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12月7日訊】這個畫展開啟了中國文藝「直面當代」的歷史新篇章。巴金老人曾提議建立「文革歷史博物館」,由於官方擔心自身合法性而不敢面對這場20世紀最為慘痛的政治災難。隨著文革倖存的受迫害者不斷地逝去,這段被擱置的歷史逐漸地淡忘。不如說,這場人為歷史浩劫又被人為的抹去記憶痕跡,意味著中華民族處於集體失憶的亞健康狀態,永遠無法擺脫專制集權的惡魔。
反思過去是能夠正確面向未來的唯一有價值的參照經驗,正如恩格斯所言:「沒有哪一次巨大的歷史災難不是以歷史的進步作為補償的。」如果中國人一再迴避歷史錯誤,使得一切文革受害者的苦難與血淚全負於東流。或者說,那意味著中國人是個缺乏反思勇氣而又沒有歷史前途的民族。
由於官方的忌諱,文革問題進入90年代被徹底淡化,取而代之的是消費文化和拜金主義,以致文革這樣人類歷史上罕見的浩劫成為大眾娛樂的商業文化,就連一種網絡上流行遊戲也冠以「斗地主」名稱,可謂中國人的歷史失憶變相為一種麻木的道德墮落。所以,年輕一代對文革真相的一無所知,甚至把它當作充滿激情與浪漫的時代,如王朔自編自導《陽光燦爛的日子裡》電影,它不僅隱飾了整場文革的血淚悲劇,反而釋放出一種扭曲的浪漫美感,尤其對充滿學習壓力年輕一代人而言,影片中畫面充滿自由爛漫的無限想像。
幾年前,有一組關於食用油的電視廣告便採用文革的畫面、音樂與話語,彷彿使人回到文革造反的躁動年代,為什麼歷史悲劇被變成一種「浪漫情調」,許多文藝作品自覺不自覺地都在美化文革,特別曾是文革造反派的歷史過來人,他們對那段災難性歷史不但缺乏反思認識,反而採取一種「青春無悔」的麻木態度。在中國大江南北的KTV包間裡,文革歌曲仍使「過來人」情有獨鍾。這便是迴避歷史與拒絕反思所引發一種麻木不仁的社會現象。事實證明,我們的政治生活與日常生活中,仍舊保留著文革話語系統,並意味著中國歷史並沒擺脫集權專制與奴性愚民的效應慣性。
在中國,一方面要求日本人誠實地面對二戰歷史,可中國人自己卻一直缺乏勇氣去面對自身新近文革歷史。可以說,這種不自省的迴避歷史的態度,不僅說明了缺乏民族自好的反省意識,無形中給日本軍國主義思想提供了合法的歷史態度。因為,反思歷史悲劇是出於正義的普遍人性,對死於非命的受害者的同情與追悼是防範悲劇的重演,並不僅僅文革受害者是我們同胞,即使它發生在上個世紀60-70年代的日本社會,這種政治專制主義的野蠻暴行同樣遭到人類及全體中國人的譴責。何況,這一切發生在中國當代生活中,對於那些受文革迫害死去或傷害的人們,除了憐憫的惻隱之心,在文化上應該有一種集體懺悔的罪惡感,因為專制主義暴力不光是統治者單方行為,它顯然離不開奴性愚民的相應作用。
愚民思想與封建專制仍是中國文化所無法擺脫的歷史慣性,文革悲劇除了毛澤東這一總導演之外,同時還有成千上萬的盲從幫兇。正是中國封建傳統文化所培養出的奴性國民,只要在特定歷史條件下就便爆發文革這樣的人間浩劫。無論德國納粹還是日本軍國主義有多麼野蠻殘忍,他們的狂熱與殘忍是基於現代民族主義和國家利益之上,從而對其他民族和國家採取殘暴行動,但不至於出現類似中國「大躍進」與「文化大革命」那般內部相殘的不自好的暴行。因此,這應該引起每個中國人的反思與檢討,在譴責德國納粹和日本軍國主義的歷史暴行,同時需要更大勇氣去面對自身歷史與專制暴政。
文革的「政治文藝」之所以能夠構成今日中國娛樂文化元素,人們對此一方面是表現出麻木不仁,另一方面卻表現出樂此不疲的眷戀,根源在於沒有全面正視那段歷史悲劇。試問,如果在德國把納粹政治文藝當作廣告台詞和娛樂節目,肯定是公眾難以忍受的恥辱,勢必遭到道德譴責與法律制裁。再看我們的中學歷史教科書,將文革歸咎於當時國際形勢和階級鬥爭形趨於緊張,導致中國領導人(毛澤東)主觀上過於嚴峻的估計,它成了發動文革的一個重要因素;加上客觀上有林彪與「四人幫」作用,導致文革災難不可避免的爆發了。如此為文革尋找主客觀理由和輕描淡寫顯然是推卸歷史責任,致使暴君毛澤東以及盲從大眾的罪孽一筆勾銷,歷史真相被遮蔽得嚴嚴實實。
最可怕的是,一些文革的直接參與者,他們的盲從雖帶有一定被動性,可他們絲毫不反思懺悔的個人行為的道德責任,反而將自己打扮成無辜的歷史受害者。正如中國美術界許多名家均是文革受惠者,靠吹捧偉人和謳歌階級鬥爭的「政治宣傳畫」起家,絲毫沒有一點檢討的悔意,並將不齒行為當作政治資本,仍在體制內與藝術界呼風喚雨。一些人都拿親歷文革作為人生履歷的炫耀資本,近年電視節目頻頻出現一些文革期間的文藝明星,他們不是要向公眾反思那段可恥歷史,而是以當年的「拿手戲」再現輝煌,這足以說明了整個社會缺乏榮與恥、是與非的麻木態度。
在所謂粉碎「四人幫」之初,「地反富階級」被平反,遭受文革之苦的受害者陷入一片「皇恩浩蕩」的感激涕零之中,其聲勢淹沒了本來便微弱的譴責聲,再現中國人在思想中的扭曲奴性。特別將張志新定為「黨的好兒女」是極為滑稽的平反,這如同一度遭受暴行而再度遭受強姦。要知道,曾經折磨與處決她的名義也是一個「黨」字。可見,中國人要走出歷史陰影是多麼困難,時至今日也不見具體的人站出來代表「黨」向人民以及那些文革受害者「謝罪」。
文革如同中國文化以及罪惡根源的大黑洞,它吞沒了一切是非與良知。這一切不是一個抽像的政黨,而是日常生活中的具體人、具體思想與具體行為。可以說,文革歷史實質證明奴性文化與封建意識的原生體,它無時不刻地破壞著中國社會的健康。
徐唯辛的《歷史眾生相1966-1976》系列作品,以巨幅黑白肖像所構成超級組畫,從氣氛上給人一種歷史震撼力,喚醒人們對歷史記憶的是非意識;尤其將文革的製造者與受害者,以相等肖像尺度出現在畫面上,使一個單純美術畫展切入到歷史實境當中。它是一次對專制暴政的歷史審判;是還原歷史真相的裝置藝術;是喚醒人性力量的文化行為;是緬懷受難者的紀念碑。
這次畫展雖是畫家個人與民間行為的文化活動,但它標誌著正視文革歷史的一個全新里程,儘管此前有藝術家通過繪畫手段去反映文革,大都以扭曲而晦澀的手法去表達,但徐唯辛以巨幅歷史人物肖像為組畫裝置,不僅從視覺上將人引入歷史之中,一幅幅人物目光迫使人們不得不去反思那場慘絕人寰的政治悲劇。這一切無不是畫家有意識的創作思路,讓一張張黑白肖像畫構成一個歷史場景,每個人物的命運與故事都喚起人們那段歷史記憶的追思。
可見徐唯辛在創作這超組合的系列繪畫之前,已經過一個漫長的思考與準備過程,也說明了他是位具有獨立思考精神而又有歷史使命感的中國人。事實上,中國歷史的亞健康狀態一直需要有良知者去揭示其病灶,從而推動全社會反省與歷史進步。否則,中國歷史永遠沉陷於專制傳統中惡性循環。
中國藝術一直處於「貧血」狀態,其根源在於我們的藝術家對權力的畏懼與現實的規避,藝術的貧血也體現了整個社會的精神危機與文化病態。我曾概全地說:中國現當代藝術界、學術界與思想界,除了高級孫子便是低級孫子,總之,一概全是孫子。但是,我又堅信中國要擺脫權力專制主義的歷史厄運,必須通過文藝張力去喚醒全社會的人格勇氣和正義力量。
儘管中國在工具上已開始了現代文明,可整體文化上還處於半封建狀態,需要類似文藝復興運動那般進步力量,激發全社會的人性康復與思想解放。它不是直接地對西方古典藝術風格的表面仿造,更不是對西方現代藝術的直接形式挪用。換言之,只要構成社會進步的文化力量,不論它是何種形式手段和內在思想相出現,都必將受到歷史的肯定。通過藝術的非暴力的觀念革命,至少避免了「以暴黜暴」歷史代價和社會成本。因此,中國需要一場還原人性,重塑歷史、自我拯救的「文藝復興」運動。
我一向都反感「歷史自有公論」的惰性化犬儒思維,因為文明歷史不是自在的,每一代人和每一個人對歷史認知、判斷、批評都極為重要的;一切歷史功過絕不是由抽像的「後人」去評定,儘管任何人都存在時代性局限性,只要敢於承認並即時糾正錯誤的開放歷史態度,社會發展才有真正的光明前景。此外,我還認為「國民性」具有一定可塑性,幾乎所有現代文明社會均從封建歷史中解放而來,關鍵在敢於正視歷史及全民覺醒。拒絕反思和迴避錯誤成為中國專制集權的頑症,同時也扼殺了社會良知與國民人格。
此外,我始終認為一切藝術必須通過現實來決定其最終價值,不論它們以什麼樣形式或內容,最重要的是它賦予人類社會進步的精神力量,而不是孤立的感官美感。因此,期待有思想、有良知的藝術家站起來,通過一切可能的手段去揭示文革的歷史真相,使那些政治暴徒和盲從大眾無法逃避歷史的制裁;目的不止於還所有受害者們一個歷史公道,更是為了整個民族不再重蹈歷史悲劇所確立了光明前途。只有這樣的藝術才真正具有歷史意義與現實作用。
可以說,徐唯辛的《歷史眾生相》作品是反思歷史、抗拒專制、呼喚人性的藝術先聲。它對於畫家個人雖是一種歷史使命感和人格勇氣,可證明了本時代中國藝術家不再是「貧血藝術」的工匠、不再是危懼權力的懦夫。希望更多的藝術家為了本時代藝術贏得歷史尊嚴,開創屬於全體中國人的「文藝復興」運動。
──原載《民主中國》(//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