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寬興:旅遊產業,浮躁背後的蕭條與破產風險

楊寬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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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5月17日訊】五一長假,旅遊市場一片繁忙。很難說為拉動旅遊消費而設置的五一、十一黃金週制度對於旅遊行業利大弊大,中國的決策體制歷來缺乏客觀、準確的事後評估,尤其,目前國內旅遊景點的投資風險研究完全是一個空白,這就使我們很難獲得有關旅遊投資風險的準確資料數據,但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是:為了形成黃金週期間足夠的接待能力,各旅遊景點大量投資建設旅館、飯店、停車、娛樂、交通等設置,這些設施的飽和接待狀態每年只有半個月時間,其它時間裡卻被閒置,造成了嚴重的浪費。

旅遊黃金週制度的另外一個影響就是,各景點的漲價也會在黃金週前紛沓而至,如敦煌莫高窟的門票已在近期漲至160 元,泰山門票漲至125元,九寨溝門票漲至220元,黃山門票也超過200元‧‧‧‧‧‧這些漲價多是借助五一、十一黃金週的機會得以實施。門票價格的迅速上漲會帶來什麼樣的市場反應,目前還難以預計,不過,據《中國工商時報》報導,為應對漲價帶來的成本飆升和市場低靡,部分旅行社已經開始考慮換掉部分高價景點。

但是,旅行社的選擇是有限的,至少在2007年的五一黃金週期間,幾乎所有景點都在漲價。

與越來越高的門票價格相對應的,是各地在旅遊產業上的巨大投入,有趣的是,為了製造吸引眼球的效果,連這種巨額投資的新聞,也趕在五一黃金週期間發佈出來,近日,國內媒體紛紛報導:陝西省寶雞市風縣將投資3000萬元在紫柏山景區建造露天觀音巨像,全力提升該縣旅遊品牌,同時,包括紫柏山索道建設、秦嶺生態度假村、匯豐生態園、通天河景區開發、樺皮溝動物觀光園、恆豐園等六大旅遊建設項目也名花有主,一共簽約1.02 億元。這一新聞引發了廣泛的網絡討論,多數網友認為,這是一項勞民傷財的工程,既破壞了自然風景,又未必能夠收回投資。風縣的巨額投資能否成功回收,我不敢妄言,但親身感受一個不太知名的江西旅遊景點「鵝湖書院」的投資計劃,卻讓我感到吃驚,並擔心目前的旅遊市場開發已處於非理性的投資浪潮。

鵝湖書院這一景點的建設緣於宋南淳熙二年(1175年)朱熹、陸九淵等人「鵝湖之會」的傳說,目前鵝湖書院的歷史遺蹟有康熙年間的題額、建於明景泰四年(1453年)的泮池、題有清人所書「斯文宗主」的牌坊,並有幾塊清代石刻,其餘多為近年來的仿古建築,但不管怎麼說,作為一家史上有名的書院,鵝湖書院是值得一遊的,尤其是這個景點的門票只有10元。但是,景點管理員告訴我,五一開始,門票就要調整為30元了,為了迎接五一黃金週的到來,目前鵝湖書院門前正在加緊施工,光滑大理石鋪面的停車場與仿古建築的鵝湖書院極不協調,對於山水清新、建築典雅的景點來說,這種跨時代的停車場確實顯得不倫不類,不過,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據管理員介紹(由於門可羅雀,管理員總顯得空閒無聊,因此十分願意與遊客聊天),當地政府正準備在旁邊的山上投資兩億元建設新的景點,將鵝湖書院與新景點連為一體。新景點的規劃效果圖上,是賓館飯店、亭台樓榭、人造山水,完全不合鵝湖書院的人文旅遊氛圍,這種巨額投資砸下去,不僅不會為鵝湖書院增色,反而大大破壞書院的旅遊價值。交談中,我對於這種投資的必要性和投資收益均表示懷疑,面對我的懷疑,管理員言談間吞吞吐吐,顯示基層管理者也有著與我相同的擔憂,而一位與當地官員有過直接交流的資深旅遊愛好者則直截了當地說:目前的官員大都受過良好的教育,已不是當年的土八路,他們懂得這麼搞是不好的,但政績觀念決定了他們在決策上的不負責任,一個大型旅遊項目的立項,意味著獲得政府財政、銀行貸款的機會,意味著與上級官員增加接觸的機會,對他們來說,這比保護或開發旅遊資源更重要,因此,只要有一點旅遊資源可供利用,他們就會用到極致,誰也無法阻攔。

問題是,這上億的資金投下去是否能夠收回投資?是否會對當地的旅遊資源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呢(原本自然秀麗的山體畢竟被破壞了)?

沒有人在意這些。而這種「招商引資」式的旅遊開發,也是各景點申報世界文化遺產及各級「文物保護單位」資格的主要動機所在,在某個景區,懸掛了這樣一條橫幅標語——「齊心協力,鼓足信心,向世界地質公園衝刺」,可是,如何「向地質公園衝刺」?莫非要借助時空隧道回到億萬年前,干預當時的地質變化?顯然不過是兩手:一、擴大宣傳;二、大力攻關。而這與該景點是否有資格作為世界地質公園均無關係,世界地質公園若有基本的客觀標準,則根本不可能給人以「衝刺」的空間。同樣是那位走遍全國的資深旅遊人士,向我表達了他對目前所謂世界文化遺產的看法,那就是希望聯合國對中國申報的景點,如無可信承諾,最好一家都不要批准,因為批准就意味著大規模庸俗商業化開發的開始,仿古建築、索道乃至不必要的賓館、飯店等實體性建築,均借助世界文化遺產項目的財政援助及配套貸款支持,聯合國《保護世界文化和自然遺產公約》規定:「本國領土內的文化和自然遺產的確定、保護、保存、展出和遺傳後代,主要是有關國家的責任。該國將為此目的竭盡全力,最大限度地利用本國資源,必要時利用所能獲得的國際援助和合作,特別是財政、藝術、科學及技術方面的援助和合作。」

也就是說,一旦列入世界文化遺產名錄,就意味著國家和國際社會對與世界文化遺產的財政責任,這才是各景點爭相申報世界文化遺產的真實動機。至於錢拿到手後,國際社會能否對景點保護實施監督,那就鞭長莫及了,不是說所有的景點都存在破壞性開發的問題,但這個問題的存在卻也非個別,以極大破壞審美和自然環境的索道為例,僅僅為了滿足商業性開發的需要,早已在各山區景點遍地開花,至於在世界文化遺產範圍內以修復為名搞仿古建築,也屢見不鮮。細讀聯合國《保護世界文化和自然遺產公約》,其宗旨在於「保護、保存、展出、遺傳」,而無「開發」字樣,也就是說,對於歷史、文化、地質等景點,應以保守性的保護為主,而不是動輒雄心勃勃地進行開發,可是,借助世界文化遺產的名義拿到國際和國內的撥款、貸款後,又有幾處景區不是大興土木呢?

保守性的「保護」與「進取性」的政績觀念是矛盾的,前者只能服從後者的需要,這就使得對歷史文化和風景資源的利用成為一種產業,而且是一種不計代價的產業,這種不計代價的產業,意味著規模空前的浮躁性開發。但是,即便撇開文化與自然保護的需要,僅從經濟效益的角度看,這種開發的效果也不容樂觀,比如說,上億的資金投下去,鵝湖書院旁邊的人造景區是不大可能收回投資的。

對許多景點來說,他們看到的是早期開發景點的巨額收入,以敦煌莫高窟為例,由於天然的歷史人文資源優勢,門票收入一直居高不下,據敦煌的朋友介紹,莫高窟景區管理部門的收入在敦煌幾乎是最高的,他們屬於國家部委的直屬機構,不歸地方管理,而國家部委又鞭長莫及,這就使景區管理部門的工作人員富得流油,據說科長以上幹部均視出國為家常便飯,而大量的灰色收入更是無法統計。

但莫高窟的天然優勢並非每個景點都能具備。模仿與複製意味著一錢不值,無論多少錢投下去都無濟於事,對那些並非特別吸引遊人的景區來說,旅遊行業的錯誤投入只能形成一些粗劣建築,比其它領域的錯誤投資更容易造成浪費,比如前些年就有全國性大建西遊記宮很快又普遍拆掉的一窩蜂行為;再以我家鄉的某處溶洞為例,由於看到鄰縣的溶洞景觀人流較大,當地政府便對當地的某處溶洞進行招商開發,某建築老闆拿到經營權後,粗劣規劃利用,大量採用水泥製作假景觀,更重要的是,景點即將開放時才發現,這一處溶洞的地質結構存在嚴重安全隱患,根本不適合對遊人開放,於是,建築商幾百萬資金投下去,傾家蕩產,只造出一個供自己看的景點,估計是越看越煩;前段時間的北海市鱷魚吃掉小學生的事件,也是由於養殖鱷魚的景點因無力經營下去導致鱷魚缺乏必要管理所致。

但由於黃金週政策的刺激,由於部分具有資源優勢的景點的賺錢效應,在盲目追求政績的心態影響下,對許多地方政府來說,似乎旅遊是一個只賺不賠的產業,因此,他們寧可冒著破壞自然和歷史人文景觀的代價,也要大力開發管轄地的旅遊景點,對於旅遊產業大開綠燈,各地紛紛投入巨資,找「專家」論證子虛烏有的歷史典故,大造廉價的仿古景點,以浙江諸暨為例,放著王冕這樣的歷史資源不用,大樹特樹「西施故里」的招牌,並以傳說的西施為主題,為造景而造景,鋪排毫無特色的景點建築,其實只不過讓人花錢進景點聽故事而已,目前,在有關的旅遊網站上已見不到對那些人造景點的介紹,顯示經營已經失敗。

但是缺少歷史責任感和美學想像力的官員們,仍然幻想以巨額投資來製造旅遊熱點,陝西寶雞風縣的官員們仍然在這樣做,至於以「大」取勝的人造景點,更比比皆是:最大的摩天輪、最大的石雕、最大的金佛‧‧‧‧‧‧大意味著投資的巨大,卻不一定意味景點的旅遊價值也大。在某種意義上說,許多地方的旅遊大投資只是在製造一大堆垃圾。

而這種旅遊開發的主體無論是國企還是民企,背後的規劃都以來政府,並依賴政府的政策支持(至少在財政撥款和貸款上,起決定作用的是政府),正因為政府的支持,旅遊開發才會一路綠燈。但巨大的資金投入就意味著要有更高的產品價格做支撐,各景點內,越來越多穿鑿附會的建築更使旅遊景點的經營成本提高,必然要向旅客轉嫁,於是,景點漲價就成為一種常態,逐漸超出了人們的承受能力,類似房地產市場有價無市的跡象正在旅遊市場顯現:人們想旅遊,但無力承受高企的門票價格,只好放棄「到此一遊」的機會,遊客的減少使景點只能繼續漲價,以便從那些具備剛性需求的遊客(多是公款旅遊)身上撈一把,井岡山旅遊景區的聯票制度就很說明問題,150元的聯票意味著,如果你想把這150元用盡,就要爬一座山再爬一座山,既要看著名的八角樓,也要看不知名也無旅遊價值的小景點,很顯然,自費遊客是要掂量一下錢包再買票的,以至於有管理人員說井岡山的旅遊主要靠國家政策,也就是說,作為紅色旅遊的主要景點,鼓勵各地黨員前來公款旅遊,於是,門票價格索性定到嚇退一般遊客,反正投資者和公款消費者都不在乎花錢——據說為了便於景區的封閉管理,井岡山景區管理部門曾經打算將景區所有居民搬遷,並讓景區內的國道改道,如果屬實,蔣介石先生地下有知應感到慚愧,當初要來這麼一手,估計就沒有共產紅軍發展的機會了——旅遊開發中搬遷當地居民的情況在很多景點都存在,將世代居住於所謂景點內的居民遷出(或改造其特色民居設置景點,或便於景區統一收費管理),無論如何,都破壞了人與自然的正常相處,這不是對景點的保護,這樣的開發,還不如說是破壞。

中國特色制度下的產業發展往往無法避免大呼隆、一陣風,當教育產業化政策下的大學擴建已成強弩之末並顯現高校破產的風險時,旅遊產業卻在信心百倍地鼓足幹勁,隨便一個景點都要追求「最大」、「最強」。安徽亳州的三國攬勝宮——全國最大的仿漢代建築群體;河北遵化的萬佛園景區——展現佛教文化為主的大型仿古觀光園林,園林內供奉了1萬尊形態各異的玉佛、金佛,景區興建了10餘處景點,其中僅金寶塔就耗資一億元‧‧‧‧‧‧這樣的「最」,說穿了不過是投資之最,是借助地方官員追求最大最多的好大喜功心態上項目而已。這種心態被江蘇鹽城市委秘書長說得十分清楚,鹽城這個並無太多旅遊資源的地區,卻聲稱要「超常發展」旅遊,達到「四大一最」——項目大上,遊客大進,景點大建,效益大增,服務最優。

各地都要追求「最大最優」,其結果首先是投資的大增。投資之後的狀況卻每每是旅遊黃金週後的門前冷落車馬稀。旅遊不像教育和醫療,不是百姓的必須消費,大量的資金投入在旅遊行業時,似乎從來沒有考慮過背後的風險,沒有遊客的光顧,景點就只是一個擺設,而越來越多的景區建設本身就在攤薄單個景點的門票收入。達不到「遊客大增」的效果,景點的選擇就只能是門票大漲,而門票大漲的結果是遊客更少,於是便惡性循環下去,門票繼續漲價‧‧‧‧‧‧

有價無市的情景已經越來越多地顯現於旅遊行業,這是否預示著旅遊產業的蕭條乃至大量破產的危機呢?遺憾的是,我們只能根據觀感,而無法憑藉數據說話。如果存在獨立調查和研究的機構,很多領域內的胡亂投資本是可以避免的,比如說前些年各地紛紛上馬「大學城」的時候,民間就有零散的置疑,但由於權力體系受制長官指令和利益驅動,民間無獨立客觀的研究機構,媒體又受到嚴密控制,這種置疑自然無法形成對大學城投資熱的有效制約,以至於多數高校很快便由於亂投資而背上沉重的債務負擔,連能否生存下去都成為疑問,去年北方某地大學城內就發生了眾多高校因無力交納供暖費被迫將寒假延長一個月的事件,嶄新的大學校園成為漂亮的擺設。

高教領域投資的狂熱與教訓,不過是短短幾年內發生的事情,當大學破產的危機已成現實,旅遊行業不該汲取高教領域的教訓嗎?希望旅遊和統計部門本著對歷史文化和市場負責的態度,對全國範圍內的旅遊市場狀況加以調研,拿出可供參考的真實數據,在各地政府和投資人頭腦發熱,動輒就是幾千萬,幾個億地上旅遊項目的時候,及時給他們潑一潑冷水——當然,我們都很清楚,由於現行權力決策體制的特點,這種期望註定是要落空的。

──原載《民主中國》(//www.dajiyuan.com)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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