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10月28日訊】(BBC中東事務記者約翰斯頓)就在BBC記者約翰斯頓即將離任駐加沙記者職務之際,他遭到了武裝分子的綁架。他在此講述了自己長達114天的人質生活。
這些人把我押往另一處建築,這也是我今後一段時間被關押的地點。等我意識到這一點,就不那麼緊張了。
第一個囚室
關押我的囚室在一幢公寓樓的頂層,屋裡只有一張狹窄、鬆垮的床和兩把塑料椅子。沒有電視、收音機,也沒有書、筆和紙。
我的手錶也被摘走,只能根據太陽的移動和附近清真寺一天五次的禱告聲來識別時間。
在我被抓的第一天,我只好扔掉一次性隱形眼鏡,現在我的視力很差。
天降橫禍,把我困在這裡。在這個骯髒的空屋裡,我開始盡力使自己接受這一殘酷的現實。
我在這個小牢房裡來回踱步,走五步轉身,再走五步回頭。就這樣,一里,一里又一里,我不停地走。
想像一下您在那樣的一個房間裡。想像一下來回踱步,或者一坐3個小時、5個小時、10個小時。這樣熬過12小時,你睡不著,再過四、五個小時才能昏昏入睡。
而且你清楚,第二天還是這樣,第三天、第四天都這樣,沒完沒了……
從加沙這裡打擊英國很困難。這裡沒有英國人做生意,加沙地帶的英國文化處的圖書館去年也被暴徒一把火給燒了。
英國在加沙唯一剩下的就是BBC,而BBC在這裡也就一個英國人,就是我。這些聖戰者把我像鳥一樣關進牢籠。
英國從來沒有與綁匪談判過。所以,我不由自主地擔心:我會被釋放麼?
想到上世紀80年代,在貝魯特被抓的西方人質被關押很多年。我就想,是否他們的命運這次降臨到了我的頭上。
第一次危機是我生病。
飯菜還說得過去,巴勒斯坦式的米飯,菜有青豆或者蔬菜,好像就是在我被關的囚室下面的房間裡做的。
但是我的歐洲胃口不適應這種飯菜,也不適應這裡的髒水。
沒多久,我就感覺肋下腫起來。與囚室相連的廁所狹小,臭氣熏天,地面上總有積水。
我害怕會病得越來越重,決定必須儘量控制飲食。
頭幾週,我有時被給炸薯條吃,我知道即使是加沙最頑強的細菌經過油炸,也存活不了。
所以我每天就只要一盤土豆條,並請求他們將水煮開。
麵包、土豆、一些水果,後來又有了一些雞蛋,這些東西成了我每日兩餐的食物。雖然單調,但是安全。
不過,我總是都吃不飽,最終我的體重減了10公斤。
報導「我死了」
在最初那些可怕的日子裡,我一生最艱難的時候,我非常擔心,我的綁架對遠在蘇格蘭的家中年邁的父母和妹妹帶來的影響。
我非常地後悔,真不該冒險留在加沙這麼久。當然,我也是事後才這麼想的。
記得我的情緒最低落的時候是一次停電。
在昏暗的燭光中,我躺在那裏聽著鄰居的叫嚷,不時傳來槍響,加沙地帶的貧民區經常就有這樣的嘈雜聲。
遠離家鄉,被囚異國,我對自己的境況感到非常的驚恐。
不過,情況開始有所好轉。
我拚命想轉移注意力,來緩解精神壓力。我一再提出要求,要一個收音機。令人驚訝的是,就在停電那天晚上,一位看守竟然給我送來一個。
突然間,我和外面的世界又有了聯繫。囚室裡有了聲音,有東西可以聽了。我不用只是面對自己的那些令人恐懼的想法了。
從電台裡,我知道BBC為我發動了一個全球範圍的呼籲,這對我是一個極大的鼓舞。
最令我感動的是,我意識到,絕大多數巴勒斯坦人都在譴責綁架者。
很多加沙人似乎感謝我這些年來選擇生活在他們中間,向世界報導他們的情況。
但是收音機也帶來了可怕的消息。
在BBC沉穩平靜的語調裡,我聽到有關我已經被處死的報導。
那是個令人震驚的時刻,我已經被宣佈死亡!
我想,如果我的家人聽到這一駭人聽聞的消息,該是多麼痛苦。
當然,我並沒有死,我不由地想到馬克.吐溫的那句名言:”說我死亡的報導,言過其實。”
當然我還是擔心,綁架者提出的條件沒有得到滿足,我猜他們已經決定殺掉我。
我覺得,我得做好這樣的準備,也許這就是幾個小時後的事吧。
我確信,如果我被處死,這一行動會拍成錄相,就像伊拉克聖戰者執行死刑那樣。
如果這是我留給家人和世界的最後的圖像,如果真的有這種可能,我不想成為一個哭泣、哀求和垮掉的男人。
所以在那個漫漫長夜,我躺在那裏聽著每一個可能預示我最後時刻到來的聲音,儘量保持鎮定,等待最壞的事情發生。
最後,晨禱的鐘聲打破了沉寂,一夜過去了。我有種感覺,危險過去了,於是倒頭入睡。
威脅處死我
幾個星期之後,看守拿著一副鐐銬衝入囚室。
我的手與腳被銬了起來。看守關上囚室的窗戶,熄了燈走了。在加沙炎熱夏季裡,我一個人被關在黑暗的小屋,汗流浹背。
看守告訴我,正在討論是否過幾天把我處死。如果這樣,他說會用刀把我的喉嚨割開。
我不是很相信這個威脅。但是,我也得做好最壞的準備。
我相信,不同的人面對死亡會有不同的做法。
但是我選擇的是在腦子裡想像可能發生的事情,希望處死前的情況不要太恐怖,希望能夠在最後的時刻我也能保住自己的尊嚴。
謝天謝地,這一危機過去了。24小後我的鐐銬就解除了。隨著日子過去,我被處死的威脅似乎也減弱了。
通過這些事,我也慢慢瞭解了我的看守。
其中一個20來歲,叫卡米斯,黑臉膛,很帥。他差不多每天都跟我在一起。在整個綁架過程中,一直到最驚恐的時刻,都有他。
和我在加沙認識的很多年輕人一樣,卡米斯出生的家庭位於現在的以色列境內,很多人後來被驅逐或逃離。
他在貧困中長大,生活在人滿為患的加沙城裡,參加了反抗以色列的武裝組織。
卡米斯已是經過戰火洗禮的城市游擊戰的戰士。
他走路時有點瘸,上身也有些畸形。這都是以色列人的槍傷造成的,但他的敵人不只是以色列。
他與加沙地帶的主要派別哈馬斯和法塔赫的關係也很緊張。
他是一個通緝犯,我從一個地方轉到另一個地方,他幾乎從未離開過我。
他的生活真可謂「暗無天日」,事實上他就是生活在陰暗當中。我的第二個藏身點,百葉窗都被封死,我差不多三個月沒有見到太陽。
卡米斯的活動,就是數著念珠,在昏暗的樓梯上走上走下。
他大量的時間都在看電視,來回調換著阿拉伯電視的各個頻道。他經常在深夜穿著淡藍色的長袍,坐在那裏大聲誦讀《古蘭經》。
有時候,他也讓我去他的房間看一兩個小時電視。
有一天,他讓我看我的父母在電視上呼籲釋放我的消息。
我一直非常擔心他們,現在看到父親在電視上發出義正辭嚴的呼籲,心裏感到極大的安慰。儘管母親沒有講話,但是從她的眼睛裡,我看得出來她也有力量挺住。
我把世界上最大的不幸帶給遠在蘇格蘭西海岸的父母,打破他們平靜的生活,我感到十分不安。
但是我的父母精神沒有垮。用我父親的話說,他們的心”懸在半空”。在我看來,他們此時的表現是最好的。
兇狠的黑臉看守
我們總共轉移了四個隱身地,在第二個地方關押的時間最長。在這裡,卡米斯對我的看管比較鬆。
我的房門沒上鎖,這樣我可以去浴室,也可以用一個廚房。後來,我自己燒開水,每天自己做兩頓便飯。
有時候,卡米斯很友好,我們一起談論加沙、政治或伊斯蘭教。
但多數時候,卡米斯給我的印象仍是一個兇狠的黑臉看守。
有很長一段日子,他很少跟我講話。我打招呼,他也不理不睬。
他把飯遞給我,兇狠地看著我,一言不發。很多次,他因為很小的事情大發雷庭,嚇得我膽戰心驚。
我經常向:我肯定是他的一個纍贅,他肯定很恨我。
幾個星期過去了,在這段空虛無聊的日子裡,我常常回想我的過去。想我童年的時光和我的職業生涯。
我試圖理清我性格中某些方面的根源所在。我苦思冥想,為什麼一兩個特別重要的關係在我過去的生活中產生了很大的影響。想著想著,自己的思路又不知所終。
不過,多數精力我都是在極力克服自己無邊無際的焦慮,我認為是在努力使自己不要精神錯亂。
在被綁架中,我強烈地感覺到,現在面臨的綁架是我一生最大的挑戰。
我告訴自己,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力控制我的精神狀態。
我盡力勸說自己,沮喪消沉無濟於事,既不能改變殘酷的現實,也不能改變我的處境,只能使自己更為虛弱。
我儘量抑制那些破壞性的消極的想法,在它們左右我、擊垮我之前,把它們消滅在一閃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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