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平 :一九六七年的四個瞬間

張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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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6月13日訊】(謹以此文紀念六日戰爭四十週年)

【第一個瞬間:1967年6月5日下午,特拉維夫、開羅。】

四十年前的今天,是震驚世界的六日戰爭爆發的第一天。我的朋友L那時候是一個住在特拉維夫的大學生,由於健康原因沒有參軍。按照她的回憶,當天上午,約旦軍隊的炮火從卡爾吉里亞打進了特拉維夫市,市民人心惶惶。雖然有新聞裡的報導,但軍方自己尚在做戰果評估,普通民眾當然就更不知道前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唯一知道的是特拉維夫自1948年獨立戰爭結束後已經近二十年沒有碰上戰火硝煙了,眼前被炮火震碎的玻璃窗讓他們覺得吉凶未卜。萬里之外,法國畫家夏加爾表達了猶太民族共同的擔憂:「我不為玻璃窗擔心,我只為以色列的安全擔心。只要以色列安全,我會為你們繪製更可愛的玻璃窗。」

在戰線的另一邊,則是一幅完全不同的景象。在開羅,不少街道上擠滿了慶祝勝利的人群,人們大都相信埃及媒體的勝利宣言,相信以色列空軍已經遭到埃及空軍的毀滅性打擊,相信半個月前破壞聯合國決議而進駐西奈半島的埃及軍隊正在向特拉維夫挺進,相信戰前納塞爾總統一再宣稱的「毀滅以色列國」的宏偉構想即將實現。

今天我們知道從那天上午九點鐘開始,雷霆萬鈞的以色列空中鬥士們已經摧毀了埃及的大部分軍用機場,包括跑道和雷達設施,埃及的幾百架嶄新的蘇制戰鬥機大多沒來得及起飛便灰飛煙滅了。然而在1967年6月5日的下午,雙方民眾對歷史的理解卻恰恰與歷史的真實背道而馳。

沒有六日戰爭,以色列人將不會知道自己有何等強大;沒有六日戰爭,阿拉伯人不會明白自己有何等虛弱!對於四十年後的人們來說,強弱之勢顯而易見。然而對於四十年前的人們來說,這個道理則非要打一場積屍如山、流血成海的戰爭才能明了。

【第二個瞬間:戰爭爆發前半個月,耶路撒冷某公園。】

一位身材瘦削的以色列中年男子似乎碰巧撞上了一個帶有濃重俄羅斯口音的熟人,短暫的寒暄問詢過後,雙方便分道揚鑣,不過此時那個俄羅斯人的身上已經多了一個裝滿機密文件的信封。

那位以色列男子便是大名鼎鼎的格拉耶夫斯基。1956年,這位在波蘭當記者的以色列安全局(辛貝特)特工從自己的女朋友(當時波共中央書記貌合神離的妻子)手中盜出了赫魯曉夫在蘇共二十大上批判斯大林的秘密報告,為以色列情報機構立下了不世功勳(網上流傳的所謂摩薩德獲得該文件的故事是另一個有關以色列的錯誤神話)。移民以色列之後,未曾暴露身份的格拉耶夫斯基跟蘇聯駐以使館的間諜招募人搭上了關係,並在以色列安全局的指揮下開始替蘇聯人收集情報,不言而喻,那些傳遞出去的情報大多是些迷惑性的錯誤信息。

不過這一次那個信封中裝的卻是千真萬確的頂級機密文件。那些文件傳達的是一個明確無誤的信息——如果埃及繼續威脅以色列的生存的話,以色列將不惜一戰,全力出擊。

在這樣一個關鍵時刻向以色列的死敵們的後台傳遞這樣一份重要情報,以色列政府顯然對此經過了深思熟慮。不言而喻,其用意在於引起蘇聯方面的警覺,迫使其運用它在阿拉伯國家,特別是在埃及的影響力,說服納賽爾總統懸崖勒馬,避免戰爭的爆發。

跟六日戰爭前很多其他跡象所顯示的一樣,這份情報的傳遞表明當時的以色列國對自己的實力是何等缺乏自信。因為捲入1956年的英法蘇伊士運河之戰,以色列同時開罪了美蘇兩大強國,與阿拉伯世界的怨恨也越結越深。在蘇聯大規模武裝阿拉伯國家的同時,以色列只能得到來自西方二流強國——法國的軍事援助,這使得以色列的武庫至少在數量上比阿拉伯國家遜色。50年代發展起來的泛阿拉伯政治運動使得納賽爾成功地建立起了埃及、約旦、敘利亞反以軍事同盟,並不斷髮表「毀滅以色列國」的喧囂。與此形成對照的是,當時領導以色列的艾希克爾政府是個軍事上相對外行的文官政府,艾希克爾本人又口才極差,他在戰爭醞釀階段一系列公共場合糟糕軟弱的表現被不少歷史學家看作是導致阿拉伯國家誤判局勢,野心過度膨脹的致命因素之一。

在這種情況下,以色列普通民眾的情緒低落也是可想而知的。在殘酷的現實面前,一些民眾決心動搖,甚至出現了反向移民潮——一些居民設法離開以色列,去外國避難。這股逃離風一度十分盛行,以至當時有一個政治笑話說:「最後一個離開以色列國的人請別忘了隨手關燈。」

即使是對雙方軍力對比瞭如指掌的以色列軍方對局面也不樂觀。負責制定作戰計劃的總參謀長拉賓在戰前的關鍵時刻請了一個禮拜的病假,這一個禮拜成了他一生中揮之不去的污點,反對者說這表明他不具備擔當重任的素質,支持者則解釋說當時的壓力實在太大,任何人處在他的位置上都會病倒。拉賓對後來戰爭的規模並無信心,他最初的計劃不過是攻佔加沙地帶,以此為交換條件,逼迫納賽爾回到56年戰爭的停火條件上來。打一個埃及都沒把握,多線作戰自然更在考慮之外。在約旦前線,以色列的意圖是儘量利用秘密管道,說服約旦國王侯賽因置身事外,保持邊界現狀。即使是在約旦人參戰的情況下,以色列的作戰計劃也只是在以色列國的首都西耶路撒冷與東耶路撒冷的以色列飛地——斯科普斯山希伯來大學校園之間打開一條通道,以防該飛地被攻陷。佔領約旦河西岸,包括統一耶路撒冷的行動,均不在最初的作戰計劃之中。同樣,以軍也沒有打算在敘利亞戰線上給自己增加壓力,進攻格蘭高地的計劃是在戰爭進行的過程中逐步顯露出來的,並且一直遭到摩西‧ 達揚的反對,因為他認為那裡平地拔起500米的險峻地形將給以軍造成三萬人陣亡的悲慘結局。進攻計劃直到6月8日才得到批准,6月9日才實施,那時距離戰爭結束不過剩下兩天的時間。

最能說明以色列在戰前的悲觀情緒的莫過於以色列政府為自己的將士秘密準備了六千具棺材,結果雖然戰爭規模擴大了數倍,棺材卻只用掉了六分之一。而猶太民族在六日戰爭前後對以色列國的信心的變化則可以從美國猶太人移民以色列的數字上表現出來:戰前每年區區幾百人而已,戰後則躍升到每年幾千人,最高年份近萬人。

【第三個瞬間:1967年6月6日,被以色列截聽到的埃及總統納賽爾與約旦國王侯賽因之間的無線電通話。】

納賽爾:「你好嗎?兄弟(指侯賽因)想知道前線作戰的情況……你知道美國已經加入以色列一方作戰了嗎?我們該不該把這事公佈出來呢……我們應該說只有美國參戰了還是美國跟英國都參戰了呢?」

侯賽因:「美國跟英國。」

納賽爾:「英國有航空母艦嗎?」

侯賽因:「……」(聲音含混不清)

納賽爾:「很好。那麼侯賽因國王將發表一個聲明,我也將發表一個聲明……我們還要確保敘利亞人也發表一個聲明,就說美國和英國動用他們航空母艦上的戰機攻擊了我們……從今天早上起,我們的戰機就一直在攻擊以色列的(軍用)機場。」

讓弱者領會自己潛在的強者地位相對容易,讓自以為是的「強者」明白自己的弱者身份則往往是一個痛苦而漫長的過程,而對阿拉伯人來說,這個過程則更是一個充滿了謊言、欺詐和血腥暴力的至今不曾結束的歷史。

戰爭爆發前的納賽爾對自己的力量信心十足,他違反聯合國決議,趕走了部署在西奈半島的聯合國維和部隊;單方面撕毀56年戰爭的停火協議,封鎖了地朗海峽,從而切斷了以色列的石油供應線。他建立起了龐大的反以軍事同盟,靠著蘇聯的軍事援助,動不動便以阿拉伯領袖自居,把毀滅以色列國的恫嚇時時掛在嘴上。

面對戰爭中恥辱和失敗的現實,納賽爾領導下的埃及的第一個反應是完全否認現實。6月5日,就在以色列戰機海潮般的攻擊把埃及空軍打成粉末的同時,埃及的軍方、政府、媒體卻一片聲地宣稱埃及空軍已經取得了壓倒性的勝利,他們正在持續攻擊以色列的空軍基地,特拉維夫指日可下,毀滅以色列國的夢想就要實現。

這一謊言的後果是災難性的。約旦國王侯賽因本來對參加反以軍事同盟就猶豫不決,戰前又多次得到以色列領導人「保持中立,兩不相犯」的保證。然而納賽爾總統臨死拖了個墊背的,硬是拿了一個埃及機隊長途奔襲以色列的雷達影像圖(其實是轟炸埃及後返航的以色列機隊),讓侯賽因兄弟相信勝利就在眼前,有便宜不撿白不撿。於是昏了頭侯賽因下令向以色列境內開炮,同時出動空軍襲擊以色列的軍用機場。可憐約旦空軍一共只有25架戰機,本來是打算跟在英雄的埃及空軍大哥身後起鬨架秧子的,沒想到碰上了以色列護衛戰機的迎頭痛剿,加上一次以色列的反擊空襲,很快便全軍覆沒。以色列的精銳傘兵旅本來打算空降米特拉山口,參加西奈前線的戰鬥,無奈那裡的埃及軍隊逃得太快,結果沒撈著仗打。「英雄無用武之地」的傘兵旅長古爾在耶路撒冷憤憤不平地破口大罵,說總參謀部那些「狗娘養的」「把老子藏在了冷凍箱裡」。然而話音未落,約旦軍隊便自己找上門來了,喜出望外的傘兵旅連空中、火炮、坦克的支援都不願意等,如餓虎撲食般把約旦軍隊一路趕過了約旦河東岸。

上了納賽爾「勝利謊言」大當的另一個倒霉蛋是敘利亞。在對埃及人的勝利宣言確信不移之後,格蘭高地的敘利亞軍隊在未受到以色列挑釁的情況下向以色列境內發動了大規模的炮擊,隨後引發的以軍反擊讓敘利亞軍隊丟盔卸甲,讓美麗富饒的格蘭高地變成了以色列國的果園。

阿拉伯世界對於失敗的第二個反應是推卸責任。到6月5日晚上,埃及方面明白「勝利謊言」騙不了多少時間,西奈的埃及軍隊已經開始往腳底板上抹油,全線潰敗不過是一兩天內的事情。於是第二天便出現了納賽爾與侯賽因之間那段著名的編謊對話,新謊言的關鍵是要說明阿拉伯國家的大敗虧輸不是以色列人打的,而是國際帝國主義的共同侵犯。編造謊言的核心動機仍然是不肯承認以色列強大的實力,不肯放棄那個「把猶太人踢下地中海去」的種族清洗夢想。這謊言的一個實際作用是想把蘇聯拉進戰火。然而老毛子何等精明?豈是隨便就能騙得了的?結果上當的仍然是騙子們的阿拉伯兄弟——七個阿拉伯國家斷絕了跟美國的外交關係,在整個阿拉伯世界,暴徒們到處沖砸美國的外交機構。可憐美國在中東苦心經營幾十年的「神聖中立」原則經不起一個小小謊言的衝擊,從此想不幫著以色列都難。

在兩大謊言之後,阿拉伯世界的第三個反應是超乎常理的憤怒。6月19日,以色列政府制定了「用西奈半島換取與埃及的和平協議,用格蘭高地換取與敘利亞的和平協議,通過談判解決約旦河西岸問題」的阿以和平方案,這個方案本身其實就反映了以色列戰後自信心大增的現實。與此相對應,阿拉伯國家卻在9月1日的峰會上發佈了對以色列「不講和,不承認,不談判」的「三不宣言」,集中表達了失敗的恥辱感給阿拉伯國家帶來的非理性的憤怒。

直到近十年以後,經過了另一場奪走成千上萬生命的生死決戰,第一個阿拉伯國家的領導人才真正領會並接受了六日戰爭所顯露的現實,按照以色列的構想實現了埃以和平。直到二十多年以後,阿拉伯國家政治領導層的主體才開始接受這一現實,願意按照埃及人的途徑實現和平。而很多普通阿拉伯民眾則至今仍不清楚六日戰爭究竟是什麼。最近一週阿拉伯半島電視台在巴勒斯坦地區就六日戰爭所作的採訪表明大多數巴勒斯坦人相信六日戰爭是以色列跟約旦國王侯賽因聯合起來搞的陰謀,而不相信這是以色列人實力的勝利。這在很大程度上也可以解釋為什麼相當多數的巴勒斯坦人至今不肯相信以色列國有保衛自己的能力,仍然迷信哈馬斯這樣的組織可以用武力消滅猶太人的祖國。

【第四個瞬間:1967年6月7日,耶路撒冷聖殿山頂,】

這是讓猶太民族熱血沸騰的一天,這一天上午,以色列傘兵旅長古爾「聖殿山在我們手中」的呼叫成為這場戰爭中最響亮的聲音。欣喜若狂的傘兵們攻上了聖殿山頂,將一面以色列國旗覆蓋在了金頂清真寺內的聖石(猶太人相信亞伯拉罕用以撒獻祭的故事就發生在這塊石頭上,穆斯林相信先知穆罕默德在這塊石頭上升天)上。

下午兩點,以色列國防部長、獨眼名將達揚帶著總參謀長拉賓巡視聖地。他在這面國旗面前沉思片刻,說:「我們不是另一個梵蒂岡。」

隨後他下令將國旗撤掉。

在隨後的日子裡,以色列政府將聖殿山的管理權交給了穆斯林機構,並明令禁止任何猶太教徒去聖殿山舉行宗教活動。

從羅馬人鎮壓猶太大起義,毀滅並褻瀆了這塊猶太人的聖地起,聖地的歷次異教征服幾乎都伴隨著在聖殿山上修建自己的崇拜場所,或者毀滅前任統治者的宗教聖地的行為,穆斯林的征服,十字軍的勝利,都伴隨著這種對其他宗教的羞辱性行為。英國打敗土耳其之後沒這樣做,一方面是因為文明的進步,另一方面也是因為阿拉伯人是英軍戰爭中的盟友。在約旦1948年佔領耶路撒冷舊城之後,在此生活了兩千年的猶太教徒被全數驅逐,猶太教的聖地西牆對猶太人完全關閉,禁止猶太人朝聖。從羅馬人毀滅聖殿算起,在聖殿山近兩千年的歷史上,以色列國是唯一一個打敗了異教統治者,卻沒有毀滅他們在聖殿山上的崇拜場所的國家。事實上,以色列對耶路撒冷舊城實施了完全的宗教自治政策,各教派自主管理自己的聖地和產業,以色列政府對此不加干涉。

一個國家的實力從來就不只是武器的數目,也不只是出擊的力度,真正的實力體現在一個國家對文明準則的信守程度和對異端力量的寬容胸懷。

與很多人的想像相反,六日戰爭不是宗教戰爭,不是侵略戰爭,也不是帝國主義征服。六日戰爭是阿以兩個民族為以色列國的生存權而進行的一場拚殺。六日戰爭的意義不在於聖地,不在於領土,而在於每個民族生存的權利都必須得到尊重,沒有人有權利試圖把另一個民族的家園從人類的地圖上「抹去」,或者發出類似的威脅!

--原載:《張平Blog》,2007-06-04(//www.dajiyuan.com)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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