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家偉:三個「右派」的故事

嚴家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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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12月5日訊】在一個沒有人權保障的獨裁專制的國度,上至達官顯吏,下至升鬥小民,沒有一個人是安全的。

人生在世本乃“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的短暫。然而一個人一生的離合悲歡,愛恨情仇又都可成為一本厚書,一卷長畫。可能有“昨憐破襖寒”之夜,也可能有“今嫌紫蟒長”之日。所以民間有句俗話也說人一生“三窮三富不到老”。但不管貧富貴賤,順境逆境,尤其是在逆境貧賤中更能看到一個人的素養與品質。本文想在這裏介紹三位已過世了的右派朋友,一言以蔽之,大約就可歸結為:可愛、可歎、可悲。

一、可愛的“音樂家”

雖雲“音樂家”並非音樂學院的教授、講師,也不是作曲家,而是四川灌縣縣文化館的館長。但此人非常喜愛音樂,手風琴拉得十分漂亮,在上世紀五十年代,在一切“向蘇聯老大哥學習”的狂熱聲中,蘇聯電影中背著手風琴為別人伴奏或自拉自唱的青年男子,就是當時女孩們崇拜的“標準帥哥”。這位萬文俊先生,在當時就是這樣一位風流倜儻的人物。其人高瘦,濃眉大眼,英俊逼人,再加上他那低沉渾厚的男中音,伴著他優雅的琴聲,傾倒了他身邊無數的姑娘,成為她們夢中的白馬王子。但萬先生往往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對姑娘們頻頻送來含情的秋波,卻熟視無睹一笑置之。就在邱辟特的神箭引而不發之際,毛“偉人”一手製造的“反右”風暴,卻無情地刮倒了他的身邊。

在此之前,蘇聯的一個什麼水利考察團,到灌縣來參觀古代李冰父子的治水工程。縣當局對“老大哥”自然不敢怠慢,白天好酒好菜招待,晚上選了縣機關單位中最年輕貌美的姑娘,來與“老大歌”聯歡跳交誼舞。那時還沒有什麼卡拉OK音響設備,所以文化館奉命必須去現場伴奏助興。而萬文俊的手風琴伴奏更被視為必不可缺的重要項目。可這位萬先生卻看不慣那些俄國佬趾高氣揚,官員們低三下四的樣子,開場不久,便拂袖而去。弄得領導十分尷尬。好在萬先生家庭出身好,暫時拿他無奈。反右運動一來,事情就發生了變化,再加上有積極份子,為了表現自已,便揭發萬文俊看不起工農大老粗出身的文化館黨支部書記,說該書記“周身沒有一點文化味”,連音樂正譜(五線譜)都認不得,說“這是些啥子豆芽足足啊”?對書記大人——党的化身如此不敬,再加上還有“反蘇”的具體行為,“二罪”俱罰便劃為“極右”。送“四一五”勞教自然是“罪有應得”了。

到四一五後,便被送往101隊,該隊全是老右,不象其他的隊還混編有小偷,“亂搞男女關係”之類的“人民內部矛盾”者。因為全是政治犯,所以管得特嚴。﹐該隊的一把手指導員姓岳單名一個毅字,這嶽毅對人十分兇惡,說話一口一句“我代表政府如何,如何”,“右派”們便據此給了他個外號叫“嶽政府”。萬文俊來後幹活努力,沉默寡言,很少與人來往。所以不被人注意。轉眼到了六十年代初的一天,是一個什麼法定節日,隊上照樣要搞點什麼文藝演出,一是裝點政府的所謂教育關懷的門面,二是分散大家的注意力,免得不幹活坐著亂想。那年頭還敢演什麼,只有唱點革命歌曲,當臺上“社會主義好”一曲大合唱正在進行時,台下一個高個子突然站了起來大聲喊道“錯了,錯了,這裏是個切分音,完全唱錯了”。歌聲在驚詫中停止,大家 定睛一看,正是萬文俊。而且他此時似乎已欲罷不能,一不做,二不休,走上台去試圖予以示範糾正。台下的“右派”們有的笑得前仰後合,有的小聲罵道“吃多了,神經病,都勞教了,還去管那些”。這時“嶽政府”生氣了,罵道“萬文俊,你跟我滾下來,少搗亂”!有的積極份子,也馬上配合“政府”轟萬文俊叫他下來。萬下來後仍不依不饒地對“嶽政府”說“指導員,這是藝術,切分音要唱准,不能馬虎”。他大概不知這位“政府”連“切分音”那三個字也認不得,更不用說是什麼意思了。所以“嶽政府”立即予以迎頭痛“罵”道“你這個傢伙就是反動成性,社會主義好,就是好,哪個敢拿去切呀,分呀?堅決給予打擊”!——這台下“秀才與兵的對話”,真比臺上的演出精彩多了。

“切分音事件”後,大家才開始留意這個人,但此人仍如既往,幹活努力,沉默少言。只一門嗜好,有一支緊隨其身的小銅號,空閒下來便自吹自奏,號聲宛轉悠揚,十分動聽,還能吹出一些舊曲,古曲如“燕雙飛”、“蘇武牧羊”等。右派中不少是有音樂文化素養的人,便跟著號聲小聲哼唱起來:“燕雙飛,畫欄人靜晚風微,記得去年門巷風景依稀……”,“蘇武,流胡節不辱,雪地又冰天,窮愁十九年,渴飲雪,饑吞膻,牧羊北海邊。心存漢社稷,貌老猶未還,歷盡難中難,心如鐵石堅,夜坐寨前時聽笳聲入耳心痛酸。……”。一有了詞,問題就來了。勞教中有個外號叫“屁斑蟲”的人,此人原是四川南充市公安局的幹部,還是團員,肅反中,為了表現積極,竟將其親生父親誣為“國民黨特務”,那個年頭遍地都好象有特務,反革命。現在又是你親生的兒子檢舉的,人家當然更加相信。遂將其父整得死去活來,要他“老實交代”。但無論怎麼說,這公雞總是生不出蛋的,所以最後查來查去,這“特務”還是“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按理說這是誣陷,要負法律責任的。可是那個年代不要緊,人家一是靠近組織,二是革命警惕性高。所以沒事,設事,還得了表揚。也許他此次嘗到了甜頭,以為只要按黨的指示辦怎麼胡說八道都行。1957年又是黨號召“幫助黨整風“提意見,他於是也來當“積極份子”,也給領導提了幾條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意見。可他忘了,說你老子,哪怕亂說也問題不大,說領導那還了得?再加上他的父親還有特務“嫌疑”,兒子當然就是“出身不好”,於是按我黨“新老賬一齊算”的優良傳統,不但劃右,還送勞教。但更令人哭笑不得的是,此人雖然勞教了,還在終日盤算如何表現積極靠近政府。於是便在其他的右派勞教們身上打起了“一本萬利”的主意,把人家當作墊腳石,來表現他的“接受改造”。於是他幾乎天天都要去向勞教隊幹部告發別人的“反改造”或“反動”言行。所以大家就給了他一個外號叫“屁斑蟲”。這是一種身上有特殊臭味的昆蟲,以此表示對他的鄙視與厭惡。此人不但有一定文化,而且受過“我黨“多年的教育,“政冶嗅覺“比一般人都要靈敏得多,所以一聽見萬文俊銅號吹出的歌,外加唱出的詞,他頓時如獲至寶,忙去向幹部告密。並添油加醋。“燕雙飛”是地主資產階級的意識,留戀過去地主,資產階級的生活,這還稍輕一點,特別是那首“蘇武牧羊”的古曲,經“屁斑蟲”一番分析,那就是借古喻今,蘇武被匈奴捉去,北海牧羊十九年,就是不投降,而且“歷盡難中難,心如鐵石堅“,這不正好表達“資產階級右派”不向“人民”投降,要與共產黨頑抗到底嗎?

那個“嶽政府”本來就是個文盲加流氓的貨色,什麼匈奴,蘇武他雖然如聽“天書”雲裏霧裏,但說“就是要和共產黨頑抗到底”,這是他“本專業”的“術語”,一聽就懂,一懂就怒,一怒就獸性大發,指著萬文俊一頓臭駡。什麼堅持反動,什麼與人民為敵,雖然這些字他也認不得,但早能倒背如流,罵起人來駕輕就熟,快如連珠屁流暢自然。罵完後還不解恨,抓起萬文俊心愛的小銅號狠狠住地上一砸,末了還拋出一句:“下次再聽見你吹,老子就給你沒收了”!

後來有人悄悄告訴了萬文俊,說去檢舉這事的人就是“屁斑蟲”。幾天以後的一個中午吃了飯,有一小時短暫的午休時,大家正躺在鋪上“靠一靠”,突然聽見外面院子裏傳來沉悶的肢體相互擊打的聲響。於是有人伸出頭向外一望,“喂,來看,來看,這‘屁斑蟲’和萬文俊打起來了“!當大家一湧而出來到院子裏時,“戰鬥”正在慘烈地進行。但萬文俊畢竟是一介書生,而“屁斑蟲”原乃“我公安幹警“五大三粗壯實有力,因此萬已漸漸招架不住,節節後退,臉上已兩處掛彩。形勢明顯對萬不利,再打下去,萬肯定要吃大虧。“屁斑蟲”是遭眾厭惡的,人們都想去幫萬,但又苦於師出無名。於是有兩人便以勸架為名想加以制止,殊料“屁斑蟲”仗著有幹部寵信,便高聲叫道“幹啥,你們幾個反改造的要來幫萬文俊嗎“?那二人一聽更不敢動手了,但可以動口呀,於是那二人便風言風語地回敬道“你那麼積極,為啥還不摘帽,解教,還給我們反改造的一樣啊”?“屁斑蟲”當然不服,也反唇相譏。“屁斑蟲”又要顧著打,又要顧著罵,這一心不能二用,結果一腳踩“虛”在院邊陽溝上,一下子跌入了陽溝內,誰知這溝十分窄小,“屁斑蟲“跌下去被卡在溝裏,連連掙扎幾下也掙不起來。眾人一見齊聲歡呼“老萬,好機會,快動手,狠狠揍”!有個更出“歪點子”,“那不是石頭呀?往下狠狠砸嘛”!在眾人一片歡呼的喊“打“聲中,萬文俊卻平靜地擦拭了一下臉上的汗和唇邊的血,然後走到陽溝邊,對“屁斑蟲”說“君子不乘人之危以加害,你慢慢爬,爬起來我們再打”。“屁斑蟲”經過一番掙扎,最後終於爬起來了,在眾人一片憤怒,冷峻的目光中,垂著腦袋灰溜溜地走了。

事後對萬文俊的評價,分為了兩派,一派對萬讚譽有加,認為這才是讀書人的道德和君子應有的操守。另一派卻認為萬是書呆子,迂腐。“理論”根據是魯迅的要“痛打落水狗”和毛的“決不憐惜蛇一樣的惡人”。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很爭論了一陣子。

1967年萬文俊隨“四。一五”築路隊來到灌縣。近十年的殘酷折磨,年紀不大就已罹患高血壓。但他對於什麼事都還是那麼一絲不苟的認真。一個星期日隊中進行蘭球友誼賽,當離終場還有幾秒時,萬的這個分隊,落後對方一分,卻得到了一個在對方蘭下“二打一”的好機會,幾乎是個必進之球。此球如投中則反敗為勝贏對方一分,對方已無反擊的時間了。但傳球的隊員卻把這個球傳高了,飛出了底線,一聲哨響“全場時間到”!萬文俊在大腿上一拍,大喊一聲“哎呀,這球怎麼傳的呀”!話音剛落,突然仰面倒地,隊友們忙上前見他已不省人事。急送隊上醫務室,已瞳孔散大,對光反射消失,一個才三十多歲的人就這麼“走”了!最後診斷結論:死於腦溢血。

也許這就是天意,自灌縣始,又到灌縣終;曾在這裏展現過他靚麗的青春才華,也在這裏結束了他悲慘的人生。一切就都這樣匆匆逝去,只不知當年那些曾心儀于他的姑娘,在她們的春閨夢裏還能找到這個白馬王子的身影嗎?

二、數學老師,為你長歎息

此人姓廖名遠平,四川成都市人,是我的同鄉。但我這位老鄉確是貌不驚人,不但身材矮,皮膚黑,還因小時患眼疾冶療不當,一隻眼完全失明,另一支眼又高度近視。但此人可謂身殘志堅。憑著那“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的精神,不僅以優異的成績畢業于重慶西南師範學院,而且成為成都一所重點中學優秀的數學教師。還多次在當時全國範圍發行的《數學通報》上因解開編輯所出的數學難題,或對數學上的某一命題提出獨到的見解而多次獲獎。這時校中也有位青年數學女教師姓李(因事涉隱私姑隱其名),年輕貌美。在教學中遇到困難便來請教廖遠平,廖耐心指點,舉重若輕,每次都使李老師得到滿意的回答,獲益菲淺。久而久之,李老師遂對廖由敬而愛。好象那時的女孩還不象今天一些人擇偶的條件,動輒就要“身高一米八,樣兒象周潤發”,而更看重內在的知識學養。殊不知該校的黨委書記,一個三十多歲的南下“老幹部”,早就對漂亮的李老師垂涎欲滴,而且認為李姑娘在自已的“一畝三分地”上,“獵”下此“豔”,自不在話下。萬沒想到這半路上殺出個陳咬金,“黑醜怪”,“橫刀奪愛”而去,真差點沒把肺氣炸。但婚姻法上並無擇偶“領導優先”之規定,而廖遠平又是個才出校門不久的青年,人家“一不偷,二沒搶,三沒有參加過國民黨”所以一時也沒啥辦法去“修理”人家。

可是到了1957年機會終於來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小人報仇就在眼前。要不要你當右派還不是我書記大人一句話。所以才新婚兩年的廖遠平不但“劃右”,而且是“極右”立馬押送勞教。一場棒打鴛鴦的現代劇就這樣“圓滿”落幕了。

轉眼來到了三年大饑荒的年代。這時的廖遠平早已與“老師”二字無緣了。因為他一眼失明,另一眼又高度近視,故他所在的四一五勞教隊的戰友們便戲稱其為“廖瞎子”。除了集合點名能聽到廖遠平三字外,平時“廖瞎子”似乎就是他的“尊號”了。當然更沒有人會去提到他曾在數學上的成就。在這個築路隊上,成天用的是鋼釺,二錘;成天接觸到的是路邊邊,山腳腳,誰還有雅興去談三角與幾何?

但是正如俗話說的“有麝自然香”,一個偶然的機會,又讓我們的廖遠平老師展現出了他的數學才華。那時全中國的人都在為一個“飯”字發愁,飯就是命。四一五築路隊是重體勞動,糧食定量每月大約是四十一,二斤,即平均每日約有一斤四兩。如果按現在的生活條件,肉食蛋奶可隨便買,一般人都吃不了。可那時十天,半月還見不到肉食,至於蛋,奶只好去夢裏尋找了。每餐只有少得可憐的幾片老葉菜,菜裏連點油星也看不見,又是超強的重體力勞動。那幾兩米飯產生的“卡路里”熱能確實難以維持一個個青壯奴隸的軀體。我對挨鋨的體會是,如果偶爾一頓,或一天吃不飽那無所謂,如果天天,頓頓吃不飽,就會產生一種恐慌。所以每頓吃飯,對於自己碗內那一份的多少,已不是斤斤計較,兩兩計較,而是“錢錢”都要“計較”了。當時為了方便,用一個約30CM直徑的小瓷盆把四個人的飯蒸在一起,然後你們四個人去平分。本來是個小學生都能解開的題,盆內劃個“十”字不就四等分了嗎?但在大甕灶內蒸飯,不可能讓每個小瓷盆都一點不傾斜,於是四等分中必有厚薄之分。對於“錢錢”都要計較的勞教們來說,這就不能不算個難題了。幾乎每餐都為此發生爭執。後來有人利用杠杆原理製成一把“土秤”,即用一根小竹杆,一頭吊個小碗當秤盤,一頭用麻繩拴個小石頭當秤砣,形成支,重,力三點當秤用。但這方法太繁瑣太慢,有時飯都冷了還未稱好。這時我們的廖遠平老師主動請纓,他說“我來分,我分好了你們把三份拿走,剩下一份算我的”,以此表示他決無“以權謀私”之意,於是獲得大家授權。只見他端著小瓷盆,把盆360度的轉一圈,偏著頭用他那高度近視的一隻眼睛,仔細審視後,然後默默地似乎念念有詞,少頃,便手持一竹片,先在飯上似手打了幾個點,再連了幾根線,最後“刷刷”兩下就把盆內的飯分成了四塊。大家拿到土秤上去一稱,秤桿只有一點“平”與“旺”的微小差別。這一下把大家都驚呆了,這“廖瞎子”怎麼一隻眼比我們雙眼還看得准啊?有人便開玩笑說:古人早就說了嘛,“獨具隻眼”,當然一隻眼看得更准啊!也有人更不恥下問去向他請教,希望能學到兩招。可廖老師說這需要應用立體幾何,甚至微積分的原理,說了半天別人也聽不懂。聽說廖老師當年在課堂上講函數、對數從不翻書,倒背如流,使師生們都歎為觀止。可他當時怕怎麼也沒想到,他的學問後來最大的用處卻是用來分一盆飯!

1973年秋天,廖老師和其他幾十人一起被調往四川永川縣境內的永川勞改茶場。此處真可謂是窮山惡水,不僅山高,坡陡,路狹窄,而且入秋以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是秋雨綿綿,難見晴天。這對茶葉生長到比較有利。但對於擔任採茶的右派勞教們來說,則是災難性的。一是雨天野外作業,那時誰還給你發雨衣?一頂草帽或斗笠就是雨具了。而採茶必須彎腰,全身除頭部外都遮不倒雨。二是整個茶場綿延十多裏,全是崎嶇陡坡小路,長期下雨路面濕滑,恐怕把申雪,趙宏博這樣的滑冰高手請去也要摔跟鬥。而且每天採茶必須完成高額的定量。完不成,批鬥,挨打,甚至叫你晚上都要去完成。毫無人性的“管理”,人象牛馬一樣的被驅趕著,因此在陡滑的山坡路上,也象在競走賽跑一樣拼命奔向工地。

一天去工地途經一懸岩邊的小路,因連日陰雨,人的腳上全是稀泥。行走中廖老師的一隻舊塑膠涼鞋從腳上滑落,掉在路邊下草叢中,廖老師去到路邊探下半截身子想去把鞋拾起來。但他視力極差,沒發現路邊泥土因連日陰雨已經鬆動,經他探下的身體一壓,“嘩”的一聲,隨著垮塌的路邊泥土,我們的廖老師落下了萬丈懸岩……

一個正在壯年而富有才華的生命,就這樣從世界上消失了!廖老師,我為您長歎息之餘,回頭看,當年我們這些人,哪一個不曾與死神擦肩而過?我當年也不止一次的在死神抓住我的一瞬間,僥倖逃脫了!
廖老師,安息吧 !

三、可悲的,就長話短說了

其實在前面我已經提到了他,就是那位外號“屁斑蟲”者,原南充市公安局幹部,名叫姚奉啟。後來此人終於找到了一個機會,為党國立下了汗馬功勞。

就在所謂的三年“自然災害”時期,因為右派勞教們,星期日通過請假,還可去附近集市上走走,平時也可接近到當地的一些農民,因而對社會情況有一定的瞭解。當看到那時農民吃草根,啃樹皮,餓殍遍地的慘景時,一些頭腦敏銳的右派,開始發出質疑與議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此下去,中國的出路在哪里?在議論中不免有人情緒激動,言詞趨於偏激。有的人還相互傳閱一些自己寫成的文字,抒發自己的觀點。“屁斑蟲”不愧是出身公安系統,搞過刑偵的人,此時也裝出一付大徹大悟的樣子,甚至說出一些十分“反動”的話,獲得了某些人的信任與他無話不談。當他把許多情況“套”到手後,再添油加醋,經一番加工便密告上去,結果被上面認定為是一個有綱領,有組織,有領導的反革命集團。抓了幾十個人,經酷刑逼供後,有的人受刑不過,又亂“咬”一氣,案子象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最後導至上百人被捕,槍斃了好幾個所謂“首犯”,其餘的被判無期或有期徒刑。成了一個所謂驚動了中央的“反革命集團大案”。

“屁斑蟲”終於在別人的生命和血淚上,建立起了自已的,“靠近政府,積極接受改造,並有重大立功表現”的“殊勳”。論功行賞,不但摘掉右派帽子,立馬解除勞教,而且還給他安排了一份工作。尤其體現皇恩浩蕩的是,竟通過公安部,將其兩個子女的戶口遷入北京。這在當時連一般的“革命幹部”也難獲此雨露天恩!可見當局對此的重視態度與欣喜之情。此冤案至今仍冤沉海底。

“屁斑蟲”此次不僅算盡機關,大獲全勝。而且他的那個“雅號”也在眾位右派勞教中得到了一次“升級”。從此大家提到此人便呼之為“總屁斑蟲”,以別於那些偶爾搞點小動作,打點小報告的“小屁斑蟲”。可是“總屁斑蟲”萬萬沒料到,他費盡心機從狗洞裏爬了出來,在前面等著他的卻是一場滅頂之災。

1966年毛澤東繼發動“反右”等一系列運動後,又一手“發動”了他一生中最後一篇得意的“收官”之作——文化大革命。此“革命”似乎有點不同於彼“革命”。過去歷次的所謂革命運動,都是中共官員“革”普通民眾和階級敵人的“命”,而這次“文革”,一開始毛澤東就叫大家來“革”所謂黨內走資派的“命”。這雖然是為了毛爭權奪利的需要,但中國人中不乏聰明的人,立即接過毛的聖旨,並即以當年中共官員“整”人之道,還“整”中共官員之身。當然也同時拉上了所謂的階級敵人來“陪斬”。所以一時之間局面失控天下大亂。而鬧得最凶的一個問題就是“徹底砸爛公檢法”。而要砸爛它,必須要給它找出幾條駭人聽聞的罪名,其中一條就是說文革前的“公檢法”包庇,保護了一大批階級敵人。為此各地都必須要找出一些實例,以證明所言非虛。“屁斑蟲”恰好正撞在這“槍口上”。你他媽一個右派勞教份子,憑啥享受那麼多的優待,這不說明是走資派包庇,保護階級敵人又是什麼?而那些平日不可一世的“公檢法”老爺們,此時一個個都已是縮頭烏龜,成了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誰還敢來攬這事?誰還敢來替“屁斑蟲”辯解。而且在那些老爺心中,整死一百個“屁斑蟲”又關他何事?所以“屁斑蟲”真是:使盡渾身解數才從狗洞爬出來,誰知一下又落入造反派狼群中。最後終被批鬥整死,而且死得很慘。

也許有人說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甚至認為是“因果報應”。其實在一個公民沒有人權保障,沒有民主,非法治的獨裁專制的國度裏,上至達官顯吏,下至升鬥小民,沒有一個人是有真正的安全保證的,沒有一個人能有免于恐懼的自由。所以“屁斑蟲”的可悲下場,除了他個人的品質因素外,其餘一切看似偶然,實則皆為必然也。

2007年8月完稿,同年10月二次修改。

《人與人權》12月-2007年(//www.dajiyuan.com)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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