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偉華 : 八九那年代(2)

—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書生意氣

賀偉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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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6月5日訊】年年六四,年年祭,今年的六四,更具有特別的意義。今天既是六四受難者紀念日,又陰曆4月19日——我的生日。此時此刻,生與死交替、愛與恨交織。蠟燭燃起時,點燃我心中的追憶;蛋糕切開前,許下我虔誠的祝願:只要日月還在經天、只要江河還在行地,六四的精神就不會死盡,生命的真諦,希望長存。生生不息而運化、而升騰。無盡的追憶由此綿綿不絕,把我帶回八九年那動盪的歲月:

二、列車上的演講、”偶遇”與校園生活追憶

記得1989年5月的那天,告別省政府門前靜坐的湘大學子,滿懷著迎接新時代到來的奔放激情,我踏上了回耒陽的列車,我的心情彷彿又回到了闊別兩年的學生時代:”你是我池塘邊一隻醜小鴨;你是我月光下一片竹籬笆……”在《愛的羅曼史》吉他獨奏曲的伴奏下,緩緩流過的,是恰同學少年的如歌歲月。一個自彈自唱吉他愛好者、一首”明天會更好”、一個時代的記憶,伴隨著我度過了那寶貴的兩年大專培訓校園生活。

雖然在眾人的眼裡,我早已經沒有明天,我依然用那充滿自信與高亢的歌喉,在優美動聽的吉他旋律伴奏下,引吭高歌著;雖然《愛的羅曼史》不過是服從政府的制度性安排,讓熱戀中的男女們,擠兌著各色嘲諷的眼神,在我面前日復一日彈奏著,我依然為這優美的旋律深深打動著。以至於時至今日,我不能忘懷這月光下的竹籬笆。它寄托了多少學時的夢想與童話?

我一邊回味哼唱著這優美的羅曼蒂克旋律、懷揣著傳單與資料,一邊在車廂裡尋找著座位。不期而遇、迎面而來的,竟然是闊別兩年、依然水汪汪的眼神。我竟然在異地他鄉的列車上,遇上了湘大化學系女校友李某。當時沉迷於思考回憶的我還未做出任何反應,對方已經興高采烈在座位上指著我”賀偉華!”。而我卻倍感震驚與意外的回不上一句話來,只是”李???”的冥想了半天。走出片刻的尷尬,我的語言隨著內心的高興開始奔放起來。不是回憶校園生活的細微末節,而是就省城的學生運動即興發揮、侃侃而談。我滿心期待的希望她也是這次民主運動中的一員,而她微笑下約顯冷淡的眼神分明在告訴我與此無關,原來她只是”到省城開會”。

當我口若懸河的大談自由、人權、民主與科學時,她卻對校園生活中的派對作簡短的回憶,甚至有些難為情的打斷我的即興演說,談到了她的同學劉某,顯然我們的談話興趣不在一個點上。這時的我,不禁回憶起她倆畢業時,專門趕到宿舍來的”親切告別”;想到了後來在長沙市採購化學試劑時,意外的發現這位劉姓女校友,也竟然如此巧合的走在了我的前方。每次外出的奇遇,都有些超乎想像、不可思議,我似乎感到與她倆的奇遇,並非偶然。

如今列車上的女校友李某不但奇蹟般的出現在我的面前,她那久違的大眼睛,還分明蕩漾著火辣與炙熱,目光所觸,無處不在的是那忘我的款款深情。這究竟超越於政治動機的人性光芒,還是慾罷不能的溫柔提醒與警示,我無從細想、我依然的滔滔不絕。因為這是我能夠自我把握而自由表達的唯一機會;這是我自認為擺脫了現實的控制而自由演說的唯一講台。然而,這款款深情的炙熱眼神,分明用著另一種方式提醒著我:”你並沒有獲得自由,不要為省城的狂熱沖昏頭腦,一切都在秘密監控當中。”

看到這有些急切卻深情的眼神,我的思緒再次回到當年的湘大校園,我不禁想起同學有意主動借給我的那本《少年維特之煩惱》,就像畫家梵高的命運一般,我還記得少年維特也不幸為貴婦們所嘲弄、死於一往情深的單相思與苦戀。而我的死法,竟然也為這些幕後操控一切的強權者預先安排、刻意選擇。以至於深陷其中二十年不能自拔,不同的是我終於在反覆的集體性矇騙中發覺洞察了事件的真相,把握自己而不再為任何謊言、假象所迷惑;不同的是我至今依然堅強的活著,即使每天依然面對著監控、謾罵、唾液與警笛聲。

在一個充滿謊言、欺詐與暴力的社會裏,真實的個體存在是最可怕的,哈維爾的思想”生活於真實中”構成對專制暴政的強大摧毀力。真實意味著不懼強權的揭露真相、不惜代價的追求捍衛真理,意味著”以直報怨”,對罪惡勢力的反抗與不寬容。更意味著對曾經奴役一切中共威權的公然反抗。

中共政府從不允許、不寬容任何自由思想言論者對之的公然冒犯,然而,上世紀的八十年代,卻是一個思想自由、人性解放的偉大黃金時期。而我們正生逢其時,成為一個輝煌時代的嗷嗷待哺的新生兒。初生牛犢不怕虎,我們沒有思想包袱、沒有心靈的枷鎖、沒有思維慣式、沒有意識形態禁忌,我們貪婪而如饑似渴的吸收著知識與營養;我們洞察真相、拒絕謊言而真實的表達出一切嚮往與摯愛。我們對比著東西方的文化與制度差異;我們追問著國家貧乏與富強的根源;我們反思著國家計劃與公有制的弊端;我們追求著人性解放的公民自治與自由;我們無論場所、無論對像、無論後果的向人們宣講著我們的理想、我們的信仰,揭露著中國的真相。

當然由此,我們難逃中共當局的瘋狂扼殺、抹黑、誹謗與孤立,回想2007年的最後一個學期,當時正是整頓肅清校園資本主義自由化關鍵時期,如雨露滋潤小草一般,那些曾經功不可沒的知名教授巡迴演講這時已經銷聲匿跡,鄧小平的中央二號文件剛剛在露天廣場對南山全體教職員工與學生宣讀,也不再有學生或老師在校園內組織遊行示威了。

缺乏政治敏感性的我依然故我。白天,在學校圖書館閱讀《資本主義與自由》、《國富論》、《道德情操論》、未來學及康德與哈耶克的著作等;晚上,在宿舍與大家討論計劃與市場、資本與特權、私有與公有、自由與平等、天賦人權與人治強權。直到充滿敵意兇狠狠的眼神在周圍不斷的擴展蔓延著;直到每天與我交流學習、質樸單純的化工系老鄉伍同學也帶著女友在我面前刻意炫耀;直到當局刻意哄抬標榜我的同學女老鄉李某,讓她搶奪同伴女同學的男友——我們兩個食品工程班之一的班主任,然後侮辱性的故意介紹這被拋棄的失戀者於我;直到宿舍中的單身學子都發瘋似的公開”戀愛”時。我依然不能明白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麼?我依然情有獨鍾的癡迷於我的追問、我的所愛、我的探尋,而對這種種的暗示、威脅、提醒與引導毫不在意。

終於,背地裏對我的研究、討論引起了更加廣泛的重視,一方面是所謂善意的提醒我不要每天往圖書館裡跑,學好本職專業,遠離政治。記得當時一個同學這樣對我說:”化學、生物課你都不在場,在圖書館幹啥?期末考試你肯定倒數第一。”結果卻沒有想到在食品工程專業的兩個班中,我的化學、生物期末考試成績都名列第二,人們不知道我是如何做到這一切的:每天晚上在階梯的預先自學比聽課更有成效。

另一方面是如前所敘的介紹女朋友,期望在女人的集體捉弄中讓我不能自拔。第三就是在學業上予以肯定,在肯定中引導我的興趣。第四就是尋找我的缺點與弱點,尋找打垮我的突破口。

第五就是打擊我的演講激情與信心,記得離校走向社會之初,在與人們討論時事時,我面對的大多是有預謀的眾口一詞”聽不懂”;這之後,我千方百計的尋求陌生的聽客,火車車廂成了我擺脫限制、自由表達、尋找知音的場所;這之後,列車上的刻意安排成了政府拉人下水的慣用伎倆。在這裡”販毒者 “向我炫耀毒品販賣的高額利益;在這裡,車窗被故意砸破,我被乘警打得暈頭轉向;在這裡,美容大師事先坐到了我的位置,守株待兔的尋求與我的”合作”;在這裡,也有武警特意為我讓座,然後建立聯繫、主動要求上門;當然更多的是政府特意安排的小偷與小蜜在我面前的公開炫耀與淫蕩,以說明這個國家,任何一個下三爛及流氓,都比我幸福和快樂。然而,除了動物的獸性表達,我看不到中共當局任何智慧、高尚的手段與辦法。

當然,黑暗之中也有光明,也有良知者默默的鼓勵、提攜與關愛。在強者對弱者的集體強暴與欺詐面前,能夠與罪惡保持距離,堅守不參與、不支持、不合作的原則,也就是堅守住了做人的良知與道德底線。至今不能忘懷的是,我這個班的班主任張桂文老師,她的博學、她的思想、她的超前意識,還有她的良知與正義感。今天想來,也許沒有誰比她更明白我是如何深陷於傳統的枷鎖、自由的掙扎;也許沒有誰比她更明白在我的周圍發生著怎樣不可思議的事情。然而,她給予我的不是惡作劇與集體性欺詐,而是真誠的鼓勵與鞭策。記得湘大培訓開學時,因為我的高分考入,她曾經為我轉入本科班就讀而奔走;記得兩年學成後,她依然給我留下了熱情洋溢的鞭策與鼓勵:”我們一生下來,就不是為了抱著鎖鏈,而是為了展開雙翼,不要再有爬行的人類。……不要起跑線不一樣,只要志向相同、意志相向,目標總是可以達到的。……”

另一位馮正義同學,基於傳統的觀念與黨性原則,在與我討論政治敏感問題時,曾經對我的”離經叛道”大為震驚,然而於進一步的深入交流與對話中,我們卻達到了心靈的共鳴與理解。作為科局級幹部,在離校前,他給我留下了充滿熱情的鼓勵與勸慰:”憂國憂民,歷來是仁人志士的高尚美德,無理想抱負無異於一堆行屍走肉。有為者必先立志,無志則無為。……願君在人生正確的道路上勇敢探索悟出經國濟民之道的真諦,成為新一代有為的仁人志士。”

自由的掙扎、黑暗中的探索,我們既贏得良知者的理解同情,又遭遇著種種的不測與人為陷阱。如今,在1989年5月的這列開往廣州的火車上,強權者故伎再次重演著,然而,她又如何控制住我的自由言論與奔放的思想?眼看列車到達耒陽,告別校友李某,下得火車後直接回家。

回到家裏,父親二話不說的奪過我的背包,把所有的傳單與資料找了出來,付之一炬!頓時,我為眼前發生的一切所震驚,我被驚呆了!這怎麼可能?這一切究竟是怎樣發生的?我終於推測出自己這次外出的行蹤,都在當局的嚴密監控當中;這時,我才想起,這位湘大化學系的女校友 1986年底的主動相識與相邀及這次火車上的偶然相遇,原來都是政府刻意安排的。回家後不到一個星期,收到了當時和她一起同時偶遇的所謂衡陽同行專門給我寫來一封”求助信”。我才知道她畢業後分到了郴州製藥行業從事專業技術工作,卻還希望我從此遠離政治,和她的同行合作,從事藥物的市場開發工作。該信件的內容,與今天國安要求我遠離政治,專心搞技術差不多。

由此,對這封”求助信”束之高閣、不作回應。之後,我坐車趕到衡陽,來到了位於解放路的市政府門前,街頭依然人潮湧動,人群把整個衡陽市政府院內院外團團圍住,這時的政府官員,看不到一個人出面。彷彿中共的所有政府機關都已癱瘓,我彷彿看到了中共政權的迅速崩潰,至於那些隱形於後台的政客流氓們何以能夠大開殺戒、與人民為敵?至於六四屠殺是如何發生的?那超出了當時我的現象力。之所以獲得六四大屠殺的驚人消息,還是當局故意讓住在我屋對面的一個同屆同學專門登門拜訪,告訴於我的:”北京血流成河,殺了許多學生,凡對政府不滿者沒有好下場。”後來姐夫的提醒”凡與89民運相關的人,沒有一個有好下場!”,讓我進一步洞察中國政治的真相。

一條看不見的戰線,日益清晰的呈現於我的面前,而我卻用青春的代價與無悔,日益的豐富著自己的閱歷、體驗著生命的艱辛、感受著生存的坎坷,來交換命運的恩賜、感激上蒼的恩典。我想終有一天,人類將為1989年那偉大的年代喝采。(未完待續)@

(自由聖火首發稿)(//www.dajiyuan.com)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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