李安喪失了把握得恰到好處的能力。比如在《桃花扇》那樣的經典裡,構思是清晰的,主調是明確的。但在《色‧戒》裡,李安卻在民族大義和個人情感之間,進退失據:不知道愛國應該愛到甚麼份上,愛情又該纏綿到甚麼樣的程度。李安在《斷背山》裡,將觀眾、尤其是美國觀眾的審美趣味,調理得非常到位。可是,到了《色‧戒》裡,李安卻對中國的那段歷史相當迷茫。與之相應,李安不知道如何將男女間的微妙情感,妥帖地安置在那樣的時代背景上。
李安所選擇的那個日偽時代,確實有許多故事。雖然那樣的選擇是基於張愛玲的小說,但張愛玲對於那個時代,就像她喜歡胡蘭成一樣的盲目和迷茫。張愛玲可以在小說中相當任性地不管時代不時代,但李安要拍成《色‧戒》卻不得不對那個日偽時代,多少有些瞭解。能夠有點自己的獨到見解,當然更好。假如做不到,那麼至少要弄清楚,在以戴笠為首的重慶特工和汪偽首腦主持下的上海特工之間,究竟發生了甚麼故事。換句話說,以抗日大義包裝的重慶特工和做了漢奸的上海特工,究竟有多少區別。
不想在此贅言歷史。只想指出,假如戴笠是英雄,那麼汪精衛絕對不是狗熊。或者說,假如汪精衛手下的特工是罪犯,那麼戴笠那種貨色則是人渣。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中國式的抗戰可以說是最詭異、最滑稽、最撲溯迷離的。倘若美國人拍二戰電影,那麼美國兵不是在畫面上跟德國人打仗,就是在太平洋上與日本人拚命。但是,中國式的抗戰,卻是中國人打中國人比中國人打日本人還要起勁。大敵當前,不僅共國兩黨互相磨擦,各自唸經,而且原國民黨特工也分化成上海的汪偽和重慶的蔣系,互相廝殺得不亦樂乎。假如李安連這種中國式的抗戰特色以及在這種特色背後的中國人的國民性都不甚了了,那麼拍攝一部以此為背景的電影,實在是過於托大了。
也許李安知道一點這場特工戰的骯臟,所以特意安排了一群天真爛漫的學生,成為介入這場戰爭的清純力量。李安以為,如此一來,畫面就會多出許多人性亮色。殊不知,觀眾看到的畫面上,依然是中國人如何設計刺殺中國人,而不是刺殺日本侵略者。這在美國觀眾看了,也許還會感到莫名其妙。因為美國人從來不會拍攝一部一群美國人如何以抗擊法西斯的名義、處心積慮地刺殺另一個美國人的影片。但深知美國觀眾審美趣味的李安,卻非常認真地編造著這麼一個故事:一群中國人,如何不屈不撓地設計刺殺另一個中國人。其背景是:所有的中國人,全都遭到了日本人的侵略。若要說李安不尊重歷史,歷史卻真的是那樣的。在日本人佔領的年代裡,中國人殺漢奸的熱情,遠遠高於殺侵略者。但若說李安很懂歷史,那麼又實在是過於抬舉了李安。因為在日本人的統治底下,選擇汪偽還是選擇重慶,在一般的中國人來說,其實是選擇兩種不同的活法罷了。
假如李安能夠看出這樣的歷史秘密,那麼,他就可以在人性的開掘上,完全放開手腳。因為李安將此片的賭注,不是押在特工戰的哪一方更為正義上,而是押在戰爭雙方的男女,是如何痛苦而快樂地糾纏在愛和恨、人性和敵意的對立之中的。李安在影片中力圖抵達二戰經典反思影片《廣島之戀》所展示的人性深度,但由於他無力以自己的方式闡釋當年的那場特工戰,由於他對那段日偽時代的歷史,缺乏應有的透視力,所以最後茫然於不知道應該讓愛情中的男女雙方,走到哪裏才算抵達了極致的界限。這樣的茫然,導致了男女情愛上的無法徹底,也導致了人性展示上的無法清晰。
為此,李安作了補救:以儘可能淋漓盡致的床戲,彌補情感上的難以徹底和無法清晰。因為假如可以讓男女雙方在情感上任意走到應有的人性深度,那麼如此火爆的床戲,顯然是多餘的。李安這樣的補救,不僅苦了演員,也苦了對此片抱有很高期待的觀眾。本來是想前來觀賞一段奇異的愛情,如何掙扎在人性的複雜和愛恨的鮮明之中的,結果卻看到了一場場三級片式的情色表演。更為諷刺的是,這樣的情色表演,最後竟然成了此片在商業上的最大賣點。假如要說,此片的床戲有甚麼創造性的話,那麼可能會給一些色情場所增加一些跟使用旗袍做道具有關的情色交易,或者說,使旗袍連同東方型的女人,更加具備了情色意義上的性感特徵。就商業效果而言,李安也許獲得了所謂的成功。但就電影藝術而言,李安的成功卻付出了審美上的代價:《色‧戒》非常遺憾地沒能成為《廣島之戀》那樣的經典。
與李安在此片上的上述盲點相應,是李安選擇演員時的一廂情願。雖然他所選擇的男女主角,都在此片中盡了力。但由於李安導演思想的不明確,他們沒能發揮出更加迷人的魅力。至於其他演員,尤其是那群出演那個年代的學生的演員,更是演得拘謹。最讓人感嘆的是,《色‧戒》一片裡的所有年輕演員,全都無法演出那個年代的學生仔的清純和爛漫。他們的眼神,表情,一舉手一投足,全都刻意得又僵硬又死板。彷彿是一群在生活中世故慣了的人精,早已忘記了孩童般的單純,究竟是怎麼回事。比較起當年周璇所唱的情歌,湯唯在唱工和做工上再下功夫,也難免其矯揉造作。李安以為,在上海發生的故事,理當在大陸尋找演員。李安不明白,那裏早就已經沒有影片中所需要的清純學生仔了。
儘管李安此片在法國得了金獅獎,但那只是評委的趣味而已,跟李安究竟取得了多大的藝術成就,並無實質性的關係。一個衷心的希望乃是:《色‧戒》不要成為李安走下坡路的開始。
2007年11月11日寫於紐約
轉自<<新紀元週刊>>(//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