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災害期間某縣醫院工作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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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5月29日訊】我是1949年後的第一批大學生,54年畢業於某大學醫學院。三年天災加人禍期間我在某縣醫院工作,親身經歷和目睹了當時的慘狀,這種情況在人類歷史上都極為少見,今後也不可能再見到了。因此我有義務和責任將這段歷史如實地記錄下來,幫助那些懷念過去的人回憶一下過去的苦難,也幫助那些經常借古非今的年輕的一代真正瞭解一下過去,讓他們學會珍惜現在的生活。

一、當時縣醫院的狀況

我是59年從某醫學院附屬醫院下放到該縣醫院的,當時的縣醫院共有員工20餘人,醫生8人,4名護士,只有我一人是大學本科畢業生,也是全縣唯一的大學生,其餘醫生中3人中專畢業,其餘均未受到正規培訓。全院只有一個病房,病房醫生只有我一人,24小時值班,另有護士3人循環值班管理20多名病人。其餘的醫生均在門診工作每個科室1—2名,各科醫生均在門診處理完病人後轉入病房治療。當時的病房條件極為簡陋,兩間土房中有兩個土炕,每個炕上可容納5—6位病人,另有兩間土房中放有8張單人木床,窗戶是紙糊的,晚上只有幾盞煤油燈發散著微弱的光亮。

縣醫院幾乎沒有消毒隔離概念,傳染性病人和普通病人住在同一房間,甚至睡在同一床上,傳染病根本無法隔離。當地許多人人對傳染病的概念也十分模糊,這導致了59年傷寒爆發性流行。注射針頭是一針到底,就是不換針頭,用一根針頭和一支針管不經過消毒給所有的病人進行注射。我當時堅持要至少要每位病人換一個針頭,可我們病房中的那位姓王的男護士長卻說,一個針頭需要一毛錢,我們不能浪費。在當時的政治氣氛中,我的這種要求被認為是小資產階級思想作祟,毛病多,王護士長的做法則被認為是革命的表現。另外,我要隔離傳染病人的請求也被無情地否定了。在當時的政治氣氛下,在當時的環境中,我很難再堅持必要的醫療制度了。在這方面我唯一一次沒遭到徹底失敗的是,我堅持腰椎穿刺時要戴無菌手套,這理所當然地遭到王護士長的拒絕,官司打到院長那裏,院長說要照顧知識份子的情緒,給他一副手套吧。我感到很迷茫,我的正當要求竟然成了要照顧我的情緒。王護士長帶著情緒給我找來了一副無菌手套,一下子扔到了地下。要知道當時病房是土地面,又很髒,無菌手套全被污染了。無奈,我撿起地下的手套,用酒精消毒後繼續我的「無菌」操作。順便說一句,王護士長不是壞人,可能是他的無知和革命沖昏了頭腦,便有了這些愚蠢的行為。這位王護士長以後繼續在醫院工作,可能也知道應該遵守這些制度了,但他是否會因為當年的野蠻和愚蠢給那麼多的病人造成那麼多的傷害而有所悔悟,我不得而知。至於有多少病人因醫源性感染而患病,我也不清楚。

住院的病人基本是當地的農民,多數有著程度不同的營養不良。他們常年不洗澡,身上有厚厚的一層灰,如同魚鱗狀,似乎是能一片片地揭下來,頭上、身上長滿了虱子,用掃竹一掃就是一大堆。各種病人發出並混雜成一種令人作嘔的氣味,經過很長時間我才逐漸適應。

當時藥品缺乏,僅有葡萄糖、葡萄糖鹽水、青鏈黴素和其他幾種抗生素,這些藥品也不能滿足供應。

二、59年傷寒大流行

農村的病種季節性很強,主要是傳染病和感染性疾病較多,佔住院病人的一半以上,以流腦和細菌性痢疾為多,其他疾病如胃潰瘍穿孔、闌尾炎、冠心病、高血壓和部份產婦等病人,由飢餓引起的營養不良性疾病相對較少。

據瞭解多數家庭中可能有一些沒有被發現藏起來的糧食,還能暫時維持這一年的生存。導致糧食短缺的主要原因是58年的大躍進、大煉鋼鐵和公共食堂,造成糧食大量浪費。因此有必要58年大躍進的情況。

三、58年大躍進

60 年家中的糧食幾乎全部吃光了,只能靠樹葉、樹皮和草根維持生命,很快樹葉、樹皮和草根也全部被吃光了,人們開始用花生殼磨成粉,製成饅頭,用來充飢,觀音土也成為搶手的食品,饑荒遍地蔓延。醫院的病人也主要是因營養不良而引起的浮腫、肝炎、腎炎等疾病,這類疾病佔住院病人的90%左右。
飢餓的病人主要分為兩類:一類病人主要表現為浮腫,是營養不良所引起的低蛋白血症所致,臨床診斷為浮腫病,占70%,另一類病人主要表現為消瘦,主要是長期慢性消耗所致,臨床診斷為消瘦病,占30%左右。如果診斷營養不良,則被視為對社會主義制度不滿輕則被定為右派或右傾,重則被打成現行反革命,甚至有被殺的可能。而你的家人則會被定為反革命家屬,株連九族。

浮腫病人主要表現為全身水腫,面無血色,像一隻吹得很大的氣球。這些病人很髒,皮膚上結著一層厚厚的灰痂,很難看清皮膚的本色。皮膚極為脆弱,一旦皮膚破損,便很難癒合,順著破損處不停的向外滲出一些組織液,然而這些傷口卻很少感染。這種病人死亡前先大量排尿,水腫迅速消退,就像一隻撒了氣的氣球,迅速地消瘦下去,很快便死亡了,很難再救過來。

皮膚脆弱的程度是現在的人無法想像的,舉一個例子來說明這個問題。有一次我看到護士給一位渾身很髒病人做治療,沒有消毒就輸液,我很生氣,指責護士為什麼不消毒,護士告訴我沒法消毒,我不相信,護士按照我的要求做了,用酒精棉球輕輕地擦拭著病人的皮膚,讓我感到吃驚的是,隨著灰塵的脫落病人的皮膚也一起脫落下來,血管直接暴露出來,我根本分不清哪些是灰,哪些是皮膚。病人的血管很脆,護士很小心的將針頭插入血管內,以免將血管弄破。血管下面就是骨骼,幾乎見不到其它組織。
許多病人衰減的連翻身的力氣都沒有了,甚至連吃飯的力氣也沒有。記得有一個病人非常衰弱,每天捧著發的不夠份量的小饅頭怎麼吃也吃不完,只見他嘴不停地在啃、牙在斷斷續續地爵,滿嘴裡都是饅頭,可是很難將饅頭嚥下去,因為他連下嚥的力氣也沒有了,這個人極度消瘦。像這種病人採用現在最好的醫療條件也無法挽救他的生命,他必死無疑。

飢餓過度的病人面部毫無表情,沒有力氣說話,呼吸也很弱。如果病人睜著眼可以通過病人的眼球的是否活動來判斷病人存活與否;病人閉著眼睛時,則從表面上無法判斷病人是死是活,只能靠病人的心跳和脈搏來判斷。有一次兩位護士因病人的死亡時間發生爭執,夜班護士講病人是她交班之後死亡的,白班護士說她接班時病人已經死亡。因為當時病人很多床位很少,所以每張單人床一般住著兩位病人,蓋一床被。為了核實病人的死亡時間,便詢問死者的同床病人,這位病人竟然也不知道同床的病友是什麼時間死的。

為了明確病人的死亡原因,我徵求家屬的同意,對病人進行屍體解剖。解剖發現,病人的腹壁很薄,以前所學的人的腹壁有八層結構在這里根本找不到,只能見到一層皮中間夾雜著依稀可見的肌肉組織。腹壁如腐屍一樣,毫無彈性,一撕就破,如同撕一塊破布;胃腸道各層結構也全部消失,整個胃壁和腸壁的厚度僅有一層牛皮紙厚,腸繫帶和大網膜的結構依稀可見,但脂肪蹤影全無;心臟也已經部份萎縮;肌肉也極度萎縮,小腿的腓腸肌和比目魚肌幾乎融合到一起,兩塊肌肉總厚度為1厘米左右,這樣萎縮的肌肉不可能支持他身體的重量。死亡原因很明確,長期營養不良,慢性消耗,全身衰竭而亡。

從那次事件之後,護士們學會了一種新的死亡判斷方法:推一下病人,如果病人能眨一下眼,表示病人還活著,否則則可能已經死亡。

因飢餓而死的病人死亡時的症狀與現在因病而死的病人是不同的,沒有呼吸衰竭時所表現的深大呼吸,也沒有循環衰竭時的心率加速,也沒有任何掙扎的跡象,只是心率由正常而逐漸減慢,再減慢,逐漸到心臟完全停止跳動;病人的呼吸本來就很微弱,也是逐漸停止的,病人死亡的時候往往是非常平靜的。
病人的糧食供應和我們一樣,每天13小兩(折合現在的8兩),每月24斤,這是上級的規定。毛澤東主席說「每月24斤糧食我都吃不了」,當時我很不理解,我們每月吃 30斤糧食還餓得要死,主席怎麼會24斤糧食吃不了呢?現在我理解了,而且每月15斤糧食也吃不完。每月24斤糧食的規定是否與毛澤東的話有關,我不得而知。病人的飲食安排是,早飯一碗稀飯(1小兩)和一個小饅頭或者一個窩窩頭(4小兩),午飯是一個小饅頭或者一個窩窩頭(4小兩),晚飯也是一個小饅頭或者一個窩窩頭(4小兩),基本沒有蔬菜。

病人對伙食的反應是不一樣的,多數病人認為伙食不夠,吃不飽。記得有一位病人跪在我的面前,要求我想想辦法增加一些伙食,我對他講,我自己也吃不飽、也有浮腫,如果我有辦法我還會挨餓嗎?還有一位病人自稱是伙夫出身,說饅頭的份量絕對不足。為此我多次找到伙房交涉,得到的答覆是這是按照上級規定執行的。4年後即1964年當地發大水,所有的物品均被浸泡濕了,其中總務科拿出了兩千多斤節餘的糧票曬乾,之中是否有當年結餘的糧食我不得而知。但也有例外,有一位病人拿著自己的一個小饅頭,到市場上賣了2元5角錢,這些錢比他一年的工錢還多。以後他又多次去賣自己的口糧,導致他經常低血糖昏迷。(//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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