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所有的日子都繞不過六月

——讀《六四詩集》

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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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6月3日訊】”所有的日子 /都繞不過’六月’。”這是目前在洞庭湖監獄裡服刑的詩人師濤,在2004年所寫的一首詩。那時六四過去已經15年了,但悲哀的詩人仍然在苦苦地吟唱:”六月,我的心臟死了/我的詩歌死了 /……六月,大地變形、河流無聲 /成堆的信札已無法送到死者手中。”

◎ 帶著悲痛和手中的筆

諾貝爾文學獎得主、波蘭詩人米沃甚的悼亡詩,和師濤的詩有著異曲同工之妙。經歷過納粹大屠殺,米沃甚哀歎著:”留給我的只是一個冷嘲熱諷的希望,因為我一睜眼就看見火光,就看見大屠殺和背信棄義。””……我怎能生活在這個國家/在那裏腳會踢到/親人未曾掩埋的屍骨?”

一位猶太作家曾經說過:”劊子手通常要殺戮兩次,第二次是在他試圖抹去罪行的痕跡之時。”為了不讓作惡者再次殺戮死難者,將受害者逐出歷史,詩人們帶著悲痛和手中的筆,記錄下關於人類苦難的證詞。米沃甚因此被稱為”見證詩人”,為一封有關六四的電子郵件被判刑十年的師濤也同樣如此。

就在六四悲劇事件18週年之後,一本封面上印著坦克與人民對峙畫面的新書——《六四詩集》,終於出版了。該詩集主編蔣品超也是一位傑出詩人,他曾在湖北參與學生運動而遭受監禁,後旅居美國。多年來,蔣品超把全部情感聚集在1989年的悲劇中,除了自己寫作不少紀念六四的詩作之外,他還和一批朋友在國內外廣泛徵集詩稿,從大量來稿中選用了215位作者的315篇作品,編輯了這本詩集。

對真正的詩人來說,六四屠殺是一份難以負荷的沉重記憶。有人曾說,奧斯維辛之後 不能寫詩。但是,失去歌吟的沉默,可以造成一座時間的墳墓,而時間可能使邪惡增殖——中國”六四”之後的社會情形就是如此。拒絕言說也就拒絕了記憶——關於鮮血與屍骨的記憶,這是劊子手們最願意看到的。

因此,無論怎樣高度評價這部詩集的價值,都不會是過份的。18年來,這一段血跡斑 斑的歷史被當局禁止書寫,禁止傳播,它面臨著被遺忘的命運。由於這部詩集的出版,那一場慘絕人寰的大屠殺,通過詩的語言得以保存,留給我們的後代。用詩歌來守護這份記憶,也就是守護人類的良知與道義。

◎ 藝術勾畫出慘烈的畫面

“一夜的屠城碾碎了那些青澀的真誠。”(蔣品超)”暴虐的真相輕易地就將我擊倒。”

(師濤)閱讀一首首蘸滿淚水的詩歌,我可以想像,在大屠殺發生後,那些原本天真而又賦予理想的詩人,是怎樣愕然、震驚、恐懼而又戰慄,腦袋裡曾產生過怎樣巨大的空洞,生命是怎樣從此失去重心。

藉助詩歌,詩人們找到一個排遣痛苦的途徑,如泣如訴也如刀似劍的詩歌,幫助他們抵禦了沒頂的絕望,使他們不至於走向瘋狂。他們還試圖通過詩的言說,來認識這場不可理喻的巨大災難。

有些詩歌直接抒發了尖銳的心靈痛苦,例如,”那年六月四日 /一顆子彈正中我的心髒 /嵌在兩瓣心臟之間 /十四年了 /它就一直卡在那裏。”(趙思運)”六四是一把刀子 /把俺劈成兩半 /……這刀子剁碎俺的理想。”(草根)不少詩人創造出詩的意境,把自我融入詩歌中去。”意”是詩人所抒發的思想感情;”境”是詩中所描繪的情景或畫面。 這本詩集中,當年慘烈的畫面比比皆是:———”北京像一捆窒息著的濕柴 /焚屍的惡臭仍然瀰散在空中 /一本燒焦的英語字典 /正在路邊隨風翻動 /它的不知姓名的主人 /已經下落不明” (簡楊)。

———”恍惚中誰又在 /那火光四起的城市裡狂奔 /兄弟姐妹們虛脫的身軀已不可見/只剩那些熟悉的名字澀澀地粘在喉口/金屬碾壓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逼近 /子彈追逐著夢和年輕 /冷冷地流淌在臉上的 /不知是淚是血 “(亦布)當時,和筆者一樣人在外地的教師陳破空,立即在廣州中山大學校園張貼他的詩歌,以想像力描繪出北京的慘禍:”血從畫面上滑落 /畫面呈現/宇宙最初的混沌 /月光遺棄的大地 /翻著黯紅的海洋 /……殺戮,在腦海中肆虐。”這些生靈塗炭的場景描繪,蒼涼而又淒楚,令人痛徹肺腑。歷史上殘酷血腥的一幕,就在這樣的畫面中得以真實地再現,具有極大的藝術衝擊力。

◎ 追問、質疑、懺悔和反思

個人的經歷,自我的訴說,在這裡變成了流傳於世的公共記憶。詩人們以詩歌記載一部慘烈的歷史,宣洩鬱結在心中的無限悲憤,激烈地譴責製造屠殺的兇手。同時,他們也在詩裡追問、質疑,併進行深沉的思索。

台灣著名詩人餘光中吟誦道:”媽媽,我死了 /但是我不瞑目/這麼慘的國家永遠烙在我魂魄。”一個國家為什麼會這樣的慘?為什麼那麼多優秀的年青人會死在槍口之下?歐陽小戎哭喊著:”我的華夏!我的故國!我不信!你這廣袤的大地之上,竟連一株自由的橄欖都不能生長!”

獨裁者是如此禽獸不如。應去在他的悼念詞中寫道:”問鯤鵬雖大,毛羽稀稀,禿翅能飛多久。/飲食獨夫更慾食,群瘋綠狗。/槍下亡,孕與嫗,男與女,老與少,童與叟。/寸鐵全無,慘呼撕肺,亦難感化禽獸。”

在強大的惡勢力壓迫下,善良而脆弱的人性似乎不堪一擊。楊煉的《廣場》描寫了屠殺發生後,在政治高壓下人人自危的情景:”交代材料裡,每個人都證明:自己不在六月,沒人在廣場……因此,你也參與謀殺六月。”茅境不堪回首:”我單戀的女友寫了申請書,把鮮花送到天安門廣場/然後拍一張照片斜倚著屠夫的肩膀 。”

但是,被壓制被扭曲的人性仍然會有甦醒的時候,我們看見方人等詩人在懺悔:”渺小的幸福啊 /我為你出賣了靈魂 /我的卑鄙 /惟有墳墓能埋沒/真理已在屍體上發芽 /為什麼生不出一粒 /成熟的良心。”

◎ 抒情言志展現人間正氣

“抒情言志”是中國詩歌的傳統,悼念六四的詩歌,在抒情方面要比一般詩歌來得更為真摯,更為強烈。這是由於嚴酷的現實和詩人產生悲劇性衝突,喚起詩人巨大的心靈波瀾所致。眼淚和哭泣,出現在不少詩歌裡。

但在哭泣的同時,詩人骨子裡的血性與激昂,對於受害者的同情,作為公民的道義感和責任感,自己的誓言與對未來的期望,也都在詩歌裡一一體現。

例如,”一代人扛起一代人的歷史 /一個真理截住無數謊言的氾濫。”(胡曉舟)”雖然我在恥辱中苟活 /但我知道我只要一息尚存/信念就是那槍擊不倒的風信旗 /昭示那時來運轉的一天。”(鄭貽春)”繁星的天底下,總有不屈的骷髏,破土而出。”(方人)”一年復一年,不會太久/在同一個永遠的日子 /以心底的淚水釀造祭奠的薄酒。”(方舟子)”待得日出雪化時,萬民一同燒紙錢。”(力刀)

這些詩都充盈著一股浩然正氣,它們以人道主義情懷和莊嚴的歷史感,表達了億萬中國人的心聲。無論邪惡在現實中怎樣橫行,無論生活怎樣令人苦悶絕望,詩人總是不能忘記自己的使命,也不能忘記那些溫暖人心的時刻。

蔣品超在《沉沉的一握》一詩中,寫他在六四後將要入獄之前,他的導師是怎樣臉色 凝重地緊握他的手:”永遠忘不了 /那沉沉的一握 /雖是短暫/意卻那樣深濃 /是寒風折枝的日子 /你如此珍愛花朵。”正是這樣溫暖的情感表示, 支撐了蔣品超的獄中歲月。

只要詩人還在歌唱,一個民族就有希望。在閱讀《六四詩集》的時候,我想,發生在一九八九年的悲劇,應該還有更多的文學體裁來表現,例如小說、戲劇和傳記。充滿人性和愛的文學,將會慰籍長久悲傷的我們,鼓舞我們生活與奮鬥的勇氣。

師濤曾以兒童一般的天真之心,紀念我們須臾不曾忘記的六四死難者:”我爬到烈士 墓園的草叢間 /想看到自己如初夏的野花般復活。”

——原載《開放》雜誌2007年3月號(//www.dajiyuan.com)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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